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入世
「世上真的有仙人嗎？」
姜綾看著面前的扶風沉默不語，不襟問道。
「信，則有！」扶風的話語慷慨激昂，無比堅定「不過真正的仙人哪裡會參與這人間世俗之事？依我看來也不過是慕名求利的修士罷了。」
扶風眼中謫仙人的形象一閃而過。
姜綾眼中亮起希望，隨即握緊小拳頭沉重道:「可是，即便是修士也依舊破壞了世間的規矩，自古修士凡間兩立，若那修士參政力挺四哥，那我大周皇權豈不是任人魚肉？」
未等扶風開口她繼續道:「我大哥因朝政之事脫不開身因此托我訪遍名山大川尋仙求助，可沒想到走漏風聲，被四哥的人追殺。」
「原來如此，」扶風心中已然明白姜綾的意思，「所以你已經站好了隊，決心助太子殿下登基繼位了嗎？」
「正是如此，就連我父皇都對皇兄讚不絕口要將皇位禪讓給大哥。我相信大周在我大哥的統治下定會鼎盛不衰！所以還望先生入朝相助！」
「……」扶風沉默不語。
「綾兒，我不能否認自己的確對你有些許好感，但是你要知曉我是出世之人，不想參與這些世俗政治，萬物循環朝野更替均有它的秩序，如若修士能肆意妄為的去干涉這天下豈不早就亂套了？」
扶風的話猶如一舉重鎚砸在了姜綾的心上。
是啊，他是出塵世外之人，本就與世俗無爭，朝野更替天子易主又與他有何關聯呢？況且情理來說他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不欠自己什麼的……
莫非天要亡我大周？
姜綾美眸中浮現出淚水，晶瑩欲滴地撒在衣衫上，嬌軀不住有些發抖。
終於她做了一個決定。她取下發簪，俯首呈給扶風。
「若先生相助，姜綾願做君妾，伴君左右。」
長發披散開來透過窗口的日光熠熠生輝，梨花帶雨中的瞳孔閃爍著堅毅的光芒，可就這麼一個驕傲尊貴的女子，她卻願以自身的尊嚴為籌碼來換取家國江山的未來。
「你……這又是何苦……」
「望君，成全……」姜綾打斷了他的話。
這讓扶風頓悟，原來她是這麼愛著自己的家國，難怪南陽郡的百姓能夠安居樂業。
原來在不為人知的背後有這麼一位偉大的郡主在默默付出。
「嗚嗚……主人你能幫幫綾兒姐姐嗎，她真的好可憐，她已經將自己的全部都給了家國，如果主人今日不幫她或許她真的會心死的。」
在扶風猶豫不決時九兒送來最後的助攻。
「唉……」扶風幽幽一嘆，從姜綾手中拿起發簪輕輕地替她束起髮絲，半響后俯耳道:「都說了叫我扶風便可，先生也太過生分了。」
「先……扶風……這是答應了？」姜綾抿著嘴唇楚楚動人。
「哈哈哈哈，剛好我也想看看到底是哪家混賬，膽敢把爪牙伸向世間，竟然敢藐視劍宗千百年前立下修士不得入世的規矩。」
「多謝先……扶風……」姜綾滿臉通紅，慌忙轉移話題:「若你也入世劍宗來人追究起來如何？」
扶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看著眼前的含羞默默的玉人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
「綾兒，若是太子登基天下太平，我……我娶你為妻……可好？」
說到一半扶風就後悔了，他知道自己確實對眼前的這位楚楚動人地郡主動心了，兩世為人沒有經歷過過「情」之一字的他依舊懷戀著二人相遇那晚懷中的柔情，彷彿抱著她就擁抱了整個世界。
「好啊。」
這是扶風沒想到的回答，他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只有姜綾的笑臉在回蕩著。
好啊，好啊，好啊。
多麼美妙的仙音，他用力的想要將姜綾擁進懷中，可是卻被後者一把推開。
「不行，要成親后才可以……」姜綾赤著臉像個熟透的紅蘋果，自從她與扶風相遇后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展現出這種柔弱的小女兒態了。
若是姜離看到恐怕會驚掉下巴吧。
「剛剛還說願做君妾，伴君左右……哎呦。」扶風忍不住逗弄她忽然胸口一痛，原來是姜綾的小粉拳砸向了他的胸膛。
聞道圓滿修為的扶風被柔若無骨的郡主錘的連連求饒，
「我們何時入京？」
嬉鬧過後扶風問起了正事。
「待到明日，我安頓好郡里事物便即刻啟程。」
「姜大叔呢？他也和我們一起去嗎？」
「你說離叔啊，他也是皇室成員自然要和我們一起回京啦。」姜綾抿嘴笑道。
「什麼？」扶風不解，「姜……離叔也是？」
「對呀，離叔是父皇的弟弟，不過是庶出，沒有繼承皇權的他幼年便隻身遠離了大周，據他說是行至太虛門求道了，不過十年後離叔就回了國，他沒入太虛門下不是門派弟子也不算壞了世間規矩。」
「難怪，這樣姜離有太初境實力也不足為奇了。」扶風想到太虛門這個門派似乎有些耳熟。
「太虛門，不算名門正派也不算什麼魔門，亦正亦邪的一個小門派，前世扶風曾代表劍宗前去過一次，宗門掌門也不過開陽修為。」
前世的記憶慢慢浮現腦海，扶風沒有講出，畢竟對於姜綾不好作解釋。
「嗯？不對，綾兒你們沒有找過太虛門的修士來幫助太子殿下嗎？」扶風問道。
「當然有啊，不過由於劍宗立下的規矩太虛門嚴禁弟子入世。還有個聞道境弟子曾偷偷地找我說只要我和他……雙修就會鼎力助我，不過被我斷然拒絕了。」
「那你為何對我……呃」扶風話過一半便閉口不語，但也為時已晚。
姜綾眼中有怒火燃起，她哀痛道:「扶風！你把我當成什麼了？難道在你心裡我就那麼不堪么？因為是你……只有你……」
扶風恨不得給自己的嘴抽兩下給她開心，他倒也不是那個意思，只不過是說話不經腦子。眼看姜綾憤恨轉過身去不理自己，也燦燦道:「我先回府收拾行李，明日進京時再來。」
他扯開房門看到了坐在院內石墩品茶的姜離，也沒有驚訝於這個酒桶居然跟夾了腦袋似的裝文人品茶，慌忙逃竄回了自己住處。
姜離見扶風逃竄時的漸漸遠去，慌忙跑進書房內看著正在發獃的姜綾問道:「綾兒，他怎麼樣？沒有對你動手動腳吧。」
「我倒希望他動手動腳……這個傻瓜……聰明的傻瓜……」姜綾撇嘴氣鼓鼓地言道。
姜離:？？？
所以這一個時辰你倆發生了啥？
……
扶風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歡上了姜綾，兩世為人自己沒有經歷過「情」之一字，原本在他的世界里只要有劍就夠了，否則他也不會抱著一把劍就能宅在洞府里呆上數百年。
可是每次看到她心中都會泛起異樣的情緒，看到她生氣就想哄她，她開心自己也跟著開心，原本因為要入世而浮躁的心也跟著平靜下來。
「或許我真的離仙路越來越遠了吧。」他不禁苦笑，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否正確，這與前世的自己完全背道而馳的做法有些不像他了，他或許真的迷戀上了這萬丈紅塵，就好像是有個聲音在勸他:
放棄修行，伴她一生。
他不襟又有些煩躁。
「鐺鐺，主人的貼心小棉襖，最最喜愛的九兒來為主人排憂嘍。」
九兒依舊是綠衣素素，赤著腳丫從腰間的葫蘆中鑽出，轉了個圈坐在扶風肩膀上。
「主人其實完全不用怕為求尋仙問道而誤入紅塵，因為世間對於仙的定義不同，誰也沒見過真正的仙，誰說只有居高山，飲朝露的才是仙人啦？主人不妨自己做仙的定義。」
九兒的話語如重鎚般砸向扶風令他如夢初醒。
「我自己定義，仙？」扶風不襟遙想。
身在紅塵中，無處不是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