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情書
夏稚年:「?!!」
主角受怎麼回來了?
他渾身一僵,猛地轉身,將墨水瓶藏在背後,掌心一片濡濕。
晏辭一雙腿筆直修長,襯衫扣子繫到最上面一顆,要遮不遮的卡住喉結。
見到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扯著嘴角笑了一下,不經意般擋住門,溫聲詢問。
「夏同學在我座位邊,是想做什麼嗎?」
夏稚年耳根蹭的紅了,一路蔓延上去,耳朵尖都泛起緋色,攥緊小玻璃瓶。
「我……」他磕巴兩聲,內心緊張,但礙於人設必不能慫,垂下頭故作陰沉,不情不願的。
「我家人讓我謝謝你在地窖的照顧,讓我來送你個禮物。」
「哦?」晏辭精緻的臉上笑容清潤,一副好脾氣的樣子,「真的嗎?」
「夏同學之前送我的東西可不怎麼有趣。」
如果威脅信,血紅大字報算禮物的話。
夏稚年被他笑的頭皮發麻,後頸條件反射似的疼,吞咽一下,一滴汗珠擦過細嫩脖頸,滾進深凹的鎖骨。
晏辭目光滑過,又移開,朝他身側看了一眼,語調漫不經心。
「夏同學,你的禮物,好像漏墨了。」
夏稚年:「?」
他扭頭,墨水瓶蓋被擰開一半,墨水不小心撒了出來,地上已經滴了幾滴鮮紅的顏色。
晏辭反手關上門,往前走了幾步,清晰看見自己校服露出桌洞的地方暈開幾抹紅暈,笑容漸漸淡了幾分。
夏稚年心跟著涼了半截。
這會兒離得近了,他才發現主角受右眼眼尾有一條細細的疤,微微拖在雙眼皮褶的後面,笑起來便柔和了略顯冷厲的五官。
不笑的時候卻更顯鋒銳。
「校服髒了。」晏辭站在近處,眸子黑漆漆的,「夏同學是不是故意的呢。」
夏稚年心裡一個哆嗦,想想原主性格,乾脆一言不發,低頭用額發擋住眼睛,站在原地當個沒有危險神經的陰鬱木頭人。
墨水瓶已經被擰上,晏辭目光掠過他握著瓶身的手,指尖一陣酥麻泛起,輕捻了捻,俯身去拿校服,手背距離極緊的擦過。
夏稚年夾在他和課桌中間,下意識把手背到身後,沒碰上。
「砰!」
門被莽撞的推開。
楚青箋抱著籃球出現在後門,一抬眼看見夏稚年和晏辭面對面站到,晏辭擋住夏稚年,微微俯身手還朝後伸著。
像個光明正大的擁抱。
楚青箋表情空白一秒,「你們……」
夏稚年:「……!!」
怎麼又回來一個!
楚青箋看了兩眼,又退回去,又砰一下推開門,兩人維持原狀,齊齊看著他。
楚青箋表情古怪,「……你,移情別戀了?」
夏稚年:「……?」
誰移情別戀?
他?還是主角受?
這會體育課還沒下課,楚青箋在門口沉默了一會兒,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倆,又抱著籃球出去了。
「你們繼續。」
說罷還貼心的關上了門。
夏稚年:「??」
他緩緩抬頭,茫然睜大眼。怎麼回事,主角攻……走了?
誤會主角受劈.腿,吃醋了?
「楚哥。」
夏稚年想起原主神經兮兮,堅持跟在主角攻屁股後面的人設,當即想跟著主角攻走,順便遠離晏辭。但是晏辭長腿一邁,漫不經心的擋在他面前。
「先別急著走。」
晏辭笑了一下,「我還沒搞清楚,夏同學是不是故意弄髒我校服呢。」
夏稚年:「……」
這還用的著問。
他,夏稚年,反派!
夏稚年往後退退,咬咬牙,壓低聲音蠻橫不講理,「是又怎樣,警告你,離楚哥遠點!」
「倒是誠實。」
晏辭嘴角一揚,注視他那雙琥珀色的澄澈杏眼,兇巴巴的瞪圓也毫無威懾力,像哪家重金堆砌嬌養出來的小少爺,又將他從頭到尾掃視一遍。
「故意的?」
夏稚年點點頭。
晏辭輕笑,溫和的皮像是嵌在了臉上,聲音輕柔,猝不及防再問,「那地窖里裝睡是不是故意的?」
夏稚年:「!!!」
靠!這他喵!
他心裡一驚,提起一口氣,面色不變故作不解,「什麼裝睡?」
晏辭直直的盯著他,片刻,好脾氣的笑笑,「沒事。」
夏稚年幾不可查鬆口氣,當即要撤,晏辭叫住他,溫和體貼道:「禮物,夏同學不留下嗎。」
「難得正常的禮物,我還是很高興的呢。」
「……」
夏稚年瞧瞧手裡漏了的墨水瓶,手心粘膩,「這個壞了,而且紅墨水老師用的多,下次給你補個別的。」
少年背影消失,晏辭注視那扇關上的門,表情依然是淡淡的。
麻癢到幾乎發痛的感覺在身體每一寸匯聚,他抬手打量自己指尖,虛握了握,收回手。
本來還想確認一下,那天的情況是因為針劑還是因為這個人本身。
結果躲得倒快。
晏辭接了杯水,取出五粒白色小藥片,一併吞服而下。
.
夏稚年出門后已經看不見楚青箋人影了,左右看了幾圈沒見到人,便找了個陰涼角落貓著,心有餘悸。
主角受突然回來,還詐他地窖的事,該說不愧是黑心大佬么。
也就原主不知道主角受真面目才敢這麼放肆,要換他,即便是在原先世界的交際圈裡,這種人也是能離多遠離多遠。
好在墨水是撒上了,只是楚青箋反應好像有些奇怪。
……算了。
只要不影響他走劇情回原世界,其他的都不重要。
放學時大雨如期而至。
三三兩兩的人要麼冒雨沖,要麼結伴擠一把傘。
夏稚年先瞥一眼晏辭,主角受顯然沒帶傘,潔癖也不願意和別人擠,正坐在座位上寫卷子。
肩背挺直,修長蒼白的手指握著筆,眉眼沉穩溫潤,統一的校服在他身上莫名生出一種貴氣。
再看一眼主角攻,楚青箋脫下校服外套搭在臂彎里,正在把書往書包里塞。
估計也沒帶傘。
還好,他提前做了準備。
夏稚年往前湊湊,揚起個靦腆的笑,又低下頭遮住眉眼,聲音沉悶,「楚哥,你是不是沒帶傘,我的給你。」
楚青箋停下動作,皺皺眉,古里古怪看他一眼,又轉頭望向不遠處的晏辭,發出疑問的聲音。
「給我?」
夏稚年小雞點頭,然後一副難忍別離的陰鬱樣子,抬頭再看他一眼,「我書包里還有一把多的,這把給你,我家司機在等我,楚哥,我先走了。」
班裡已經就剩他們三個了,他把傘遞過去,朝晏辭掃了一眼,故意道:「楚哥你自己用,不要借給別人。」
這樣你們可以打一把傘,不算借別人。
嘿嘿。
夏稚年快走幾步離開教室,給主角攻受留出空間留下傘。
楚青箋轉頭看向教室里唯二剩下的晏辭,想說什麼。
然後看他一動不動的,楚青箋挑眉嗤了一聲,轉頭走了。
晏辭頭都沒抬一下,依舊安靜寫卷子,只忽然間指尖微頓,捏緊筆身,眉頭輕輕蹙了一下。
只一瞬間,便舒展開,看不出任何異樣。
他座位在靠窗一組,離窗戶近,本打算繼續寫,餘光里忽然瞥見個人影從教學樓前晃過去。
寬鬆的衣服被風一吹,勾勒出少年細軟的腰身,外套撐在頭上,但風攜著雨很快浸透了身上,少年卻走的慢悠悠的,半點不著急似的。
夏稚年走在雨里,本來外套還擋在頭上的,過了一會兒直接拿下來了,琥珀色的眸子透澈輕快。
他喜歡雨。
喜歡這樣雨滴打在身上的大雨。
淅淅瀝瀝砸在地上,聲音密集又規律,世界彷彿只剩下自己。
但他以前從不敢淋,現在倒無所謂了。
司機周叔看他濕成這樣嚇一跳,夏稚年笑了一下,「沒事。」
「學校我進不去,小少爺,下次這樣天氣,你快跑兩步。」
夏稚年笑笑沒說話。
車上也沒有備用衣服,周叔只能抓緊往夏家開,後視鏡里看見後座上的少年安靜望著窗外,唇瓣帶點蒼白,杏眼卻乾淨透亮。
不太像曾經陰鬱沉悶的樣子。
周叔控制著車子平穩,彎起眼角眉梢道:「小少爺多笑笑就好了,這樣家裡人也能少擔心些。」
夏稚年左手習慣性的蹭蹭食指關節。
原主作為小甜餅里難得的反派,身世坎坷性格陰沉。
本來出生在南嘉市數一數二的豪門夏家,但小時候意外被拐,夏家花了無數精力財力,始終沒能找回來。
直到兩個月前,原主被一群小混混圍堵勒索,恰巧楚青箋路過,將他救起,又發現他長得像隔壁不遠的夏家夫人。
這才讓其回了夏家。
本來挺好的事,但原主被楚青箋救后,春心萌動情根深種,不聽人勸天天跟在人後面,靠這種方式表達愛戀追求,還時不時給主角受晏辭找茬添堵。
西山道館拽晏辭,讓主角攻徹底看清了原主真面目,悉心照顧晏辭戳破了兩人間那層窗戶紙,從曖昧朦朧到光明戀愛。
攻受感情進展猛進一大步。
對原主則是時不時就想揍一頓。
……西山景區他沒弄成,估計之後要找機會,把陰沉反派的形象再深入人心一下。
但夏稚年沒想到,沒等他深入人心呢,主角先給他來了個大驚喜。
第二天上課,夏稚年腦袋有點暈暈漲漲的,估計是昨天淋雨淋得,他沒在意,坐回最後一排。
一班三十四個學生,一排八個同桌四個,就剩夏稚年和他同桌在最後多出來。
原主個子和他差不多,不算太高,因為是兩個月前剛轉來高二一班,只有最後一排有空位。
楚青箋在他右前桌,晏辭則在左前桌,中間隔一條過道。
早讀課馬上開始,班裡人已經來的差不多。夏稚年從書包保溫盒裡拿出一份早餐,外加一份和體育課上同款死亡芭比粉的精緻信封,用筆戳了戳右前方的楚青箋。
楚青箋正攥著筆補作業,轉過頭來。夏稚年朝他彎起眼睛,聲音細小寡淡,把早餐和情書一起遞過去。
「楚哥,我給你帶了早餐,你喜歡的那家朝陽早餐店的。」
楚青箋一眼過去,先被上面那過於粉嫩的信封刺的眼睛疼,移開視線望向夏稚年,面部表情說不出的古怪。
「你……是不是沒睡醒?」
兩頰還泛著粉。
夏稚年早知道主角攻不會收,原主天天送,天天被罵,堅持不放棄,簡直成了班裡每天的必備戲份。
憂傷低頭,咬咬唇,聲音更小了,「我清醒的很,楚哥,給你。」
周圍有人哄鬧起來,「一天天的,煩死人了,楚哥,你夠給夏家面子了,這種人誰忍得了。」
「就是就是。」
「叩叩。」
教室門被輕敲兩下,打斷班裡忍不住罵人的聲音。
晏辭站在門邊,身高腿長面容清雋,單手拎著書包,聲音溫和道:「還有十分鐘上課,麻煩各組組長收一下數學作業,我五分鐘后交給老師。」
「啊沒還寫完!」
「救急救急,楚哥,楚爸爸,寫完沒,救孩子一命!」
班裡一陣哀嚎,楚青箋自己作業也沒補完,皺著眉頭看著夏稚年,「其實我已經知道了,你拿去給——」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清潤聲音響起,打斷這裡亂糟糟的動靜。
晏辭眉眼細緻,打量他手上待送的情書信封和早餐,溫和笑笑。
「夏同學,我的禮物呢?」
夏稚年:「??!」
晏辭看他杏眼睜圓,像是沒聽清,和悅的笑了一下,重複一遍。
「我的禮物,你昨天答應過我的。」
楚青箋一下收聲,直勾勾盯著夏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