第005章 血光之災
土匪拔出了刀,沖著羅春蘭說:
「小妹子,哥哥先宰了他,然後再好好疼疼你。」
土匪正舉刀之時,忽然只聽見「砰」的一聲,那土匪應聲倒地了。一顆雞蛋大小的圓石球在地面上滾動著。
這「砰」的一聲,讓何方似曾相識:這不是走蛟河灘那聲音嗎?
門口的拿刀的壯漢驚恐地喊了一句:
「死道士來啦!」
頓時,十來個壯漢都退到屋裡的角落裡躲藏著。
那幾個掀棺材蓋的人也被「死道士」幾個字嚇破了膽,迅速躲在了門后和桌底下。
躲了一陣后,房子的外面卻響起了一陣人馬交錯的雜聲。
眾人循聲望去,發現那是一夥穿著官家兵卒衣服的人。
「官軍來了,官軍來了。官軍來了……」
村民像是看到了救星,激動地喊了起來。
房子外的官兵,正是於知縣一行人。沖在前面的,是典吏向明義。他用粗狂的嗓子,大喊:
「官府辦案,其他閑雜人等都躲開。」
這話剛喊完畢,來參加弔喪的村民一窩蜂地從何家房裡和院壩里逃出來。
何方推攘著羅春蘭到了羅長生身邊。他不想自己獨自逃出去,返身回到靈堂。
於知縣和朱師爺從逃出來的村民口中大致了解了情況。於知縣興奮地大喊:
「哈哈哈,天助我也,不用上山,就能剿滅這些土匪。剿滅匪患,本知縣頭功一件啊。」
朱高尚提醒道:
「老爺,這大白天的,土匪敢下山,恐怕另有事情。」
於仲雄收住了臉上的得意。低聲問:
「師爺的意思是,這土匪是沖著財寶來的?」
「沖著何家人來的,也就沖著財寶來的。」
於仲雄嚴肅起來,馬上下令道: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房子里的人跑了。快,都給我圍死了。」
「是。」
向明義領了命,指揮著手下把房子圍得水泄不通。
布置妥當之後,知縣示意向明義朝房裡喊話。
「屋裡的人都聽著:一炷香的時間,放下刀走出來。不然我們就衝進去了。」
屋裡的何方和何李氏死死地護住棺材。
「大當家的,怎麼辦?」有土匪問。
徐牧此時也慌了神,坐在椅子上,想不出辦法。他看見躺在地上橫死的兄弟,心裡後悔這麼貿然下山了。
他看了眼前著十來個壯漢,心裡想著還是可以一戰。於是,他說:
「兄弟們先找點吃的,墊墊肚子。」
話說完,這十來個壯漢收了刀,不管是靈堂的貢品還是灶房的酒菜,就開始吃喝起來。
徐牧卻走到何方母子面前,說:
「只要你們說出財寶的藏在什麼了?我們就走,絕不傷害你們一根毫毛。」
何李氏朝徐牧搖了搖頭。
徐牧提起鐵環刀架在了何方的脖子上,惡狠狠地說:
「你要是不說,我把你兒剁了。讓你男人連個端靈牌子的人都沒有。」
何李氏眼色陰冷恐怖,只是淡淡地說:
「即便我給你說了,外面那麼多官兵。你有命出去嗎?」
「我徐牧福大命大,今兒死不了。」
何李氏把心一橫,平靜地說:
「我們一家人就在這屋裡。過會兒你要是還活著,我就告訴你。」
何家女人的這般態度,徐牧找不到應對的辦法。一想到卧龍山的財寶,他就被蒙蔽了心智,心中所想全都是他最後戰勝官軍,鮮血淋淋地活下來。
一枝香的時間很快就到了。
屋裡十來個土匪也吃飽喝足了,徐牧說:
「今天活著出去了,我們就去挖財寶,最後大家想幹嘛幹嘛!」
十來個土匪個個精神抖擻,摩拳擦掌。
徐牧喝了一大口酒,拔出了自己鐵環大刀。他大呵一聲,踏步走出了大門,來到院壩。
「放下刀,可保性命。」
向明義朝著他們喊了一句。
「大人,拿鐵環刀的就是徐牧。」
於知縣點點頭。說:
「今天誰要是捉了徐牧,賞銀100兩。」
「喲喂!」
「好!」
官軍一陣騷動。只等著一聲令下。
「師爺,你去疏散一下村民。其餘的人聽好了,今兒不可放過任何一個土匪。」
於知縣發話了,向明義笑笑,他的刀很久沒有見血了,自己的手也痒痒了。
「殺!」
「殺啊!」
這一聲,頓時激起了雙方的殺心。很快兩幫人就相互廝殺在一起。一時間何家院壩里慘叫四起,血肉橫飛。
徐牧一伙人個個都是殺人放火的悍匪,又是酒足飯飽,一時間佔了上風。土匪連續砍倒砍傷多名官軍。
除了向明義還能應對這群悍匪,其他兵卒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好在官軍人數佔優,又有弓箭射手支援,土匪也沒佔到多少便宜。
漸漸地官軍穩住了陣勢,於仲雄便朝官軍大喊:
「活捉何家母子。活捉何家母子。」
場面雖混亂嘶吼,但於知縣的喊聲還是清晰可聞。官兵也逐漸向何家大門殺去。
屋裡的何李氏緊緊抱著何方,看見門外血淋淋的場景,兩人嚇得全身哆嗦。聽到「活捉何家母子」,何李氏心有不祥之感,這外面廝殺的兩方,都是虎狼之輩,沒安好心。
突然,屋裡窗子被推開,一團身影飛進屋來。那人站定,鬚髮飄逸,手中拂塵飄飄。何方立即回想起那晚在山裡遇見的身影了。
「無量天尊。何大嫂,受苦了。」
何李氏一看,頓時流出了淚來。她馬上下跪說:
「吳道長,救我兒一命。」
吳道長扶起何李氏,又看了一眼棺材,眼裡掠過一絲傷痛,他朝棺木作了作揖,口裡念著什麼。
「吳道長,救我兒一命。」何李氏又緊急地催促著。
吳道長最後說了一句:
「功德主安息。」
他轉過身來,說:
「貧道下山,就是救功德主一家。只可惜我來遲了。何大嫂,快隨我從窗戶逃走。」
「吳道長的大恩大德,何家來世再報。只求吳道長救我兒便是。我自有處置之法。」
何方聽完母親這麼一說,便是拒絕:
「媽,我不能走啊。我爸還沒有下葬,我還沒有盡孝。」
「啪」一聲,一個巴掌打在何方的臉上。
「兒啊,你是何家的獨苗。萬不可留下來。門外那兩方人,都不會放過我們的。你必須走,你活下來了,今後為何家報仇。」
何李氏一邊說著,一邊推著何方往窗邊去。這個女人此刻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讓何方都難以招架。
事出緊急,吳道長來不及多勸。他兩手抓住何方的衣衫,用力一推,何方像是一團棉褥,被扔到了窗外。
何李氏再次跪在吳道長面前,說:
「吳道長,何方就有勞吳道長。」說完就磕了頭。
吳道長扶起何李氏,說了一句:
「無量天尊。」
飛身出了窗外。
何李氏從窗口看去,吳道長拉著何方消失在密林里。
靈堂的門口響起了刀劍擊打之聲。何李氏趕緊關好了窗子。
她走到靈堂門外一看,土匪也就只剩下了那個大當家的。他全身傷痕纍纍,被幾個官軍一步一步快要逼近靈堂了。
何李氏已經無所畏懼,跑過去把早被石球砸死的土匪搬到靈堂的門外,然後關緊了大門。她不停地念叨:
「這是老何的家,清清白白的家,不准許壞人進來。」
外面響起了一陣慘叫,繼而響起劇烈的砸門聲。
「官軍辦案,快開門。官軍辦案,快開門!」
何李氏自覺已無力保全何家一切,萬念具滅。想起何方已經安全離去,內心已再無遺憾。她想:
該了結這一切了。
何李氏整理了一下頭髮衣服,急忙跑進廚房,拿來了一個火把。
她看了一眼靈堂和棺木,笑臉卻掛著淚痕說:
「老何,你慢點兒,我來找你了。」
她說完,用火把先點著了花圈紙人,又點著了內屋的蚊帳棉花。把能燒著的,都點燃了。
竹木建造的房子,很快就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何李氏的衣服褲子都燒著了,劇痛的疼痛,讓她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她左沖右撞地跑到了棺材前,死死地抱住棺木。
」啊……就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外面的官軍和村民看見熊熊地大火,聽著火海中那慘烈地叫喊,一時都佇立原地,忘記了動彈。大火瞬間就吞噬了整個房屋。即便是下一場大雨,也於事無補了。
大火一直燒到了晚上。官軍在殘火餘燼中搜了一遍,除了土匪的屍體,屋裡只看到了兩具燒焦的屍骸。
於知縣自覺上了土匪的當。他認為何家的兒子肯定被土匪偷偷擄上了卧龍山。
向明義點驗這些屍體,發現徐牧還有氣。於仲雄命人請來了鄒郎中給徐牧的醫治傷勢。
徐牧被擒,卧龍山匪窩必然空虛。這正是剿滅卧龍山土匪的好時機。只是這點兒人馬不夠
於仲雄當即命師爺連夜趕回縣衙,把縣城的綠營駐軍調上,趕赴卧龍山帽兒頂,清剿殘匪。
他自己則帶著剩下能走動的人馬,歇息到明早,再向卧龍山進發。
吳道長托著何方,經過一夜的跋涉,天亮時分,回到了四方觀。
周正通帶領師弟們剛剛做完早功,歇息之餘看見師父拖著一個人回來了。他趕緊備好茶水,迎了上去。
「師父,您回來了。」
「嗯,正通,你和師弟們騰個安靜的房子,把這孩子安頓好。」
吳道長說完,拿起茶水就一飲而盡了。大弟子把何方背出去之後,他半躺在床上,緩緩勞頓。
山下何家沒了,這讓他很愧疚。他想起師父的囑託:務必照應何家老小。
山下來了官軍,龍吐水出現的金銀,這又讓他心神難安。
他顧不上歇息,又起身朝屋外走去,找到了大弟子。
「正通,你來。」
「師父。」
「河裡找到些什麼?」
「師父,河裡並沒有找到什麼,更沒有金銀細軟。」
吳道長聽完,心裡倒是鬆了一口氣。
「師父,弟子有兩事不明,還請教我。」
吳道長轉身,看著大弟子,他心裡已經猜想到這個憨厚實誠的徒弟的兩個問題。
「你是想問為師為何要你們去河裡找金銀細軟?還有背回來的小夥子是誰?」
周正通一臉震驚,忙回話:
「師父真乃神仙,能看穿人心。」
吳道長「呵呵」一笑,說:
「正通,你跟我來。」
「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