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人物來了
蘇納言回到了「蘇公館」。
蘇茂在前,帶著他從正門進入,登上了通往二層的台階。
蘇納言的卧室就在二層。
也許是怕少爺在公館里亂跑,違背了蘇翊鼎不允許任何探望的命令,蘇茂一直跟在蘇納言身後。
樓梯口,蘇納言向上望去。三層安安靜靜的,沒有聲響,也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母親在哪裡?」
蘇納言問蘇茂。
「夫人把自己鎖在了三層佛堂,為老爺祈福。說老爺痊癒之前,她不會離開堂前。」
那哪裡是佛堂,那是一法道的祈福場地,供奉神佛之雜亂令人瞠目結舌。
蘇納言思考片刻。蘇納言思考片刻。
「既然如此,我便不去打擾母親了。」
「那是最好。」
「蘇茂,麻煩你告訴我,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去警局?」
蘇茂愣住了。
「你幫我想想辦法。我最好今晚還是去一趟警局。」
蘇茂一臉費解。
「少爺,馬上就要宵禁了。再說警局也已經戒嚴。即使是老爺,現在也沒有辦法輕易造訪警局的。」
蘇茂又調整了下措辭。
「少爺,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最好今晚還是安靜地在家裡休息吧。萬一老爺半夜情況迴轉過來,需要召見少爺呢?」
蘇茂說的也有道理,蘇納言無奈。
「那麼準備吃飯吧,我用過餐就回房間了。」
蘇茂尷尬地回復。
「考慮到老爺的命令,我斗膽讓他們把晚餐送去少爺的房間里了。請少爺即刻回屋,用餐休息吧。」
蘇納言無語,徑直走向卧室。
身後傳來了蘇茂叮囑的聲音。
「少爺,沒有別的情況請不要再出屋子了。」
卧室里,蘇納言安靜地用過了晚餐。
坐在書桌前陷入了思考。
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情一遍一遍在他腦海中迴旋。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蘇公館的氣氛如此緊張,這又是為什麼?
剛才收到了馮姑娘的信件,又直接將此前的「日新街命案」和「子孫巷命案」的線索指向了賈老爺子。
難道這兩起命案的始作俑者都是賈家老爺?
蘇納言突然回想起此前在商界促進大會上見到賈家老爺的樣子。
他說自己是賈氏太極的掌門人,希望能夠將一身的武藝傳承下去。
這與蘇納言在小巷中偶遇的「雨衣怪」倒是相互吻合了。
那雨衣怪身手矯健,竟然能在黑夜中越過小巷盡頭的高牆,逃之夭夭。
身上沒有些功夫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
如果「雨衣怪」就是賈老爺的話,他的作案動機又是什麼呢?
對於煙花女子的偏見嗎?
另一方面,菊鳳在臨死之前的夜裡曾經見過吳子秀。
根據此前在「大發莊」公司現場勘查的情況來看,吳子秀應該確實在菊鳳死前與她發生了關係。
可這與「大發莊」公司發生的另外一樁命案又有什麼聯繫呢?
吳子秀總不會在一夜之間既殺害了菊鳳,又殺害了公司僱員汪大吧?
而現如今,身在牢房的吳子秀身首異處,又究竟是什麼人痛下殺手呢?
殺害吳子秀的人動機是什麼?
蘇納言突然想起了失去意識之前,在「大發莊」公司的「庫房」里,那張架子床下找到的密碼箱。
那個箱子里究竟藏著什麼秘密呢?
它又與汪大的死和菊鳳的死有什麼關係嗎?
對了,在吳子秀的庫房裡也找到了雨衣。
難道他是「雨衣怪」?
可吳子秀又並沒有功夫在身。
亦或是,他極能偽裝,講一身的本領掩藏極好?
蘇納言心亂如麻,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不知過了多久,天徹底黑了,應當已經到了午夜時分。
蘇納言半夢半醒之間,突然看到自己卧室的門被打開了一條縫。
走廊里微弱的光線映了進來。
光線中有一個人影,小心翼翼地探查著他。
蘇納言雖然醒了,卻一動不動。他不動聲色地把眼睛眯了條縫,仔細觀瞧來人究竟是誰。
看身形像是老僕蘇茂。
蘇茂鬼鬼祟祟地確認少爺已經睡著了。又躡手躡腳地將門掩上,離開了。
蘇茂走後。蘇納言一個激靈爬了起來。
專程來確認自己是否熟睡,必然有事情要發生。
蘇納言下床,悄悄打開了卧室的門,也透過一個縫隙向外觀看。
走廊的盡頭是樓梯口,還能看到蘇茂的背影。蘇茂正抬頭,向著三樓的方向張望著。
片刻,有一個人從三樓的樓梯上走了下來。
蘇納言正要看是誰,蘇茂卻恰巧回頭了。
蘇納言一驚,趕緊關上了卧室的門。
從最後那一撇的印象來看,從三樓下來的人應該穿著一身白大褂。
難道是救治父親的大夫要離開了?
可大夫離開為什麼要讓老僕蘇茂專門確認自己是否睡著了?
蘇納言又走到了卧室的窗戶旁邊向外觀看。
從他二樓卧室的窗子望去,下面是蘇公館的小院。
此時此刻,周師傅已經發動了轎車在院子里等待。
片刻,白大褂從蘇公館的樓里走了出來。
周師傅殷勤地打開了轎車的後門,請白大褂入座。
穿著白大褂的大夫取下了頭上的衛生帽,彎腰探身坐進車裡。
就在他彎腰的那一瞬間。蘇納言借著院內幽幽的照明看清楚了。
那人不是什麼大夫。
他是張真人。
蘇納言愈發感覺莫名其妙了。
父親遇刺之後請來的大夫是張真人?
不會的,依父親的勢力和在本地的交遊,不可能不認識張真人。就連自己此前彙報張真人和日本人聯繫的事情時,父親蘇翊鼎也沒表現出任何的陌生。退一萬步說,母親也認識張真人,就算母親再沉迷一法道,也不會允許父親請一個道士來醫治吧?!
張真人不是來看病的。
剛想到這裡,卧室的門又被輕輕推開了。
完了,老僕蘇茂殺了個回馬槍。
蘇納言一不做二不休,裝成剛剛起床的樣子,憤怒地罵了起來。
「他媽的,不是說宵靜不讓進出嗎?周師傅狗膽子也太大了吧?!大半夜發動汽車出去了?媽的,吵得我睡不著覺。」
蘇茂也愣住了。
「少爺被周師傅吵醒了?」
「是啊!我他媽正準備打開窗子罵他幾句,他竟然還把車開出去了!」
蘇茂聽到這種口風,像是放心了。
「應該是老爺讓他去買什麼緊缺的藥品吧。要不然借他個膽子也不敢呢。」
「唉……父親怎麼樣了?」
「情況好多了,正在休息。少爺也快歇息吧,今天夠累了。」
「也罷也罷,你也快去睡吧,辛苦了啊,蘇茂。」
「這都是我應當應分的,不敢提辛苦。」
蘇茂說著,退了出去,把卧室的門關上了。
蘇納言長出一口氣。
小院里燈光昏暗,蘇納言獃獃地望向遠處的院門口。
事到如今,基本確定父親蘇翊鼎遇刺一事絕非想象得那麼簡單。如果張真人此行不是來診治病人的,那麼,張真人和父親秘會是為什麼?父親在遇刺的情況之下竟然還和張真人見面?他的遇刺難道與張真人有關?
可現在哪裡都去不了。蘇納言憂思滿滿,再次躺到了床上,囫圇睡去。
清晨,幾乎天還沒亮的時候,急切地奔跑聲就從走廊里傳來。
緊接著,急促的敲門聲叫醒了還在睡夢中的蘇納言。
是老僕蘇茂的聲音。
「少爺,醒一醒。少爺,醒一醒。」
蘇納言眯著眼睛,「進來吧」。
門被打開了,蘇茂小跑著進來。
「少爺,快快洗漱清理,周師傅的車子馬上就出發。」
「發生了什麼?父親出了什麼事?」
「和老爺無關,是慈溪警局那邊來了指令,讓少爺立即去一趟。」
「慈溪警局?王局長找我?」
「不是王局長,是省警察廳廳長。」
「啊?他也來慈溪了嗎?」
「不清楚。少爺快快洗漱吧,電話里催得可急呢!」
蘇納言立即忙活了起來,直到將制服整齊地穿好,英氣勃發地走出了蘇公館,上了周師傅的車。
車上,周師傅笑呵呵地打聽。
「少爺,聽說省里來了大官,專門找您呢?這下子要升遷了啊!」
蘇納言笑著應付,卻暗自找著合適的話頭,終於尋到一個契機——
「周師傅沒怎麼睡吧?累不累啊?!」
「嗨,別提了,當司機的,就是忙碌命。」
「昨天夜裡專程送大夫回去,遠吧?」
周師傅一愣,「少爺您都知道?」
「蘇茂跟我說了,要送大夫出去。」
「不錯,老爺特別開了通行條子,要不然這一路盤查,非得給我們斃了不可。」
「夜裡也不好出城吧?」
「不出城,去的四國飯店。」
「大夫去了四國飯店?」
「沒錯啊,送大夫回的四國飯店,親眼看著進去的。」
蘇納言暗自籌謀,目前整個慈溪在軍管狀態,輕易是不能出城的。一會兒從警局出來后,直奔四國飯店,查查張真人的情況。
說話間,車子已經到了慈溪警局。
省警察廳廳長並沒有來,只是電話傳達了指令。
令蘇納言也詫異的是,王局長、郝副局長等一眾慈溪警局高層都在門口候著了。見了蘇納言,也是千叮嚀萬囑咐。
「賢侄,打起精神來,裡面這位可非同小可。」
蘇納言費解地在眾人的目送下走進了警局,進入了王局長的辦公室。
辦公桌后,一個身材肥胖的男人背對著他,吞雲吐霧。
「慈溪警局探長蘇納言報道!」
蘇納言立正稟報。
肥胖的男人緩緩轉身,饒有興緻地看著蘇納言。
此人蘇納言並不認識。
肥胖男人又抽了幾口雪茄,拿起辦公桌旁的手杖,指了指蘇納言。
「鄙人桑春秋。同行和朋友們給面子,管我叫民國第一偵探。」
蘇納言瞠目結舌,眼前這位就是名滿天下的大偵探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