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血與火

會議室內的人全體起立，抓起桌上的頭盔武器，蜂擁而出。

剛到樓下列好隊，又是兩名斥候跑回來：「一千多怪物從北方沿公路過來！＂「一千多怪物從東北過來！＂塔頂的林登雙目閃著精光，喊道：「兩千怪物正在靠近！距離八百米！＂

王靖遠問：「是在這裡迎戰還是出去？＂

鍾求道：「到街口去！＂說完撒腿飛奔，三百多人緊隨其後，韓彪也徒步跟了上去。

跑出兩百多米，鍾求停下腳步，指著兩邊的虛墟：「遠程火力上去！袁帥、山姆，你們看著！＂

袁帥道：「我要幾個步兵！＂山姆：「我也要！＂

鍾求道：「自己挑！其餘人在這裡列陣！＂

韓彪站在鍾求左後，見這些人個個身手敏捷，到達目的地后，也不見有人指揮，半分鐘就自動布好了陣。

他跑上廢墟，居高臨下觀戰。先看了一下遠方，不禁吸了口冷氣：怪物群距離不過兩三百米，密密麻麻，不止兩千。它們顯然也看到了人類，開始向這邊跑。

再看公路上的陣地，前方是一排和人差不多高的鋼板，鋼板間有勾環互聯，後面有鉸鏈連接的鋼管支在地上；一個人頂住鋼板，另一人扶著鋼管。在他們身後蹲著一排長矛手，三米長的矛貼地放著；第三排是拿著各式盾牌、持各種武器的步兵、巫師；再往後各兵種混雜，像是預備隊。鍾求在預備隊前方，身邊站著旗手和鼓手。

嘣、嘣、嘣！震耳的弓弦聲起，弩手已開始射擊，正在靠近的怪物發出怒吼！接近到百米，弓箭手也開始射擊。韓彪暗中數了數，在怪物衝到陣前時，大約挨了五波齊射，但倒下去的並不多。

「遠程火力的殺傷不足啊。＂看著塞滿長長一條街的怪物如一列火車般撞來，他感到緊張！

當怪群離陣地還有十幾米時，有人大喊：「弓法！集火前排！放！＂

瞬間，許多火球和所有箭矢都射向沖在最前面的怪物，怪物紛紛栽倒，中了火球又沒死的怪物又是尖叫又是亂跑亂跳，把後面的怪物被絆倒一大堆，怪群的衝擊力被削弱。

與此同時，大陣中也有人喊：「衝擊準備！盾陣放鬆！長矛！起！＂

盾牌後面的鋼管被抬離地面，由好幾個人把住；長矛手也齊齊將矛從地面揚起，矛尖直指怪物下身。

此時人與怪距離遠不過幾米，近的已在咫尺！

沖在第一排的怪物驚聲尖叫，但身後同伴巨大的推力令它們無法停止前進，只能眼睜睜地看自己的身體主動迎向尖銳的矛頭，然後被貫穿！

第二排、第三排的怪物也沒好到哪去，一個接一個地被穿過同伴身體的長矛再次插穿！陣前迸發出一片高音喇叭似的慘叫聲，震得韓彪渾身炸毛、兩耳嗡嗡！

但即便如此，數千怪物的衝擊，那力量也不是鬧著玩的。巨大的衝力下，長矛手，連同頂住他們後背的同伴，瞬間就被撞退，矛桿或彎曲或折斷，在地上擦出大串火星，扶矛的人要麼放手要麼被撞翻，只堅持了不到兩秒。

「嘭＂地一聲巨響，衝擊傳到盾陣上。長長的一列鋼盾被怪物潮撞成蛇形，推得連連倒退，本來有一定間隔的方陣，前幾排立即被壓成人貼人。後面的人用力頂住盾戰士的背，整個方陣像被巨浪衝擊的船，不斷後退，逐步卸掉衝力。這時，陣中第二排長矛也舉起來了。

「原來陣地里還有一排長矛啊，剛才被人群擋住沒看到。＂韓彪早已拔出短劍想加入戰鬥，但卻發現無從下手。

他和一群弓法站在廢墟的殘垣上，在公路上的大陣本來凸出兩邊廢墟約十米，此時已被推到和廢墟平齊。人怪交接處是人擠人怪擠怪，針都插不進。而大陣依然頂不住數千怪物的推擠，儘管所有人都在拚力幫忙頂住盾陣，但還是步步後退！再退數米，廢墟的側面就暴露在怪物的攻擊下，那裡有一道坍塌形成的陡坡，而不是斷牆，怪物是能衝上來的。

呼地一聲，一股熱浪撲面而來，一道火龍從韓彪面前掠過，「撲＂地一聲，彷彿一鍋開水潑到地面，擠滿大街的怪物群中，篷然騰起一條五六米長、一丈高的烈焰，怪群迸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隨後是人類的歡呼聲！

火勢還不斷擴散，越來越多的怪物被點燃，最後整條街都陷入火海中！

韋辰明也沒想到自己這個火龍有如此效果，但他很快就找到了原因：這波怪物全是長毛怪，那毛遇火就著，起了助燃效果，才燒得這麼劇烈。而且怪物們擠得太緊，火焰通過毛髮互相引燃，越燒越廣，一發不可收拾。

韓彪心裡暗想：「這怪物的毛髮，竟然是一種很好的引火材料啊！＂

其實不光他有這種想法，很多人都準備在戰鬥結束后收集些怪物的毛。

大火遲滯了怪物的攻勢、擾亂了怪物的隊伍。被火焰隔斷在前方的百餘只怪物很快被殺死，後方的怪物驚叫著想退回去，但又被身後的同伴推擠，終於被推進火海，燒得全身發黑，龜裂的皮膚露出鮮紅的肉，看上去像熔岩怪。幷且由於疼痛亂叫亂跳，沒了攻防意識，加上血量見底，很快被殺死。

火龍燒了十幾秒后熄滅，但餘波還在擴散，似乎只要怪物仍然足夠多，仍然擠在一起，這火焰就不會熄滅。

方陣前的大街上布滿焦屍，新的怪物填滿死去的同伴留下的空間，但幾乎個個身上帶火。而法師們則不斷補刀，哪裡的火快熄了便發出一個火球，於是又引燃一大片。

大街上火光閃閃，上空黑煙飄蕩，慘叫聲不絕於耳，空氣中充滿烤肉燒毛的味道。

弓弦嘣嘣作響，一排排箭矢從兩邊廢墟上交叉射向後方怪物，打亂它們的合力；穩定下來的方陣再次豎起密集的長矛，阻殺送到槍尖的怪物。

此時不少怪物開始仰攻廢墟，和保護弓箭手的步兵交上手，韓彪見狀也持劍上前參戰。

一個步兵見他只有一把短劍，便從空間拿了一面盾牌給他。韓彪道聲謝，見這盾牌是用藤條編成的，編得很細緻，像個大號加厚的茶杯墊，拿在手裡輕若鴻毛。

「好盾！漂亮！＂他贊道。

「那就送給你啦！＂

「謝啦！從哪弄到的？＂

「我女朋友編的。＂

韓彪哈哈一笑，擋開一棍，一劍將迎面而來的怪物腦袋從臉到後腦刺個對穿，怪物當場滾下廢墟。另一隻怪物接踵而至，又被一劍穿腦！周圍一片喝采聲，幾名斥候被吸引，各自眼中精光一閃，便看到了韓彪的等級：十一級！不由吃了一驚：這傢伙不會也是引導者吧？

此時陣前已堆起一堵屍牆，眾人便後退了幾步，讓怪物越過屍牆后再擊殺。等屍體又堆高，便再後退，原先凸形陣地變成了凹形。

十分鐘后，各處火焰漸漸熄滅，怪物又密集衝鋒，將方陣壓得節節後退。又是一條火龍飛出，烈焰再度騰起，慘烈的場景又上演了。而街上的方陣則趁機反推到屍堆上。

反覆攻守后，屍體越堆越高，二百米長的街道上，怪物的屍體鋪了七八層，爆發戰鬥的街口更是屍積如山，幾乎和兩邊弓法據守的廢墟平齊。

韓彪已殺了十幾隻怪物，幾乎都是一劍一個。後面發出輪換指令，他也沒退。有人拍他：「你該下來休息了！＂

他頭也不回地說：「我不累！＂

袁帥道：「韓排長，我們是輪換戰鬥的，現在該第二批人上了。＂

韓彪也是軍人，便服從命令退下來，一些射完箭的弓手和用光法力的法師便頂替了他的位置。

「這主意也不錯，能讓大家都一直保持旺盛的體力，＂韓彪看了看剛才對他下命令的小青年：「你是這裡的指揮嗎？＂

「是的，我叫袁帥，謝謝您的配合。＂

「元帥？哈哈，報告元帥！＂韓彪開玩笑地給袁帥敬了個禮，袁帥也回了他一個變形走樣的軍禮，眼睛仍不時注視著四周。韓彪也四下觀看，看到了之前發火龍的小胖子，正盤在一塊水泥板上閉目打坐。

看了看下面的方陣，他又發現，那些長矛其實還有講究：矛尾有尖利的爪鉤，事先都釘在地上，還有一名步兵手扶長矛、腳踏爪鉤，這樣能頂住較強的衝擊；而矛尖對準怪物的腹部而不是心窩，目的是為了能刺穿更多的怪物。

「看來這些傢伙戰鬥經驗挺豐富，＂韓彪心想：「不過也正常，能活到現在，怎麼著也是從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沒點本事才怪了。＂

二十分鐘后，戰鬥結束。數千怪物的屍體將大街填高了幾米，旁邊的小路血流成河。血水一直淌到柵欄內，把北溪都染紅了。溪水將血衝到海里，峽灣內沿岸的海水紅了一大片，許多嗜血的小海怪在血水中翻躍，攪得海水如同沸騰了一般。

每個人都站在血泊中，褲腿都被血浸濕到膝蓋以上；戰鬥在第一線的盾牌手們，胸部以上都是粘稠的血液。還沒等他們喘口氣，遠方的斥候踏著屍堆飛奔過來：

「公路上一千怪物正在靠近！＂

「東北方兩千正在靠近！＂

鍾求大聲道：「馬上開始行動！王老師和張義去發電廠、袁帥去東山、山姆去湖邊、布爾去海邊！他們叫誰誰跟著，沒被挑中的人自己選邊站！我守基地！＂

袁帥：「斥候！我要幾個斥候！＂有人跑過去。

王靖遠拉著張義邊跑邊喊：「發電廠！還有誰要來？＂他身邊已有一小群人，一些人正追過去。

山姆還在聚集人手：「在船上殺怪危險性小，升級輕鬆，弓箭手、法師快來！＂一群弓箭手跑了過去，踏得滿地血水飛濺。

張慧和鄭坤等弓弩手跑過來問鍾求：「你這裡不需要人手嗎？＂

「當然要！你們自己選。＂

「我們留下來幫你。＂

「可以，到塔樓里去。所有留下來的人都進去，休息待命！弩手上塔頂，其他人在底樓。＂

韋辰明被鍾求指定留下，因為他適合殺傷密集的怪物。

韓彪問：「我能幫上點什麼？＂作為客人，他沒有被指派任務。

鍾求想了想：「對了，你是軍人，地下室有一挺機槍，美式的，你會用嗎？＂

「應該沒問題，問題是：子彈都選過嗎？＂

「我們的軍需官揀過了。＂

軍需官除了有巨大的儲物空間、可以給戰友補充精神力和法力之外，還能鑒定裝備。在世界重組后，山姆帶來的大部份子彈都失效，鍾求已讓張義把廢彈挑出來了。韓彪這樣問，說明山城市那邊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

「好，我負責機槍！＂韓彪敬了個禮，轉身就走。

鍾求道：「子彈不多，打重要目標！＂

韓彪邊跑邊回答：「明白！＂

鍾求早看出韓彪是十一級斥候，加上他之前的戰鬥表現，證明是個合格的戰士，不需要說太多，但還是補充道：「六級以上！＂

回頭見趙白站在身後，也是全副武裝一身血，鍾求道：「趙老師，召集所有npc戰士。＂

「好！＂

這時，韓彪突然急急跑回來：「等一下，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事？＂

「你快讓大家停下，＂不等鍾求再問，他向四周大喊：「大家先別走，還有件很重要的事！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