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抓包
這明顯不像好人。
少年細細顫慄了一下,後背幾乎靠進了那人懷裡,纖細脆弱的脖頸被迫後仰,拉開線條優美的弧度。
夏稚年兩手手腕被禁錮在身前,眼睛也被捂著,整個人幾乎陷進身後人懷裡。
男的,很高,力氣大。
身上有一股清淡的沐浴露冷香。
夏稚年唇角零星的弧度朝下彎去。
他確定自己打不過,跑掉幾率也不大。
好漢不吃眼前虧,陌生體溫從身後傳來,夏稚年忍住自己想掙扎躲避的本能,勉強往前縮了縮,拉開一點距離,放輕聲音,一副無害模樣。
「……大哥,打個商量怎麼樣。」
「我一個病號偶然路過,即沒有看見你,也沒法威脅你,不然我們各退一步,都當沒來過這裡可不可以?」
身後人輕笑一聲,壓低聲音,語調倒是很和氣。
「我怎麼確定你不是騙我的,萬一你看見了呢。」
夏稚年:「……」
他眼前漆黑,癟癟嘴,「我要是看見了,你就不會捂我眼睛了。」
晏辭揚起抹笑,垂眼打量懷裡人。
周遭光線昏暗,少年卻依舊白的扎眼,病服底下身形單薄,腰身細細的一圈,腦袋後仰,天然紅潤的唇微微嘟著,有些緊張,又有些不太高興。
感覺和以前有點不一樣。
晏辭沒說話,目光落到掌心和少年皮膚接觸的地方。
對方突然安靜,夏稚年不知道他想幹什麼,沒激怒對方,輕聲試探。
「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還有邊上那個,這麼安靜很嚇人的。」
晏辭指尖動了動,指腹按上他的皮膚,語氣溫溫和和的。
「嚇著你真是不好意思,不過多一個人說話,就多一分暴露的風險。」
「不然,你試著膽子大一點?」
夏稚年:「……」
好一個不要臉的變.態。
聽聲音年紀不大,邊上那個應該也差不多。
而且,不像幹了什麼違法的事驚慌失措處理麻煩的樣子,更沒有殺人封口的意思,說話時候條理清晰,也不像吸食了某些致幻藥物。
這兩個人剛剛乾的事應該不是吸du。
夏稚年腦袋裡迅速判斷完畢,左手拇指不自覺按上食指關節。
旁邊的孟琛僵半天了,眼睛發直,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倆,或者說,盯著他倆皮膚接觸的地方。
被捉著的手腕,還有被捂住的眼。
孟琛瞪大了眼看向晏辭,沒出聲,口型示意——
「晏哥,你……」
晏辭沒理他,低頭看向夏稚年,長睫微垂,黑眸純粹,模樣竟是有幾分好奇打量。
掌心捂著少年眼睛,指腹微動,蹭過溫暖柔軟的皮膚,下意識輕輕貼了貼。
皮膚相觸的感覺。
……很奇妙。
柔軟溫暖的體溫傳遞過來,撫慰那寸彷彿時刻被蟲蟻啃食的皮膚組織,融融暖意流過,熨帖時刻敏感繃緊的神經。
按耐不住的酥癢躁動消失,巴掌大的接觸,幾乎蕩平了他十幾年來所有的煩躁與渴望。
他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舒適。
而他的潔癖——
居然沒對眼前人生出半點反感。
晏辭動作很輕,沒有什麼褻昵的意味,只是止不住的驚訝。
夏稚年渾身綳的厲害。
他本就不喜歡和人觸碰,陌生的感覺讓他心裡愈發抗拒,忍不住想掙扎逃離。
確定這兩個不是違法犯罪分子,夏稚年耐心少了幾分,扁扁嘴,控制不住開始巴巴。
「這位大哥,你要是想放了我,我不會報警,你要想綁架我,能不能先給我件外套,我有點冷。」
「要求還挺多。」晏辭被他逗笑,唇角輕揚,也不惱,商量似的詢問他。
「那我要是以防萬一,想滅口呢。」
夏稚年上下牙輕輕碰在一起,長睫滑過晏辭掌心,完全沒猶豫。
「那你動作快一點。」
少年語氣平淡的像在討論吃飯飲水,晏辭低頭多看他一眼。
「想多了。」
他笑道,「我們不是犯罪分子,不幹這種事。」
晏辭鬆了松力氣,「我一會兒放開你,你往前走,不要回頭。提醒你一句,二十米內往回看,我有把握把你抓回來。」
超出二十米的話,現在天已經暗了,二十米外什麼也看不清。
夏稚年點點頭,手腕一松,眼前視野也得以恢復,抬腿往前,一直到進了醫院大樓,完全沒回頭。
晏辭望著他背影漸漸消失。
掌心餘溫慢慢消散,蟲子啃噬般的麻癢也慢慢重新湧入神經。
孟琛轉向晏辭,神色不知是驚是喜,「晏哥,他對你的病……有用?」
愈發嚴重的潔癖,和……折磨了晏辭許多年的……
皮膚饑渴症。
晏辭低頭看著指尖,眼底墨色暈染,輕笑一聲。
「還不確定。」
.
夏稚年晚上回去洗了三遍澡才從浴室出來,之後一直留意那兩個男生卻沒什麼發現,只得暫且記在心裡,回學校上課。
體育課,夏稚年坐在看台上,底下籃球場上一個長相俊朗的高個男生搶到球,遠遠投了個三分,看台頓時一片山呼海嘯的尖叫。
「楚哥威武!楚哥霸氣!」
「楚青箋好帥!」
俊朗男生隨意撩起球衣下擺擦了擦汗,露出紋理清晰的腹肌,看台上又是一陣尖叫。
夏稚年托著腮坐在一邊,見狀揚了揚唇角,不愧是能壓得住晏辭那黑心餡餅的主角攻。
原文里主角攻受通篇撒糖,受矜貴黑心,攻熱情開朗,兩人竹馬竹馬一起長大。
晏辭後期在攻面前暴露了真面目,主角攻楚青箋也毫不猶豫的接受了,然後晏辭為愛做受。
CP互動甜度爆表。
他剛穿書那會還覺得,近距離p說不定挺快樂,現在想到晏辭就脖子疼,下意識左右看了一眼。
清貴溫潤的主角受正在操場邊上和老師說著什麼,一身挺括的白襯衫異常奪目。
夏稚年摸摸脖子,咂摸咂摸嘴。
白皮黑心又怎樣,敲他脖子又怎樣,再黑心,不還是要被主角攻壓著嗯嗯啊啊。
哈。
夏稚年嘴角揚弧度,那邊人忽然抬頭,目光直直對上他的。
「……「夏稚年表情消失,扭開頭。
晏辭挑了挑眉。
少年發色較淺,在陽光下有一點奶金的色澤,和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相得益彰,杏眼圓滾滾的,孤身一人坐著,周圍同學躲瘟疫似的恨不得離他三米遠。
只有一人靠近。
楚青箋有些煩躁,皺著眉頭大步上了看台,直奔夏稚年方向。
有人暗暗激動,旁邊人瞥了一眼夏稚年,「姐妹冷靜點,不是來找你的。」
她冷哼道:「楚青箋就是好心,他對夏家已經夠意思了,但有些精神病就該送進警察局,少在學校禍害別人。」
「就是,整天跟在楚青箋後面不說,還總找晏辭麻煩,害班長出車禍,還連累班長一起掉地窖。」
夏稚年聽的一陣感嘆。
他沒解釋,任憑周圍同學小聲議論,翻了翻原主記憶,眼睛緊盯楚青箋的方向,見他過來,站起身,朝他靦腆又古怪的笑了一下,迅速垂下腦袋。
「楚哥。」
楚青箋剛打完球,帶著一身滾燙熱意,擰眉看他,「我聽江阿姨說你昨天還在發燒,著急出院幹什麼?」
那必然是為了劇情啊。
夏稚年愈發把頭埋得深了,不好意思似的,從口袋裡摸出一封粉嫩嫩還畫著大愛心的信封,遞過去。
「楚哥,我沒事了,就、就想來學校……多見見你。」
嘔,九敏!九敏!
這是什麼垃圾炮灰垃圾人設!
夏稚年內心狂yue,楚青箋也像吞了隔夜飯,表情瞬間扭曲,猛退一大步。
「這什麼!老子說多少遍了我不喜歡你,別說些鬼話。」
夏稚年:「……」
sorry。QAQ
夏稚年看他這麼抗拒,良心自我譴責兩秒,兩秒后,為了原主早點下線,他也早點回家,揚起個備受傷害但絕不放棄的苦澀微笑。
然後又低下頭,堅持不懈的遞情書,聲如蚊吶。
「楚哥,給你。」
「我不要!」
楚青箋罵了句艹,又憋回去,轉頭要走,嘴上憤憤,「我他媽吃飽了撐的管你。」
他太清楚夏稚年的本質了。
陰沉,變態,認不清自己的位置也看不透別人的偽裝。
楚青箋煩得很,大步流星走出幾步,忽然想到什麼,停下腳步回身,惡狠狠道:「不想死就少招惹晏辭。」
夏稚年:「……」
好的,主角攻被他嚇跑了,還為主角受放了句狠話。
劇情完成。
夏稚年鬆口氣,捏著信封蔫噠噠的站在看台上,任由周圍同學冷嘲熱諷幾分鐘,做足了傷心難過的樣子,然後收回信封,趁沒人注意,悄悄溜走。
教室里空無一人,夏稚年坐到座位猛灌幾口涼水,嘴角下撇。
原主這性格不怪主角攻揍他,他自己都想打。
楚青箋和原主有些淵源,本來看他可憐還挺照顧,但對他越好,他越得寸進尺。
當然,這畢竟是本小甜餅,原主的每一次找茬,都肩負著推動攻受感情進展的任務。
比如今天。
雖然現在陽光明媚,但原文里寫的清清楚楚,到下午放學時候就會下起大雨。
而好死不死的是,潔癖主角受的外套,被表白遭拒心生嫉恨的「夏稚年」……潑了墨水。
且發現時教室里已經只剩楚青箋和晏辭兩個人。
這借個外套借把傘的,一來二去,感情溫度不就升起來了。
倒霉的只有卑微穿書崽。
穿書崽默默從書包里掏出一瓶紅墨水。
溜去門邊看了眼,確定沒人,夏稚年關上門,站在晏辭桌子邊上,深吸口氣。
晏辭上一件校服外套在地窖里給他蓋過,直接扔掉了,這件是新的,整整齊齊在桌洞里疊著,只漏出一點邊緣。
他長這麼大頭一回幹這種事,做了兩分鐘心裡建設,僵著手擰開墨水瓶。
沒全打開呢,背後教室門突然吱呀一聲,被輕輕推開,涼風吹過——
低沉清冽的聲音緩慢響起,「夏同學……怎麼在我座位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