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芽衣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個夢。
她感覺自己在半夢半醒之間,那種熟悉的擁有一定感知,但實際上又連一根手指都很難能抬起來的虛弱感。
夢總是稀奇古怪的。
但她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
強大的咒術師在很多地方都可以擁有一些和普通人不一樣的地方,比如……在上一次夢到自己終於趕在五條悟到達之前截到了夏油傑,然後對方卻朝著她露出了一個笑容並打開了他的頭蓋骨后,她憤怒的決定以後都不要做夢了。
順帶,還去火鍋店惡狠狠地戳爆了七八個腦花。
(不愛吃但沒有浪費!)
(全都送給店員小姐姐了,讓她們沒人要的話,可以喂流浪動物。)
……
她幾乎已經習慣了不擁有夢境。
可是這一次,那種混混沌沌間陷入沼澤般的感覺越發明顯。手指虛軟的連想抓住放在枕頭旁邊的手機都抓不到。
「……」
喉嚨里嗚咽出聲,她下意識喊出了上輩子經常會放在房間里幫忙打掃衛生的咒靈傀儡名字。
「一號。」
「把燈打開。」
無人回答。
奇怪,怎麼會沒有回應的。
傀儡,不應該是隨時隨地都待在她身旁的嗎?
頭有點疼,四肢百骸中都傳遞出來一種被抽乾的疼痛感,比當年剛進入高專,跟著那群人跑了五公里還要難受。
好像是有什麼東西不見了。
芽衣掙扎著從柔軟的被子里半坐起來,撐開眼睛后,首先看到的就是站在床對面,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的青年。
對方穿著一身袈裟,眼神溫和甚至微笑著注視著她,溫柔地像是這兩天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可是他也沒有上來扶住她的意思。
他只是耐心地等待著她自己爬起來,蜜糖色的眼睛就像是被煮沸過頭的糖漿那樣,逐漸染上了焦褐色。
「傑……」
芽衣回想起了昏迷前的事情。
狹路相逢后,被考慮在內的大打出手,苦苦勸阻,或者是悲傷的注視,都沒有出現。
她甚至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打昏了。
她這是……被關起來了?
再一次被關起來,這個結果似乎也不怎麼出乎意料?畢竟是有過前科的男人。
他就像是如同奔赴他執著的大義那樣,也執著於她。
老實說,她還挺滿意的。
只是……
「都和你說了,你穿袈裟很不好看,怎麼還是換上了這種衣服?難道磐星教不穿這種衣服,就不能彰顯出你教主的威嚴嗎?」
女孩子的本能在提醒她,這一次的獨處和上一次比,根本就不一樣。那一次的他,在面對她的時候,是溫柔的,是不想離開她,痛苦又手足無措的。
但這一次……
芽衣抬眼望過去,沒有在夏油傑眼中捕捉到熟悉的神情,反而墜入了一片深沉的海。
她下意識地偽裝成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親昵地開口抱怨。
曾經的他,在聽到她吐槽過哪些衣服不好看之後,就再也沒有去買過類似的風格。
更別提是這種她早早就表現出來了極度厭惡的袈裟。
「是嗎?」
可這一次,對面卻只是給了一個不咸不淡的回復。
他靠近過來,沒有脫下他身上的衣服,甚至沒有避開她床邊那些一向會被偏愛的毛茸茸裝飾。
冰冷的手伸了過來,不輕不重地抬起她的下巴揉了一把。
「不喜歡嗎
?」
「……」
濃重的陰霾覆蓋在心間,疲憊的身體終於緩慢的傳遞出新的信息,芽衣明白過來,她少了什麼。
咒力,不見了。
詭異地消失在她身體中,連一星半點殘留下來的痕迹都沒有,就彷彿她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普通人一樣。
和之前那一次使用咒具壓制了她的咒力不一樣,芽衣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她的咒力應該是被強行從身體里抽出來,抽到乾涸,連潛藏在身體肌肉中強化身體的那一些都沒有了,所以她現在才能弱小成現在這樣,連靠著自己站起來都很困難。
咒力不是萬能的。
就是正常的咒術師,被粗暴的抽干后,都有可能廢掉。
流淌在體內的咒力消失后,同樣一起消失掉的,是盤踞在她手上的那些詛咒。
陰冷的感覺褪去,灰黑色的指甲也重新變回了粉嫩的樣子。
所以……這就是甩脫了詛咒需要付出的代價嗎?
是夏油傑為她選擇的,他可以接受的代價嗎?
怎麼可以這樣啊?
實在是太過分了。
-
冰涼的手掌覆蓋到眼睛上。
「在想什麼?」
身側有衣服觸碰的細碎聲音傳來,夏油傑的嗓音里含著嘆息:「我有沒有說過,我很喜歡你的眼睛。」
大概是說過的吧。
沒有那麼明白,但他總是會很喜歡注視著她的眼睛。
那樣毫不掩飾的喜歡,絕對會被發現。
所以,不要這樣看著他啊。
用那種迷茫可憐的,委屈地像是被丟棄在街頭的流浪狗那樣。明明都已經決定了,但心臟的某一處還是會不爭氣地被觸動。
「真過分。」
身側靠近過來的那個人,沒有絲毫顧忌地將吻落在了她的頸側,纏綿又輕柔的吻著。
一點點向上。
最後銜住了她的耳垂,像是泄憤似的,用力一咬。
「明明是你拋棄了我,為什麼又要表現出我欺負了你的樣子?」
「真應該讓你看看鏡子里的你。」
「簡直就是渣女啊。」
芽衣心虛地沒有避開他,可是又有點覺得委屈。
也不至於……就是渣女了吧?
「沒有,明明就是為了你,所以我才……」
未說出口的話被他越發過分的動作給打斷,芽衣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耳朵,包括耳洞的位置,竟然會那麼的敏感。
「不要……」
「不許碰!」
「命令我嗎?現在你又站在什麼位置來命令我呢?」向來溫和的眼底此時閃爍著的是毫不遮掩的惡意,「還沒有發現嗎?」
「我已經不是你的傀儡了啊。」
咒力被抽干后,曾經立下的束縛,大部分都被解開。比如她與傀儡們立下的那種單方面的強制束縛,所以她積攢的那麼久的傀儡們,現在已經跑了個精光嗎?
想到這個,芽衣就覺得心痛。
這種心痛在這個時間有些不合時宜,但一想到那些傀儡們是她花了多少時間,多少精力才收集回來的,她就控制不住的覺得心痛。
而且……
「我和你的束縛,不是雙向的嗎?」
她不解的詢問,但答案在對方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中清晰地透露出來。
因為她首先違背了束縛。
丟下了他。
儘管她知道自己並沒有這個意思,但在他看來是這樣的,所以……束縛就此消失。
鬆開了傀儡線的傀儡師遭到了傀儡的反噬。
大概是這樣,所以她的咒力才會被
抽干?
芽衣咬緊了唇,這可真是……出乎意料的糟糕情況。
不,還不止。
因為之前那次不告而別的抉擇,顯然大大地刺激到了夏油傑。連一貫對待你的溫柔都失去了,他的狀態變得及其不穩定且危險。
「怎麼還在想別的東西?我都已經離你那麼近了,難道你還不能只看著我一個嗎?」
下頜被不滿又粗魯地掰了回去。
白皙的肌膚上染上了紅色。
冰涼的手指停頓了兩秒,溫熱的吻就落了下來,帶著一種隱晦的歉意。很快,這種歉意就染上了不一樣的味道。
輕柔的吻,最開始只是像野獸觸碰同伴那樣,渴求於溫暖和陪伴,緊接著就變得格外熱切和綿長起來。
沒有收穫拒絕,也沒有被推開。
夏油傑漆黑色的瞳孔中有複雜的神色閃過,他圈住懷裡的人,摟在她腰間的手臂越發用力,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似的。
與之相反的,是他越發柔和的吻。
這其實早就不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但這一次卻格外的讓芽衣感覺到驚心動魄。
以前的觸碰,更像是兩個都在試探的人,如同小動物一樣,挨挨碰碰地展示著自己的味道。或者就是不太熟練的青年,如同剛成年的孔雀那樣積極展示自己的魅力。
從來沒有一次像是現在這樣,有著那麼充足的侵略性。
在芽衣反應過來之前,她發現她已經忍不住發出了求饒般的嗚咽聲,向後退縮著請求對方放過她。
好歹,也輕一點。
可這樣逃避的動作早就被他的臂膀所阻止,她就像是一隻落入網中的美麗鳥兒,根本無法逃脫獵人的牢籠。
唇瓣被用力的噬咬,呼吸被掠奪,連舌尖都被困的動彈不得。
潮濕的陷阱。
腦海中突然就冒出了這幾個字。
她知道她應該努力掙脫的。
可偏偏手腳都用不上力氣,腰軟的不像話。
曾經關於看到那些不合時宜的圖片時,暗中吐槽作者畫的不符合咒術師的基本能力——「大家的身體都很強大,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吻就變成那種軟趴趴的樣子啊」——類似這樣子的話,竟然變成了她自己的親身實踐。
果然,實踐出真知。
還殘留著自己想法的一小部分自由的思想正哭唧唧地像那些老師們道歉,以及努力給自己加油打氣,讓自己想辦法逃離。
絕大多數的腦袋空間,此時已經完全被支配了。
直到她被放開的時候,芽衣這才努力的,帶著被欺負過後的語氣抽噎了一聲。
「真的是,怎麼還不會換氣啊。」
旁邊的人無奈輕笑。
狡猾的小動物會在感覺到危險的時候,向著敵人示弱祈求原諒。就像是小狗狗會在挨打前,乖巧地躺下露出自己的肚子一樣,本能傻乎乎的真誠,有時候也會讓人逃離危險。
下不了手,又不想這麼輕易地放過她。
所以……
芽衣裹在被子里深呼吸著試圖好好和他說話,好歹也想把現在奇怪的氛圍給破掉的時候。
她發現摟著她的人,把她的手放到了袈裟上。
「不喜歡這種樣式的衣服嗎?」
他哄著她。
「那你幫我換一下?」
芽衣:「……」
她真誠地注視著他,用眼神表示自己只是現在暈乎乎,腦子有點不太清醒,但真的不是一個傻子。
「……我在學校有上過基本的教育課程哦。」
「後面也有買書看過的。」
「書還是你買給我的。」
那些封面
花花綠綠,裡面內容科學嚴謹的書籍里,最先告誡的,就是女孩子不能受騙。
夏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傑:「……」
「不想換嗎?」
散開的領口下,是線條輪廓劉暢又好看的鎖骨和肌肉線條。
「你之前不是買了一堆衣服,藏起來還不想讓我看見?」
「現在你可以想讓我換什麼都可以。」
「噠——」
金屬環掉落在地上。
芽衣手指僵硬。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想考慮一下,順帶不小心碰了一下。
怎麼會這麼掉了。
……
袈裟。
這玩意,那麼好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