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墜落

這是陳徹從未到達過的領域，因為從來沒有人能夠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風與雲的王國。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見這個遙遠的王國，此前，他從未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抵達這無人踏足的世界。

被白光所覆蓋至視野盡頭，沒有任何的遮擋，以肉眼都能望向那遙不可及的邊境，這樣的世界像是初升的太陽，溫暖祥和且不會讓他感覺刺眼。

「我們要去哪？」

陳徹想要說話，但發現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在這樣的極速之下，聲音都被拋棄了，但上杉越與羽生末聖則可以說話。

不過與其說他們在說話，不如說是風在說話，他們只是將聲音的震動傳遞給陳徹，然後陳徹通過耳膜將風的震動轉換為語言。

「言語消失了吧。」上杉越注意到陳徹的嘴唇囁嚅了幾下，於是對陳徹說：「你現在還沒有學會與風共舞，不要去說，而是要讓風代替你去傾訴。」

陳徹思考上杉越的話，但他不明白，上杉越說的話他完全不理解，不要去說，讓風代替他去傾訴？

這樣的思維根本就不存在於人類的語言系統中，這是只存在於龍的語言系統中的思維，上杉越與羽生末聖思維的某些部分比起人類更加接近龍，這也符合他們的身份，他們皇，是混血君王，是超級混血種，本就是最接近龍的存在。

上杉越見陳徹沉思不語，知道陳徹沒有明白他的意思，不過這也正常，如果能夠明白這點，那麼就代表在思維上與龍更加接近，屬於人的思維的一部分被龍所取代了。

神代的祖先們擁有龍的力量、龍的壽命與龍的智慧，龍的力量雖然沒有消失，但也逐漸消失，不過偶爾還是會以誕生皇這樣的形式出現在蛇岐八家，屬於龍的壽命雖然消失了，但也不過才消失千年，而且現在還誕生了陳徹這樣的存在。

陳徹證明了龍的壽命像龍的力量一樣，還潛藏在他們的血脈中。

而龍的智慧也是同樣的，雖然他們無法像神代的祖先一樣訴說龍語，從而命令元素，但還是有一部分智慧依舊殘留在他們的血脈中，皇會在逐漸的成長中取回這一部分的智慧，那屬於龍的智慧。

陳徹太年輕了，上杉越真正來到力量的巔峰是他四十九歲的時候，皇的壽命雖然無法像神代的祖先們一樣長生久視，但基本都在一百八十歲上下，其實按照皇的壽命來計算，陳徹還處於成長期，距離成年還有很長的時間。

所以上杉越見陳徹不明白也沒有教導他的打算，陳徹現在就像是在泥土中蟄伏的蟬，只需要等待時間，那麼他自然就會爬上樹梢，然後明白如何鳴叫。

「快到了。」

就在陳徹思索之際，羽生末聖的聲音傳來，上杉越下意識的向地面望去，但只見厚厚的雲層，因為他也不知道現在到哪了，如此的高空，他也分不清東南西北，只有能夠感知風的羽生末聖明白他們在哪。

陳徹感覺到了速度逐漸慢了下來，風也不再喧囂，他們的身影開始向那厚厚的雲層飛去。

「小子。」羽生末聖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他說：「你知道為何明明人類站在高樓旁腦海中會浮現【跳下去】的想法，但都將這樣的想法克制嗎？」

陳徹不假思索的回答：「因為他們明白，人類是不會飛行的，而不會飛行的他們一旦脫離地面那麼唯一的結局就是短暫的墜落以及永久的死亡。」

「沒錯，因為人類是不會飛行的，脫離地面的結局只有墜落。」

羽生末聖舉起了手臂，他一邊高高的將手臂抬起一邊說：「飛行的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墜落。」

「如果只知曉飛行，而不知道墜落的話，那麼對於我們來說是不完整的。」羽生末聖臉上的惡意完全顯露了出來，他對陳徹說：「所以……小子，體會墜落吧。」

伴隨言語的寂靜，羽生末聖那高高抬起的手臂輕飄飄的揮下。

羽生末聖解除了言靈·風神，一直以來維持他們飛翔的風瞬間散去了，這一刻重力重新捕捉到了他們，他們與不會飛行的人類一樣墜落。

失重感讓大腦產生一瞬間的空白，之後是沒有上升的飛翔。

他們像是失去羽翼的鳥兒一樣向下墜落。

陳徹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置身於深藍色的天空。

無比深邃的藍色，幾乎接近黑色。腳下是發光的藍色大弧形，他正從非常高的高空向下墜落，完全無法抵抗。

「冷靜，冷靜，冷靜。」

陳徹自心中不斷地對自己說，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只有兩分鐘的時間，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以便於充分利用這短暫的時間。

「沒事的，像之前一樣，感知風。」

陳徹閉上眼睛，言靈·素盞明尊讓他感知到了周圍的風，可這樣的感知太模糊，那些風的速度很快，每次他剛感知到那些風，但下一秒那些風就超過了他感知的範圍。

「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不要著急，慢慢來。」

第一次嘗試失敗了，但陳徹沒有氣餒，他知道羽生末聖不可能讓他就這樣墜落地面，這是羽生末聖的考驗，他雖然承認陳徹是皇帝，但畢竟沒有與陳徹比試過武藝。

久我餘弦是代替他與陳徹對決，他礙於身份的原因，不能對陳徹出手，可就這樣承認他，羽生末聖總覺得缺點了什麼，於是他想借著這次機會親自考驗一下陳徹。

唐三藏過了九九八十一難，佛祖都還要考驗一下呢。

「靈性與感知，這是風的象徵，要抓住風，不，應該是感知風。」

陳徹經過短暫的思考後，進行第二次嘗試，他要操縱風，讓自己的速度慢下來。

他再次閉上雙眼，他關閉了自己的視覺，盡量將所有的感官都放在聽覺上，他要傾聽風的聲音。

風的聲音異常的喧囂，但陳徹隱約能夠聽見，那是興奮的喜悅，那是自由的悅動，風就是追求神速的存在。

但此時陳徹需要讓風慢下來，他對風說：「包裹萬物的血肉，你是流動之始，你是靜止之源，亂·逆·散，其聲嗚咽，其鳴空幽，無法觸及之無色，無法捕獲之無形，靜·順·結，於天際吹響號角……」

陳徹高聲詠唱言靈，伴隨言靈的吟誦，風逐漸聚集在他的周圍，與地面越來越近，最終他看見了一座高聳的山峰，在那山峰上他看見了許多灰白羽毛的人，上杉越與羽生末聖就在那些人之中。

陳徹的速度逐漸緩慢，他想要移動身形向上杉越他們飛去，但周圍聚集的風只能夠讓他的速度慢下來，無法移動。

於是他更加快速的詠唱言靈，最後陳徹大聲念道：「言靈·風王之瞳！」

逆風自下傳來，將陳徹的身影一下子拋向天空，他以圓弧的軌跡向上杉越他們飛去，最終整個人都落在上杉越與羽生末聖面前。

——————————————

據說在那風暴的中心存在一個眼瞳，那是風暴的眼瞳，處於其間者，可永升不墜。

——羽生家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