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圍剿卧龍山
吳道長領著大弟子周正通進了道長的靜室。
他挪了藤椅,說。
「正通,你坐下。」
「是,師父。」
待大弟子周正通坐下之後,吳道長開始說話了:
「四方觀開宗祖師何忠,乃是張獻忠大帥的軍中司庫。張大帥兵敗西充,余部均西逃成都。但是祖師帶著金銀輜重,如向西去成都,必定被清兵絞殺無疑。故反其道而行,向東北轉進至這卧龍山獲得喘息的機會。」
「祖師在卧龍山抗清兩年有餘。奈何大勢所趨,最終抵不過清兵的圍剿。為了不禍及家人,他不得不掩藏財寶,秘密遣家眷至卧龍山下開荒建村,隱姓埋名。他自己則開四方觀,守護財寶和山下何家子孫。」
周正通聽得目瞪口呆,一雙驚愕的眼神望著吳道長。
吳道長又繼續說道:
「本觀已有200餘年,傳五代。每代道長登仙時,將本觀秘密傳給中意的弟子。你自幼在本觀長大,無論人品道義,為師都信任你。」
周正通內心震動,馬上問:
」師父,您是要登仙了嗎?」
吳道長無奈地笑笑,他這大弟子腦袋不靈光,但貴在實誠。
「哈哈哈,倒也不是。為師算來,四方觀即將有大事發生。為防不測,為師決定先告訴你這些。萬一為師登仙,你就是四方觀的第六代掌事。」
周正通的內心,掠過一絲傷悲。他卻作揖伏在地上,悲泣著說:
「弟子一定粉身碎骨,已報師父養育之恩。」
吳道長長嘆道:
「為師自知氣運已盡,那洞中無數的亡魂該討命來了。正通,今後定要好好保護何家孩子。」
「師父,那何家孩子可是剛進本觀那位?」
「是的。何家只剩這個孩子了。」
周正通看了一眼師父,見他臉色神傷,便低聲追問道:
「師父,財寶在哪兒?」
吳道長回過神來,從卧枕下拿出一個小盒子。他打開小盒子,取出一塊銅色的牌子。
「正通,關於財寶就在這裡。」
周正通趕緊接過那塊銅色牌子,上面赫然一首七言古詩:
卧龍山上仙洞多,仙人乘龍入蛟河。
仙人不知何處去,龍卧深淵日日歌。
「師父,這是...財寶?」
「正通,財寶是禍根,看看羊滾崖洞中的森森白骨,那些人都是為財寶來的。當初祖師為了本觀不涉禍端,只流下了這塊牌子。財寶就在裡面,需要靠你自己領悟。」
「師父,您是不是已經找到了財寶?」
吳道長閉了眼,說:
「正通,去吧,何家小子醒了,帶來見我。為師要歇息一會兒。」
「是的師父。」
周正通從吳道長的靜室出來,手裡緊緊地拽著那塊銅牌。他心裡震動如風起雲湧,想不到簡陋險峻的四方觀,背後有如此隱秘的秘密。
他心裡又不停地疑問:財寶到底在哪裡?大事又是什麼?
卧龍山村,鄒成忙得不可開交。十幾名官軍等著他醫治。按照於仲雄的吩咐,鄒成首先給徐牧上了刀傷葯,包紮了傷口。於仲雄便問鄒成:
「此人傷勢如何?」
鄒成回答道:
「回老爺話,此人傷勢過重,失血過多。但是細心調養,輔以良方,並無性命之患。」
於仲雄點點頭,又說:
「此人乃是朝廷重犯,本縣還是有話要問。斷不可有性命之憂。」
沒等鄒成回話,於仲雄便轉身走了。
何家燒毀的房屋外,官軍圍著不讓外人近前。外面圍著一大堆本村的村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羅長生失魂落魄地看著裡面,剛才何家的大火仍然在他心裡燒著。聽官軍說,屋裡只有兩具燒焦的屍骸。他真想衝進去看個究竟,屍骸到底是兩具還是三具?如果是兩具,到底是哪兩具?
躲在屋裡羅春蘭更是坐立不定,莫不是羅張氏攔著,她誓要衝出屋裡,到何家看個明白。外面一幫子的兵痞土匪,她一個年輕姑娘,出去了實在是太危險了。
朱高尚在兩名衙吏的護送下,一夜飛奔回了通州縣衙。他把於仲雄的手令遞給了通州駐軍千總牛百山。
牛百山聽說能進山剿匪,立功心切,當晚就命令50人騎馬趕去卧龍村。剩下40人因沒有戰馬,只能徒步連夜趕往卧龍山。
送走了牛百山,朱高尚抽身回了縣衙,到大牢見王三彪。
朱高尚好言相勸,想從王三彪嘴裡套出些有關財寶的線索。
王三彪畢竟是堂堂卧龍山的二當家,他不想做待宰羔羊。於是壯膽說:
「留我性命,我有金銀相贈。」
朱高尚要的就是這句話,他也不想拐彎抹角,直接說:
「徐牧被擒,生死不明。知縣老爺明早就向卧龍山進發。你們山寨的金銀,你是拿不到了。何來金銀相贈?」
徐牧何以被擒?王三彪一愣。朱高尚則把何家男人去世,徐牧帶人不請自到,官軍圍殺的前後經過說給王三彪聽。
王三彪聽得半信半疑,一時不知真假。
朱師爺繼續說道:
「你想想,如果縣太爺進了山寨,找到了金銀,你還有活路嗎?」
王三彪依然不信,乾脆閉上了眼睛。
朱高尚讓衙吏把王三彪拖到了馬上,雙手雙腳加鐵鏈固定在馬上,押著他趕往卧龍山。
何方醒來之時,發現自己躺在不知名的房內。
他突然記起家裡發生的一切,大喊一聲「媽」便衝出門外。
「無量天尊。」
周正通正路過,與奪門而出的何方正好碰面。
何方記起他爸曾說,道士有恩人。於是急忙求說:
「我家有難,求恩人相助!」
「無量天尊。請隨我來。」
何方著急地跟在周正通的後面,到了一處半木半石的房子前。
「師父,功德主來了。」
「請進。」
周正通輕推靜室的木門,讓何方進去。
靜室簡陋乾淨,有淡淡地艾草香味。
何方見到吳道長,連忙下跪,說:
「求恩人救救我媽媽,救救我家。」
「何方,你父母已逝。眼下,你好生呆在本觀。待些時日,我會為你安置處所。」
何方哪裡坐得住,見這道長不打算施救。他起身就衝出門,眼裡搜尋下山的路。不料被身後周正通和幾個師弟拉回,關在了一間屋子。
經過一夜的休息,第二天一早,於仲雄收拾好隊伍,迫不及待地朝卧龍山進發了。
官軍走後,村裡膽子大的人,緩緩地朝何家圍攏去。羅長生已經蹲在那兩具燒焦的屍骸前。看著兩具燒焦的屍骸,他一會兒痛心地流下淚來,一會兒又驚喜地笑出來。那個表情,讓周圍一幫村民覺得羅長生魔障了。
正當大伙兒七嘴八舌喊著「造孽啊」時,一個厲害之聲傳來。
「大膽草民,擅闖案發重地,罪加一等!」
眾人轉臉一看,一大群人馬正看著他們。村民也是沒有見過這陣勢,一下子撒腿就跑開了。
朱高尚看著這一片狼藉,土匪的屍體和灰燼中的焦屍都還未處置。他看著一個瘸子跑得慢,便叫住了他。
「喂,那瘸子,你過來。」
羅長生停下逃跑的腳步,只好一瘸一拐地走到朱高尚面前。
「知縣何處去了?」
「一早就朝山裡去了。」
「那徐牧何在?」
「在鄒郎中家養著。」
朱高尚看了看躺在馬背上的王三彪,見他正細細看著那十多具土匪的屍體。
王三彪內心暗暗直叫:壞了壞了。這些人可都是大當家的心腹,身手都不在他之下。他們躺在這兒,大當家的保准凶多吉少了。
「不久之後,你也會跟他們躺在一起了。」
朱高尚對著王三彪冷冷地說了一句。
王三彪知道朱高尚這是話裡有話,一旦知縣大人殺進了卧龍山,他的命就沒了。不過他也不傻,為了活命,他決心掙扎一下。
「我知道一條小路,可以早一步到達山寨。」
朱高尚聽了這話,在心裡思忖了一般后,他說:
「你帶路。」
於仲雄帶著僅有的二十來人,在崎嶇蜿蜒的盤山路上行走。他走的是進山的主路,勉強還能容得下一匹馬通過。一行人走得口乾舌燥,疲憊不堪。不過一想到要是進了土匪窩,好歹都能搶些東西,大伙兒也沒怨聲載道。
於仲雄一隊人進山一段距離后,土匪的暗哨發現了這一隊官軍。暗哨立馬跑向山寨報告去了。
暗哨的報告,讓山寨陷入了混亂。
「官軍怎麼來了?」
「會不會大當家出事了?」
「大當家只是去了山下,能出什麼事兒?八成是二當家出事了,才引來了官軍。」
「對頭,大當家就在山下。離縣府二百里。就是來也得兩三天。大當家昨兒才去山下,時候對不上啊。」
「官軍來了多少人?」
暗哨心裡默數了一陣,說:
「不到30人。」
「啊!」
「啥子?」
趙一橫一言未發,他心裡還在氣惱大當家不讓他下山。不過現在官軍來了,他也拿不定主意。
「三當家的,你說話!」
烏蛇在一旁著急了,他催促趙一橫。
「這大當家的,怎麼沒音訊?」
當家的沒有音訊,官軍又來了,山寨是保是棄,趙一橫毫無主意。
「眾位弟兄意見如何?」
趙一橫語氣十分溫和地對大家說。
「官軍區區30人,怕啥子!我們這100餘人。也不是吃素的。地勢又在我。何不滅了這伙官軍。給山寨長長臉。」
」對。」
「要得。」
大伙兒一陣激動。
趙一橫看見大家興緻很高,心裡也來了些膽氣。於是便提了刀,引著大伙兒出山寨了。
王三彪領著朱高尚、牛百山一行五十人,爬得都是仰頭就掉帽子的羊腸小路。根本用不上馬,只得徒步爬山。
這些馬倒是成了累贅。牛百山不得不留下5名兵卒,把軍馬牽回卧龍村。
其餘的人憋著一股子氣,午後終於到了山寨的大門前。
山寨的大門開著,連個鬼影都沒有。
牛百山來了勁,提刀就衝進去。
王三彪雙手雙腳鎖著鐵鏈子,被朱高尚拉進了山寨。他進去一看,偌大的山寨,空無一人,頓時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