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決定
段交從未像現在這樣渴望死亡，太煎熬了。
或許，在先前還有一絲僥倖，也許是個很強的人類扮成喪屍，畢竟那人性化的舉動太有辨識了——喪屍壓根不會這麼做。
等會有機會，自己趁她不注意，噶完她腰子立馬開溜，保不準，自己還能得到這裡的一切物資。
可是不知道什麼鬼，自己老老實實地跪在這裡等著「活路」，但不知道那個「女人」為何詭異頓了一下，隨後就抬起了雙爪，原本正常的走路姿勢跟街上那些追人的喪屍一樣怪異了起來。
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段交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夜涼如水」，因為那個怪人就那麼靠近他猛嗅著，那牙床里藏著的尖牙，在此刻紛紛露出，好似死亡之花綻放，而這朵花離他不過幾公分。
他這下徹底相信了，這個「人」就是一個喪屍的荒唐事實！
「大姐……不是說好了，給我活路么……」似乎是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段交艱難從嘴裡擠出幾個字，語氣卑微，彷彿就連他呼吸都是一種罪過一樣。
好在，下一秒，垂涎欲滴的阿啞轉身就朝屋內狂奔而去，讓段交舒了一口氣，但是連逃走的力氣都沒有了，因為腿真的軟了。
「這喪屍，為啥不吃我呢？」段交胡思亂想，百思不得其解。
但屋內不知何時響起的撕扯骨肉、咀嚼肉塊的聲音，讓胡思亂想的段交又涼下了心來。
……
張羽舒坦完后，又愜意地躺在了墊被上，意識接觸腦海中屬於阿啞的意識光團，充滿飽腹愜意的感覺和零碎的血腥畫面傳來，讓張羽略感不適。
幾分鐘后，張羽意識切換到阿啞身上。入眼便是那被啃得不成人形的屍體，旁邊還有一具已經冷了的屍體。
也幸好阿啞對於這些讓人看起來可怖的場景沒有啥太大的反應，甚至很歡欣。不然，附身阿啞身上的張羽可就完全受不了了，他心狠，但是他也噁心這一幕。
好在，張羽隨便找了個地方，先是將殘骸用個東西包住，丟進了衛生間。之後又將另一具屍體的腦組織破壞防止變成喪屍，又找來一個塑料布將其裹住，丟在了另一個小房子里，算是當做阿啞以後的口糧。
收拾好裡面的一切，張羽徑直走到了外面。
小院內，月光漸漸消散，天空遠處有了一抹魚肚白，但這一切沒有給段交絲毫安全感，他恨不得和昏死在牆邊的徐庄一樣，死活交給天算了。
可惜，很快他就看到白色連衣裙徹底變紅，一口血漬的喪屍大姐出來了。
還沒等段交開口，張羽操控阿啞便說：「叫我啞姐就行，現在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放心，我會給你留條活路的。」
「是是是，別吃我，別吃我。」段交看著眼前跟惡鬼一樣的張羽，已經嚇麻了，這一晚上讓他就算是和喪屍面對面肉搏都行，實在受不了這樣一波接一波的驚嚇了。
「第一，你們那個聚集地在哪裡？」
「雅姐，在，在離這不遠的承天小區那邊。」（名稱虛構）
承天小區，是一個還沒建成的小區，而且相對來說比較偏一些，算是在居住群邊上，能有小規模的倖存者很正常。
「第二，你們那裡大概有多少人？情況如何？」
「那裡剛開始大概百來號人，後來有人加入，有人離開，總體情況不算太好，現在的話……就剩五十來號人，大多是青壯年男女，就那麼幾個老小，現在就是吃的喝的比較缺乏，雖然有像我們這樣的小隊出來找食物，但還是不夠……怎麼可能夠，就那麼三四個小隊，養一堆沒膽沒用的傢伙，自己都不夠吃，冒死帶回來的還得給別人，憑什麼！」
段交越說越激動，最後有些埋怨，邊說還邊瞄一眼張羽，可惜詭異平靜的面孔看不出來絲毫情緒波動。
「其實我也早就想離開那個地方了，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安全倒也算安全，可是沒吃沒喝，還不是照樣等死。現在還要聽那個王八蛋安排，一天出來兩次，白天出來，晚上又要出來。艹……」
張羽靜靜聽著他跪在地上發牢騷，但卻從他話里聽出別的意思來，也就順著問下去了，之前的小動作和神色張羽也一直看在眼裡。
「第三，你說的那個王八蛋是怎麼回事？」
「啞姐，就是……就是一個被喪屍咬了沒有被感染，似乎還變強的人。現在是那邊的老大，可威風了。自己不出去找物資，美名其曰說什麼，要守住聚集點。我呸！」
「哦？是他讓你們開始多搜索物資的吧，還算有點良心啊，讓你們多搜集點物資給大家生存，你們就照著做唄，雖然你們搜集物資，別人全天候保護你們，雖然沒大善行但這善心大呀~」
張羽調侃著，天邊透出的光亮越來越多，有了一絲暖意，段交卻覺得張羽的話透著莫名的意味，讓他冷的上下一顫。
「他有個屁的善心！我們搜集的物資全部自己留著了，和以前一樣，一天就給其他人發那麼一口，多的全部自己藏起來。幸好我還是搜集物資的，不然就那一口，早和裡面的一樣餓的半死不活了。」
看著眼中閃出怒火的段交，張羽沒有打斷他的抱怨。
「自己還守護據點，那地方只要不是進化喪屍，根本就不需要守著，不過是躺著白吃白喝的借口罷了。還用我們拚死弄來的物資去泡妞，裝什麼大尾巴狼，噁心！」
「哦？這麼噁心的人怎麼當你們老大的？大家會服嗎？」張羽饒有興趣。
「肯定不願意，可惜沒人打的過他。以前剛開始還算好，都會出去找資源，現在周邊搜光了，得往遠的地方找，更危險。所以，後面才有人離開，而他當時就是打算跟著離開的人一起的，可惜別人嫌他懶，不可靠，路上撇下他。結果！」
段交咬牙切齒道：「結果，這個沒腦子的，把一群喪屍引回來了。還隱瞞了自己被喪屍咬的情況，後面被發現打算丟將他出去，結果醒了過來，一人打我們四五個，其中一個還被他丟下去喂喪屍了。就沒人敢惹了。」
「唉，隨後就他一個人當老大了唄，其他人看打不過又想跑的，都被他打斷了腿，那邊那個小子就是的，而且因為最近偷跑的人太多，不僅打斷跑的人的腿，還把人丟出去喂喪屍，說是看看能不能和他一樣免疫喪屍感染，成為變異者，就和那啥小說似的。」
「我看是騙人的，明明就是吃的越來越少！還免疫喪屍病毒，呸，之前被他丟了十幾個了，全活活被喪屍啃光了。」
「行了」，張羽打斷了他，繼續問，「你說的這個人，他醒來后除了變強後有什麼其他變化沒有？外貌有什麼變化沒有？有沒有什麼其他不一樣的地方？有沒有喪屍對他和對其他人不一樣？」
張羽問的很隱晦，他想知道對方是不是和自己一樣有什麼特殊的操控喪屍能力，哪怕等下只要有一點，如「身邊有喪屍」或者「喪屍不主動咬他」沾邊的回答，張羽就會給他打上「操控喪屍」的標記，到時候處理掉他也能有所準備。
至於為什麼除掉他，原因很簡單，那個地方不錯，張羽決定接手那裡，因為從零星的信息得出那個地方能守這麼一個月，喪屍肯定少，地方足夠防禦普通喪屍，人也算多，有危機了總比自己一個人要好應付，自己能力暫時還是有限。
自己這一人一喪屍的，遇到成群的喪屍，也不好脫身，除非對面一隻一隻來，但這樣自己也會被耗死。畢竟現在，在大街上到處遊盪的就數喪屍最多了。
更何況，自己要脫身，也很方便，到真沒辦法了的時候，自己帶著喪屍離開就是。
至於目前的食物問題，有操控喪屍能力的他，不算難題。
就當張羽這麼想著呢，段交聽到了張羽的那番怪問題也是一時間拿不準該怎麼回答，不過就在他左瞄右看的時候，卻看到喪屍阿啞那明顯的非人特徵，又想到張羽提到過的「樣貌」，再加上腦子不知道哪幾根神經元錯誤地交匯在一起了，居然開始一副我全都明白了的樣子。
隨後，段交就開始了他的表演，「啞姐！你也是被喪屍咬過的人類嗎？然後也有了某些變化？」
「嗯？」張羽被這麼一問有些愣神，但很快應答了一聲，「對啊」，他要看這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段交一看，更是驚喜，飛快答道：「啞姐，那就沒錯了。那我和你說，真的有人可以免疫喪屍病毒而進化的。就和那些怪物一……額，就，就也能變異，越變越強！不過嘛，就是……」
張羽不耐煩地問：「就是啥？」
「就是啞姐，你這變化太大了。那個王八蛋可就是沒啥變化，還是正常人類模樣，至於和以前有什麼不一樣，除了力量變強，其他都沒啥變化，那些喪屍追著他還是咬過去。」
段交喘了一口氣，心驚膽戰地問出一個讓張羽摸不著頭腦的問題，「啞姐，你是不是不會被喪屍追著咬？」
但張羽只是疑惑地「嗯？」了一聲，段交卻好似害怕什麼，把話一口氣說了出來。
「啞姐，也許就是因為你這喪屍化的特徵，所以有了不被喪屍追著咬、在喪屍間穿梭無礙的能力對不對？當然，我絕對沒有說你不好看的意思。還有，要不要去問問那個王八蛋，有沒有什麼辦法恢復你的樣子？」
看著到最後小心翼翼地詢問看著自己的段交，張羽這才反應過來，這段交以為自己（阿啞）是什麼特殊能力者，但是和那個聚集地老大不一樣，他沒啥變化，自己卻變成了喪屍模樣，然後才問的他。
最後那一句詢問，估計就是有夾雜段交他自己的私心，利用「自己對樣貌恢復的渴望」，想要借刀殺人罷了。
不過問了這麼多，張羽也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那就是那個能力者沒有像自己這樣的特殊能力，甚至似乎只有身體素質上的變強而已。
想到這裡，張羽緩緩開口，「行了，去裡面拿點吃的喝的，然後在這裡等著，我去辦點事情，不要想著逃，逃的話，下場很慘！」
「誒！好的，啞姐！」段交如釋重負，此刻他覺得張羽（阿啞）那張尖牙滿布的嘴就是最美的花朵，說的話最香甜了。
隨後，看著段交狼狽進屋地身影，甚至沒管地上那麼顯眼地砍刀，張羽再次放下滅口的心，而是朝那個徐庄走了過去。
因為作為操控著阿啞，擁有喪屍感官的他，發現那個昏迷不醒的徐庄身上有著喪屍獨有的氣息，但是同樣明顯的是人類的氣息，意思就是說，他現在被感染了，但是卻發生了某種變化。
「那就是說，這個人，要覺醒了？」張羽推測，因為要變喪屍，一般幾分鐘就變了，最遲也就半小時，這都快過了大半天了，那毫無疑問就是在進化。
剛好，張羽還不知道人類進化時是什麼樣子，自己進化覺醒那就是做夢，不知道自己身體明顯發生了啥，現在有機會看看，也不錯。
興許，後面還能收一個進化者小弟，也蠻不錯，後面對付那個人自己不出面最好，因為自己可是決定讓這個「啞姐」的身份入駐那裡的，都是為了以後打算，可不能含糊。
就這樣決定好一切，張羽牆邊，細細地觀察著這個叫「徐庄」的青年身上的變化。
……
承天小區，離張羽他們目前所在地大概三公里多的一個未建成小區。
興許是投資商的要求比較嚴格，紀律嚴明，更是money比較到位，這承天小區外面一圈都有防護欄網再加鐵皮牆擋著。
裡面的樓處於還未修建到頂的時候，層層的手腳架在外面，綠色的網子，還有起重機和工地電梯，甚至在某些樓層還能看到有幾台滿布灰塵的發電機，以及各種工地作業的工具。
場中有零星幾隻喪屍圍著幾輛砂土車瞎轉悠，衣著看起來就是之前的工地作業者。
而不遠處的某個樓層內，一個寸頭青年光著膀子，站在只有框架水泥柱的水泥地板上，就這樣看著外面，隨後頭也不回地對著身後的人們吼道：「現在！又有一組人沒有回來！人，跑了！你們說，我該怎麼辦？」
蜷縮在角落的眾人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自己遭了殃，要不是這樓層現在就一個鋼筋水泥框架沒地方躲，不然早就藏起來了。
可惜，現在大家基本都只能聚在一起，其他的水泥房，都被那個寸頭青年讓人守住了，那裡可是他放物資和獨立休息的地方。
至於他剛剛說的嘛，那就是這裡的規矩了，他立的規矩——有一個小組跑了，那就要再選人弄出一個搜集小組，否則後面就隨機點名了。
「對了，咱們的東西不夠吃了，我想某些應該自覺點吧！」寸頭有意無意還看到眾人邊緣的那幾個年紀大的人，眼神里透出的意思，讓那幾個被看到的大年紀的人驚恐至極。
一時間，沒有人出聲，因為沒有人敢去冒險，他們實在太虛弱了，沒什麼力氣，出去就是死路一條。
「哦？看來沒人主動了？一群好吃懶做的蠢豬！麻的，那我就來點名，順便處理掉浪費食物的……」
沒等寸頭說完，馬上就有人站了出來，是物資搜集組的一員。
此時他正討好地笑著，低聲下氣地朝寸頭說：「龍哥，你看那不是還有物資嗎？哈哈，回頭我去搜更多的東西，我爸那份算我的，您看行嗎？對了，剛剛弄回來一點好東西就算孝敬您了。」
說完，還從懷裡掏出一個扁塌塌的香煙盒然後遞了上去，這個龍哥頓時眼前一亮，接住煙盒子就揣自己兜里了。
龍平咧嘴，嘴角一歪道：「好個東西，敢藏好東西，不想活了是吧？」
「不不不，哪裡敢，本來就打算回來就孝敬您，對了，還有我們帶來很多吃的喝的，就連我那份也算您的，只是希望不要……我爸還能幫我忙呢，他有用的呢。」
這名搜集物資的人冷汗直流，不敢和龍平對視，直到看到龍平握拳的手鬆開了，才暗鬆一口氣。
「行了，記得後面多搞點喝的來，說話嗓子都冒煙了，記得你爸那份算你的了。真孝順啊~」
龍平惡意打趣完，隨後就開始點名了，但這次卻再沒有人出來，眾人都只閉著眼睛等待厄運降臨。
點完名，一個新的搜集小組出來了，可惜全都是面黃肌瘦的樣子，上下透著一絲死氣。
然後，龍平又從人群裡面面無表情地拖出了一個老傢伙，當著大家的面打斷腿，然後就給丟下樓去，去招呼喪屍了，美名其曰「避免浪費，順便讓人認清規則，認清末世的規則」。
除了新選出來的搜集小組成員面色由黃轉白，其他人只有對慘象的麻木以及劫后的慶幸之色，沒有絲毫對這殘酷一幕的反抗和同情，當然，龍平倒是一直是一臉的得意與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