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野狐報恩
這窮書生也是夜裡趕路路過亂葬崗被驚的怕了,眼見天外突然暴雨,一時間也不曾思索這十里孤墳崗那有什麼人家,只是見到有座府邸,便徑直跑過去,想求主人家行個方便,給個躲雨的柴房,哪知道還未敲門,門竟然自己開了,卻是一個十七八歲的白紗美人。
那白紗美人笑笑也不說話,引了書生進屋,屋子中央被屏風隔成兩段,左邊已經擺好了飯菜美酒,還在騰騰冒著熱氣,右邊卻是那白紗女子所居床榻,只用一屏風簡單遮掩了起來。
俗話說得好,飽暖思Yin欲,夜寒又逢大雨,這窮書生也是被凍狠了,此刻心思自然不在眼前美貌女子身上,反倒是對著眼前的佳肴狠狠的吞口水,窮書生,窮書生,書不書生是其次,窮倒是真窮,自上一頓已經過了兩天有餘。說起來也是個有本事的,餓了兩天竟然也能行動如常,除了面有菜色,也無什麼異樣。
那白紗女子也不說話,就是微笑的看著書生,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菜肴,示意書生自取,自己卻是端起了酒杯要給書生斟酒。
這書生平日里也是個知禮數的,只是如今餓的是前胸貼後背,強忍著給主人家道了聲謝,便朝著桌子上的饅頭燒雞伸手,連吞了饅頭方才覺腹中飢餓稍解,正要抬手接過白紗女子手中酒杯,卻見一道炸雷從屋外閃過。
雷光照亮房屋,書生也被嚇了一跳,無意間卻是瞥到了飯桌之上,原本的燒雞鯉魚,饅頭牛肉,分明是一隻只腐爛的蛤蟆蚯蚓,再暼向那白紗女子,哪裡是什麼美女,卻是一隻皮毛雪白的狐狸披著墳頭得白麻布,雙手像人一般,拿著一個不知是哪個倒霉蛋留下的頭蓋骨,正目光灼灼的盯著他。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老頭一拍驚堂木,手中摺扇一開,便端起茶碗,任了台下的聽客謾罵什麼斷章狗,什麼太監之類的話,大口喝水不再言語。
片刻后,茶館的人也就散了七七八八,一老一小在付了茶錢之後也就緩步離開了。說來也奇怪,二人分明腳步也不快,偏偏步子似乎極大,轉眼間便消失在街道盡頭。
「胡四,都是同族,怎麼人家變化就是美人,你就是這麼個糟老頭子形象,也太給狐族丟人了吧。」那一老一小中看上去約莫十一二歲,臉色慘白的小孩子對著身邊的白髮邋遢老頭說道。
「胡小山,你懂個屁,那破話本里的不過是三流障眼法,我可是正正經經修出來的人身,少拿我和那些不入流的話本比較,那說書人也不知道哪裡聽來的故事,這般只會用幻術兜搭吸取精氣的小妖怪,多半連喉間橫骨都沒煉化開,人話都說不得。」胡四頭一偏,顯然對胡小山把他和話本里的狐狸精對應起來頗為不屑。
小鎮偏僻,這蜀山斬魔記二人翻來覆去都聽了有十來遍了,對其中情節早就爛熟於胸,只是小鎮實在沒什麼娛樂活動,這一老一小,一人一妖也是每天排開兩枚大錢,點一壺最次的茶水沫子泡出來的濃茶,一坐便是半天。
二人鬥嘴之間,速度仍是極快,眨眼間便已經出了城郭,不多時。便到了一處人跡罕見的小山坡。這小山坡雖然並不高大,但是上面卻密密麻麻長滿了灌木荊棘,莫說打柴的樵夫和獵戶。便是野獸,也難以在這樣的道路上行走。二人不過輕輕提氣,便踏著灌木來到山頂,顯然是輕身功夫都極佳。
不多時來了山頂,在山峰最頂端處有兩塊青石,顯然是常有人坐,已經被磨的光滑如鏡。
那臉色慘白的小孩子也不嫌棄青石上的浮塵,盤膝坐了下去,倒是那老者,從懷中掏出一塊粗布,給青石仔仔細細的擦了一遍方才往下一盤,整個人化作一隻皮毛如火的紅毛老狐。
「胡四啊,話本里的劍仙不都是要每天趕在天亮之前打坐,吸收大日初升的第一縷紫氣嗎?怎麼咱們就得每天等著日落,餐霞大法非得晚霞?朝霞不行?」
「哪那麼多問題,朝霞朝霞,你起得來?少廢話,戌時到了。」紅毛狐狸鄙夷的撇了胡小山一眼,四足著地,對準天邊晚霞,擺出了一個吞吐的姿態。
胡小山見老狐狸胡四不搭理自己,也不生氣,畢竟老狐狸說的是實話,太陽升起之前起床這種社畜行為,二人是絕對不做的。
隨著太陽西沉到一定角度,滿天紅霞愈加濃郁,一縷縷肉眼不可見的赤紅雲霞之氣從高空飄落,彙集到胡四張開的狐狸口中。
另一邊胡小山則是單掌上翻,放在膝上,另一隻手則是捂住氣海穴,吸納的赤霞之氣雖然不及一旁的老狐狸,但是也極為神異。
「胡四,算過日子嗎?」胡小山嘟囔了一句。
紅毛老狐狸保持著吞吐元氣的姿勢,含糊的回到,「什麼日子,你就不能等修鍊結束再問」紅狐狸回了一句,只回了一句便險些有一道口水從牙尖漏了下來。
「還有一個月,我就十二歲了。」胡小山接著問道。
「還早。」老狐狸眼中出現了一絲閃躲。
「我知道還早,我是想告訴你,我要突破第一層境界了。」胡小山睜開了一隻眼,盯著眼前的紅毛狐狸。
「三年前我從捕獸夾里救你,你說報恩教我修鍊。當時我年紀小,也就信了,現在想想你這借口編的也太過隨意了,妖王級數也會被捕獸夾給夾到。」.
「也許是我發了善心,想收個徒弟呢?」紅毛狐狸緩緩停下修鍊姿勢,盯著胡小山。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是我總覺得有隱情,而且,去年重陽,你喝醉的時候說過,我十二歲,或者突破練氣第一層,就有重要的事告訴我。」胡小山也緩緩吸收了天地間最後一縷紅霞,轉頭盯著紅毛狐狸。
紅毛狐狸胡四率先經受不住這種對視,大概率是餘威過重。
「行了行了,告訴你,本來這也是你吩咐的。」胡四搖了搖尾巴,不知從身上哪裡摸出來一個裝著枸杞水的琉璃杯子,吸溜吸溜的喝了一大口。
「我確實是受了委託,過來渡你。不過委託我的人,卻不是別人,而是你自己,胡三。」
胡小山倒不顯得多驚訝,彷彿早有預料。
「你不驚訝?不好奇為什麼你自己委託的我,你自己不知道?」胡四看胡小山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騰的一下站起來了,毛茸茸的狐臉上一臉嚴肅,「你提前醒了?」
「放心,他,或者說「我」沒醒。不過我確實感受到他的存在了。」胡小山一臉輕鬆。
「那你怎麼?」胡四臉色狐疑。
「嗯,有一點記憶漏出來了,在你去年新年想讓我認親,叫你四爺爺的時候,雖然沒有什麼清晰的記憶,但是那段時間,總想揍你。」胡小山眼神不善的盯著胡四。
「哈哈哈,玩笑,玩笑而已。」胡四乾笑幾聲。笑著笑著,臉色突然變的有些傷感。
「等你年滿十二歲或者步入練氣一層,按照咱倆的約定,我就得離開了。」胡四彷彿被抽掉筋骨一般整個狐趴了下來。
「我身上有他留下的後手,我在你身邊,他醒的會很快。」
「怎麼,你不希望他醒過來嗎?」胡小山有些意外的看著胡四。
「怎麼會,我和他都認識幾百年了,和你小子才認識幾年。」胡四頓了一頓然後說道「不過你小子倒也不錯,不想你消失的這麼快罷了。多耽擱個幾十年,對他也不算什麼。」
「我得趕緊走了,等你到了練氣四層凝煞的時候,可以到積雷山摩雲洞來找我,不管到時候是你還是他,都有一份大機緣還你。」胡四蓬鬆的尾巴輕輕一掃,便有一團烏雲從毛髮之中生出,載起他浮空而立,最後深深望了胡小山一眼,便頭也不回的駕雲離開。
胡小山倒是很平靜,胡四這傢伙和自己生活了三年之久,對他的脾氣早就熟悉了,近日來也不催促他練功,反而是陪著他在城裡逛來逛去,胡小山便知道他怕是要離開了。
胡四雖然是個積年老妖,但性子卻頗像個老頑童,胡小山雖然不過十一二歲,但是生來早慧,二人倒是有些亦師亦友的模樣。胡四走了,胡小山也有些不舍,只是他心中另有憂慮,生生壓過了這段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