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夜劇變
蘇納言記得自己在失去意識前,最後看到的是一雙黑色的皮靴。
黑得發亮,在倒地的瞬間還能看見自己的臉倒影在靴子上,如同墨色的鏡子一般。
再次恢復意識,便是在惠美診所的病房裡了。
護士帶來了今天的藥品。
只是一些巧克力罷了。
蘇納言的腦後遭到了襲擊,很明顯對方是個高手,只是一擊便讓蘇納言立即失去了意識;另一方面,對方也是個仁慈的人,這一擊並不重,沒有帶來任何的後遺症和其他身體的麻煩。
所以惠美診所的康斯坦丁大夫只是開了些補充營養的食品罷了,無須做更多的介入性治療。
護士把蘇納言恢復意識的消息帶給了康斯坦丁先生。
很快,穿著白大褂的康斯坦丁先生便來到了病房,探望蘇納言的病情。
「今年是哪一年?」康斯坦丁先生問道。
「西曆1935年,民國24年。」蘇納言回答流利。
「我是什麼人?」
「您是惠美診所的康斯坦丁先生。」
「那麼你是什麼人?」
「我是……唉……」
蘇納言談了口氣。
康斯坦丁先生突然緊張了起來。
「好好想一想,你是什麼人?」
「我是蘇納言,一名慈溪警局的警探,一個想要改變民國風氣的人。」
康斯坦丁先生滿意地笑了。
「好了,蘇探長,目前應該說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了。你還需要修養幾天,不如就在這裡繼續靜養吧。」
「我被人擊倒之後發生了什麼?那個人抓住了嗎?」
康斯坦丁先生搖搖頭,「這件事情就與我無關了。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告訴護士,她會安排你和外面打電話。」
康斯坦丁先生收起了聽診器,起身就要走。
突然,又想起了什麼。
「對了,上次你們請求的屍檢已經完成了,我已做成了書面的報告。等你痊癒出院的時候給你。」
蘇納言著急了,「康先生,我已經徹底恢復了。現在就可以出院。」
康斯坦丁先生「嘿嘿」一笑,「看玩笑的,晚點我讓護士拿給你」。
「多謝康先生。」
目送康斯坦丁先生離開,蘇納言立即找到了護士,給警局打電話。
可警局的號碼一直無人接聽。
蘇納言打了整整四通電話,依然沒有迴音,這才又撥通了日新街派出所的電話,尋找戈達隊長。
戈達接到電話,一聽是蘇納言的聲音,趕緊詢問——「蘇探長,你在哪裡?到處都亂套了!」
蘇納言只道是自己的受傷讓戈達如此慌張。
「我已經沒事了。」
「啊?你有什麼事?」
原來,戈達壓根就不知道自己遇襲被送到惠美診所的事情。
「不,我沒事,現在什麼情況?」
「現在的話——啊,您稍等!我得先……所長!」
電話掛斷了。
應該是戈達接到了所長的任務,需要臨時離開了。可戈達並不知道自己是在惠美診所,也沒法回撥電話,只能過一會兒自己再打過去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戈達的聲音聽起來很慌張。
蘇納言起身就往惠美診所外走去,可護士卻攔住了他。
「現在最好不要出去,再過兩小時有宵靜。」
已經是下午五點左右了。
蘇納言更迦納悶了,
執意要出去。
末了,突然想起來適才和戈達電話的內容,又轉身問護士。
「你知道我是怎麼被送來的嗎?」
據早上的護士說,是停下一輛轎車,一個小廝背著您,說您在查案時被襲擊了,需要救治。
「誰的小廝?車的主人是誰?」
「不知道。車裡的先生沒有露面。小廝把您背進了診療室,就上車離開了。早上亂得很,也沒人注意。」
好生奇怪。
自己是在「大發莊」的公司遇襲的,如果不是戈達或者其他警界同僚送來的話,還能有誰會碰巧也出現在「大發莊」里呢?
難道是襲擊自己的人送自己來就醫?
這就更說不痛了。
蘇納言想到這裡,也拔腳向診所外走去。
經過了小小的院落來到了街道。
蘇納言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一隊隊大兵在街上整隊,快速地行軍,像是在駐防換防一般。
看徽號是省城的戍衛部隊。
蘇納言沿街走著,發現城內每一條街道幾乎都有布防。並且大兵們十分忙碌,像是在執行什麼任務一般。
街口,蘇納言攔住了一個中尉。
「老總,我是慈溪警局蘇納言探長。請問發生了什麼?」
中尉根本不正眼看他。
「聽軍令從事,其餘的一概不知。」
說完立即帶隊繼續前進。
發生了什麼?
蘇納言當即決定,回警局一探究竟。
可卻在回警局的路上遭遇大兵布防的路口,攔住了去路。
「城北一概不準通行。」
為首的大兵嚴辭說道。
警局就在城北,包括自己家所在的「蘇公館」也在城北。這一下攔住去路,就根本無處可去了。
「老總,我是慈溪警局蘇納言探長,要回警局公幹。」
「軍令如山,任誰都不能通行。」
蘇納言調轉方向,從城西小路繞到向北走去。
不料,即使是小道,也有一隊大兵布防。
為首的上士看起來比之前遇到的都好說話,一件蘇納言過來,立馬露出了一臉嘲笑。
「呦,這是繞道來的吧?」
蘇納言陪著笑臉,「不錯,老總,哪都不讓過去,真是麻煩啊!」
「不讓過去就不讓過去,聽話,別給自己惹麻煩不是?」
「老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嘿,剛勸你別給自己惹麻煩,這就立即找不痛快了,是吧?不知道,無可奉告,知道了也不會說的。尊駕打道回府吧!知道的越少對你越好!」
「老總,我是慈溪警局蘇納言探長——」
「別說了,我是杭州戍衛隊第三分隊九號行動組一班長。誰也不比誰厲害,回去吧!」
真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
蘇納言轉念一想,又生一計。
「老總,我是要回去……」
「那就利索快走吧!」
「不巧,我家就在北邊……」
「這就麻煩了,你自己個兒想辦法吧。」
「要不麻煩您去蘇公館通知一聲,讓我父親來接我?」
「蘇公館?」
「縣長蘇翊鼎先生的蘇公館。」
「你是蘇先生什麼人?」
「蘇先生正是家父。」
「蘇公子啊!失敬失敬!」
「老總客氣!」
上士明顯糾結了,他猶豫半晌。
「蘇公子稍等,我去請示一下。」
說著,上士便轉身離開,和一個大兵耳語幾句。緊接著,大兵一路小跑就離開了。
大約一刻鐘的功夫,大兵帶著上峰的指令回來了。
「請蘇公子稍等,貴公館有人來接你。」
果然沒多久,老僕蘇茂坐著周師傅的車來了。
蘇納言上車,趕緊問蘇茂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茂一臉震驚。
「少爺還不知道?昨天晚上,整個慈溪城亂套了!
「首先,老爺遇刺了!」
「什麼?父親遇刺了?」
「是啊,有人潛入了蘇公館,對老爺行刺!得逞之後又連夜逃跑,不見了蹤跡。」
「那父親怎麼樣了?」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可情形卻還是緊急的很。」
「他現在哪裡?我要去看他。」
「老爺還在公館里,已經請了大夫在公館里醫治了。老爺之前特地留了話,無論什麼人來了,都不允許見他,他需要安靜清養幾天。」
「我也不行?」
「老爺說了,無論是少爺您,還是夫人,都一概不見。」
這便非常奇怪了,父親遇刺,在公館里治療修養,卻不允許任何見他。
究竟是為什麼?
蘇納言腦袋一陣陣地發緊。
「那刺客呢?刺客是誰找到了嗎?」
「暫時還沒有。」
「那周師傅,我們先去警局。」
「少爺,警局被戒嚴了,出不去進不來。」
「這又是為什麼?」
「昨夜警局也出了亂子,有人潛入了牢房,殺死了兩起命案的兇手吳子秀。」
「什麼?吳子秀死了?」
「是的,並且兇手的行兇方式非常殘忍,生生地把腦袋給割下來了。」
「牢房就沒有值守的警員嗎?」
「警員們擅離職守,巡夜的人也睡了大覺。而且發現吳子秀死亡之後,巡夜的人報告王局長,卻死活找不到人。電話打到了咱們公館,可老爺卻剛剛遇刺,正是生死未卜的關鍵時候。老爺最後一絲氣力讓我們致電省府,要求慈溪立即納入軍管。」
所以今天大街小巷才會出現這麼多的大兵。也才會有宵靜的這些事情。
究竟是什麼人行刺父親?又是什麼人滅了吳子秀的口?又是什麼人擊暈了自己?
這些事件相互之間有關聯嗎?
如果能夠見到父親或者去警局,就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可偏偏父親留下了話,誰都不見,而警局也恰巧在這個時間戒嚴了。
真是被困在此地,來回都無法動彈。
剛剛到達蘇公館,門房便把一封信交給了蘇納言,說是一位姓馮的姑娘送來的。
蘇納言展開信封,是「上海救濟姊妹會」的馮桂姑娘。
她在信上說自己套了范大姐的話,得到了重要情報,子孫巷命案的死者「菊鳳」在失蹤的那一夜曾經專門去服務過大發莊吳子秀,而菊鳳和日新街命案的死者柳芳媛只有一個交集——富商賈府的掌門人是她們最主要的恩主。
賈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