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物是人非
楚國王室……浪天……聽見鷹婉兒的話,慕悔腦子突然嗡的一下。
鷹婉兒似沒察覺慕悔的異樣,繼續說道:「我想起來了,還有一件事……在鷹山之戰楚軍撤軍后,據說有人曾在楚軍里遠遠看見過浪天都尉的身影……」
慕悔的眼神變得有些渙散:「兄長……」
慕悔腦海里回憶著一幕幕浪天不顧生死護衛慕家的場景,那每一次和父親出征歸來遍體鱗傷的模樣,他不住的搖著頭,根本不相信這個事實,他的聲音變得極其微弱:「不可能!」
鷹婉兒靜靜的看著慕悔,一雙靈動的眸子滿是關切。
慕悔抬頭望著漆黑的夜空和那些似亮非亮的星星,久久沒有言語,這一刻,他的天空已崩塌。
良久后,慕悔才恢復了平靜,但眼睛里已失去了所有色彩,冷冷的轉頭對安福說道:「安福,你想辦法收編慕家殘軍,我要去一趟鷹山尋找父親和浪天。」
「遵……遵命!」安福鞠躬作揖。
慕悔轉過頭,看了看鷹婉兒,「婉兒,你要照顧好自己。」
看著失神的慕悔,鷹婉兒徘徊在原地,她能感覺到慕悔此刻心情無比沉重。
直到慕悔漸漸走出了慕府,鷹婉兒終於衝上前拉住慕悔,「慕悔哥哥!」
「別攔我!」積蓄的憤怒爆發,慕悔一把將鷹婉兒推倒在地。
猛然的運轉真氣讓慕悔胸口劇痛,他吃痛捂住胸口,一絲鮮血流出嘴角。
鷹婉兒努力站起身子,一雙眼眸就彷彿是清澈的流水,沖著慕悔大喊:「慕悔哥哥,婉兒不是要攔你,婉兒永遠都不會攔你,婉兒只是想陪你一起去!」
慕悔轉頭看著鷹婉兒:「婉兒……此行兇險……」
鷹婉兒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那雙如清泉般的眸子已有些濕潤:「只要慕悔哥哥想去,婉兒便陪你一起去,不論生死,婉兒都會陪著你……」
「婉兒……」慕悔此刻的怒火被鷹婉兒融化,佇立在原地。
「咳咳……」安福不合時宜的打斷道:「少爺,鷹姑娘……」不知何時,他手裡已牽來一匹大黑馬,還有大袋行禮:「少爺,你們去吧,安福一定會處理好後事。」
……
這一刻,天空中的殘月顯得格外明亮,空氣中帶著絲絲幽香。
「駕!駕!」慕悔在前面駕著馬,鷹婉兒雙手抱緊慕悔,側著頭輕輕依偎在慕悔身後。
慕悔說道:「婉兒,此行兇多吉少,若是危險之時,你可不必管我,趕緊自行離去。」
「好,都聽慕悔哥哥的。」雖嘴裡這樣說,但她心裡卻獨自嘀咕著:「慕悔哥哥真勇敢,婉兒又怎會拋下你呢……」一抹難以言表的笑容掛上眉梢,臉頰微微泛起了紅暈。
「慕悔哥哥,若是慕伯父真的殉國……」
「若是他真的殉國,我便替他報仇!」慕悔的話語很堅定。
「那,若那仇人真是浪天將軍……」
「若真是他,那我就親手殺了他!」慕悔的眼裡充滿憤怒。
「那……」鷹婉兒猶猶豫豫:「那若是有一天婉兒死了,慕悔哥哥會替婉兒報仇嗎?」
「別瞎說!我定會死在你的前面!」慕悔未加思索的說道。
但這不經意的一句話,卻讓婉兒的臉頰綻放出羞澀的笑容。
不一會兒,二人便已馳出商都南門,清風吹拂在耳側,鷹婉兒那長長的秀髮隨風飄搖,慕悔轉頭再看了看那雄偉的城牆和萬家燈火,似有萬般不舍。
「慕悔哥哥,據我所知,鷹山在商都的西南方向,距此約有十日路程。」鷹婉兒說道。
慕悔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婉兒,這麼多年以來,還沒回過鷹山故里吧?」
「嗯!這一次可是沾了慕悔哥哥的光了!」鷹婉兒的臉蛋上俏皮了起來。
「話說,婉兒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慕府呢?」
「這個呀,說來話長。」
鷹婉兒說道:「那幾日,我們收到了慕家軍的糧草求援信,我猜測定是那聃王室在從中作梗,但爹爹卻死活不讓我出去,並將我關了禁閉。」
「為何?」慕悔皺緊了眉頭。
鷹婉兒回憶起那日的經過。
……
鷹婉兒的房間,門窗皆被鎖上,門外數十名軍士守衛。
半夜,一個身影出現在了鷹婉兒房門前:「婉兒。」
「娘親?」鷹婉兒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立刻跑到房門前,拍打著房門焦急的喊道:「娘親!快放我出去!」
母親並未有所動作,只關切地說道:「婉兒啊,你爹這也是為了護住你,護住整個鷹氏,此時的慕家和聃王室勢同水火,不能搭上我們全族人的性命相幫,你定要理解他啊!」
鷹婉兒望著門窗外娘親那模糊的身影,停止了拍打,低垂著雙眸說道:「娘親,婉兒任性,只想出去保護慕悔哥哥……」
母親哀嘆一聲:「哎,二十年前,你還未出生之時,你爹還是獨霸一方的諸侯,也如你現在這般倔,為了自己的理想,可以奮不顧身。」她轉過身,抬頭仰望天空。
「那是一個以老鷹為圖騰的國度,有山,有水,還有古老的鷹氏族人。那鷹山遠遠望去,猶如一隻斂翅俯衝的巨型神鳥,擁有欲決以死戰的氣概。」她的話語里充滿了回憶的悵惘。
鷹婉兒疑惑的問道:「那為何爹爹現在是這般瞻前顧後,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母親語重心長的說:「當年鷹國破滅后,我鷹家歸降聃國。這麼多年來,我鷹家雖時常得到慕家的關照,但想要在這聃國的旋渦中存續下去實屬不易,你爹多年以來為了鷹族人忍辱負重,連鷹家軍駐紮之地都被刻意調配到了北疆,再也回不到鷹山,你以為他心裡就不難受嗎?」
「爹爹……」鷹婉兒彷彿看到了父親寬闊的肩膀,偉岸的身軀,和他承受著的巨大壓力。
……
聽完鷹婉兒的描述,慕悔深沉的目光望向遠方,久久未有言語。
「哎。」慕悔輕嘆,這嘆息中五味雜陳。
「慕悔哥哥,我替爹爹跟你說一聲對不起。」鷹婉兒愧疚的說道。
慕悔感嘆道:「皆是洪流中被裹挾之人罷了。」
「你不怪我爹爹嗎?」鷹婉兒揚起眉頭。
慕悔說道:「相比於你爹的無奈,聃王室那些無情之人更可恨!」
鷹婉兒低下了頭,二人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