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山

第四章 出山

震國的東邊,寧和鎮。和他的名字一樣,一直寧靜平和,少有人致。

這裡是東方二生活的地方。

二十年前,這裡來了一名劍客,看起來有些失意,白衣白袍,背著檀木劍匣,劍客身後跟著一名女子,頭上一柄小劍樣式的發簪,十分惹人注目。

劍客不愛理她,她也不打擾劍客。

後來劍客定居了下來,每日喝酒,爛醉如泥。這女子也在鎮口結了草廬,遙遙相望,不去打擾。

一住二十年,大家都知道女子的願望就是希望劍客出去走走,人出去,心也出去,振作起來。

大家心疼女子,卻也沒人勸得動劍客。

劍客就是老棋簍,女子,東方二同齡的孩子都叫她「弱姨」。

「阿弱,你說你在這守著老棋簍足足二十年,不就是為了等他出鎮嘛。」東方二的娘一大早就來打擾弱姨的清凈。

「現在終於有機會把他支出去了,你知道我和二小子費了多大的勁?不就是為了你嘛。」東方夫人手裡抓著一把瓜子,好像農村八卦的大嬸,一邊磕著,一邊嘮叨。

「你可倒是好,竟然沒有和他們一起走,那你守著他二十年,圖個啥?」

東方夫人的對面,端莊地坐著一位女居士,明眸皓齒,柳眉杏目,一頭烏黑的長發梳著髮髻,兩鬢一絲不苟,一柄醒目的小劍發簪插在頭上,煞是惹眼。

弱姨溫婉地看著東方夫人,笑道:「姐姐,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但是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對我來講其實沒什麼意義。」

「怎麼沒有意義?人生才有幾個十年二十年?」東方夫人急了,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你這什麼時候才能有個結果?」

她想不明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怎麼到了阿弱這裡就變了呢,一個天仙似的人兒,卻要守著個邋裡邋遢的老酒鬼,二十年都沒個結果。

「以前和你們說你們就是不信,我沒有想要和他在一起。」弱姨笑著搖搖頭。

「之前我對不起他,跟著他,只是希望他能夠重拾希望,回到外面的世界。現在托你和小東方的福,他出山了,這不就是最好的結果嘛,那我也沒那麼著急跟著他了。」

弱姨開心地笑起來,好像真的是發自內心。

東方夫人狐疑地盯著她,懷疑阿弱腦子有點瓜。

弱姨知道她不信,又補充道:「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我已經很享受這樣簡單平靜的生活了。而且現在心事已了,幹嘛要著急離開呢?」

「哎,說不過你,看你這溫吞吞的樣子,反而比誰都執拗。」東方夫人假裝嫌棄地白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二小子離家這麼多天怎麼樣了,會不會有危險。」

「放心吧,不是有他跟著呢嘛。」

「老棋簍?我很懷疑他現在已經不知道醉倒在哪了。」東方夫人非常鄙視老棋簍。

「當時還不是你著急地把小東方趕走的,不是說在家耽誤你出遊嗎,怎麼現在捨不得了?」弱姨笑著戳穿了她。

東方夫人倒是沒臉紅「這不衝突嘛,對了,我想起來今天來找你幹嘛了,反正你也不跟老棋簍走,不如和我們家一起出遊吧,路上我們姐妹也有個伴。明天我來接你!」

還沒等弱姨答話,東方夫人一把抓過她的手,把剩下的瓜子塞進了她的手裡,就這麼決定似的扭頭回家了。

臨走還留下一句話。「多嗑點瓜子,多點煙火氣才好看。

弱姨怔怔地看著手裡的瓜子,想起了那晚的離別時,他也是這麼說自己,不禁啞然失笑。

那天東方二出鎮,老棋簍特意挑選了三更半夜,繞開了的草廬,就是怕被弱姨發現。

想來窩了二十年突然決定出山,任他臉皮再厚也不敢面對弱姨。

然而東方二是何等的聰明,老棋簍下棋不行,耍心思就更不行了。提前一天就把出鎮的路線告訴了弱姨。

結果村外十里處,老棋簍以為可以溜之大吉的時候,沒想到繞出了弱姨,驚得他當時都不會說話了,倒是把東方二得意的哈哈大笑。

老棋簍眼瞅著躲不過去了,於是把弱姨拉倒一旁。

「你出鎮了。」弱姨的聲音聽起來非常輕柔,想到這麼多年來的等待,就是希望他能重新走出這個鎮子,何必再去嘲諷呢,這個結果不是已經很好了嘛。

「我這不是欠這小子家人情嘛,蹭吃蹭喝二十年,被逼無奈被逼無奈。」老棋簍老臉還是紅了,感覺自己的辯駁似乎又沒有什麼說服力,不過好在月光之下並不是那麼明顯。

「這麼牽強的理由?」弱姨鄙視了他。

「哎,就你了解我,真是怕了你,洞明樓找了我,用了第三個請求,讓我出山。」老棋簍認命了,打算從實招待,沒想到這傢伙竟然和神秘的洞明樓有聯繫。

「是因為那首詩?風雲際會今又續,長生也須盡低頭。」弱姨顯然也是對那首最近廣為流行的詩有所耳聞。

「對,他們說我退隱之後江,湖和朝堂也一直處在微妙的平衡之中,如同死水。如今這幫神棍算到天下將再起波瀾,如同二十年之前的那個年代,風雲變幻人才輩出,甚至更勝當時。所以......嘿嘿。」老棋簍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足夠。」弱姨繼續盯著他。一邊正了正頭上的劍型發簪。「這只是個餌,能請得動以前的你,請不動現在的你。」

「他們還說我的心結這次有機緣解開。」老棋簍用蚊子大小的聲音飛快地說了一句。

「這才充分。內解心結,外有誘惑,再加上順手幫小東方討了個萬流山的邀請函作為明面上的理由。這樣才說得通。」弱姨微微地笑了。

說不通,說明老棋簍人走出來了,心沒走出來。

說得通,才說明老棋簍的心走出來了,弱姨自己的心結也就解開了。

「那你今後?」老棋簍惴惴不安又好奇地問起來。

女居士一雙杏目盯著他,彷彿洞穿了他的內心,「我要回去睡覺了,我只是出來做個見證,某人被我等到了出山。畢竟聽說你棋品不怎麼樣,不抓個現行,怕誰將來有人說我壞了承諾。」

說著與老棋簍擦肩而過,彷彿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只是老鄰居清早買菜時的隨意問候。

老棋簍用力抓了蓬亂的頭髮:「是你自己要守著我到出村,我從沒當做是個承諾,你這是何苦呢?」

一筆糊塗賬,這輩子恐怕難躲了,索性上馬趕路。

十里坡上,月光傾斜,長袍清揚,望著一路遠去的馬車,女居士臉上的笑容明媚更勝月光。

「風雲際會今又續,長生也須盡低頭。此詩一出我就知道契機到了。震國劍侍,北冥刀神。二十年你果然還是不甘心。曾經風頭無兩。」

馬車上,老棋簍悠閑地喝著酒,枯瘦的手臂申過車頂擺了擺手。

不知在何處,但是他知道她看得到。此處一別,江湖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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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下棋成武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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