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話：衛兵的警告

接下來的幾天里，艾爾諾並不好過，他的練習力度越練越烈，衛兵的教導越多，他的壓力就成幾何倍的增加，而且衛兵也不像之前一昧的防禦等著艾爾諾去進攻，而是會主動出擊，往往打的艾爾諾措手不及。

彷彿是為了報復艾爾諾當時角斗場的懦弱之舉，衛兵的下手程度絕對沒有留下情面，拳拳到肉，刀刀見血，儘管不致命，但這個傷痕未好下個傷口已至，況且還要劇烈運動，集中注意，其中的痛苦是難以言表的。

但好處是艾爾諾的武藝是以肉眼可見的在增長，這才短短半月多，他便已經熟練的躲過一些衛兵的放水攻擊，或許他真的是在練武上有著超脫凡人的天賦，但更多的還是他那不要命的訓練以及能夠獨立思考並且學習的態度。

對於這些傷口，艾爾諾竟是有些渴求它，一方面在磨練自己的身體以及意志，另一方面在與海蓮娜的接觸中又能獲得她的關心與照顧，一想著海蓮娜，艾爾諾的傷口便彷彿得到了治癒，哪怕再痛苦也能忍耐下去。

在一日與衛兵訓練結束時，滿身傷痕的艾爾諾正欲坐下歇息，但那精靈衛兵卻沒有如同往日般離去，他立在原地，側目不動的看著艾爾諾，接著他也跟著坐了下來，這把艾爾諾嚇得不輕，他趕忙起身去衛兵那等待著他的吩咐。

衛兵看了艾爾諾一眼，隨即放劍閉目。

「坐下吧。」

衛兵冷冰冰的吩咐了一聲，艾爾諾又趕緊坐了下來，一動也不敢動，艾爾諾坐立不安，擺好了坐姿，僵硬著腰板。他們許久無言，艾爾諾只覺得奇怪，明明平常這衛兵早該離去，又為何在這坐在這骯髒的地面上，他們精靈不是最厭惡髒亂的嗎，還有他中午不吃飯的嗎？

艾爾諾不解，但不管這衛兵怎樣，要幹什麼，他都是沒有膽子去僭越詢問的。

時間過去良久，在遠處，海蓮娜正端著飯食朝這邊走了過來，她雖然不能說話，但能簡單的哼上一曲，她的心情不錯，哼出的小曲也甚是歡快，但當她看見艾爾諾旁邊的衛兵時歡快的小曲便瞬間停止。

海蓮娜端正了姿態，畢恭畢敬的來到他們兩個的旁邊，她緊繃著心情，將承裝著飯食的碗盤輕輕放下，向著衛兵深深的鞠了一躬，隨即便朝來時的方向慢慢離去。

「站住。」

衛兵的聲音震動著兩人的心弦，艾爾諾的心情無比緊張，他不明白衛兵喊著海蓮娜要幹什麼，海蓮娜同樣害怕起來，她優雅轉彎，朝著衛兵的方向行禮。

「我見過你，萊恩領主的御下人奴侍女，我記得你是個啞巴對吧？」

海蓮娜輕輕點頭。

衛兵巡視著二人，他繼續說道：「我看你們兩個都關係太過於密切了，人奴，豈不知這是不允許的？」

艾爾諾聽聞，迅速下跪磕頭，他的神情已然十分緊繃，衛兵不知何意的話語在不斷的敲打著他的神經。

「大人，小奴知錯了。」

衛兵側目看著艾爾諾，隨即脫下了頭盔，露出被剪短的金色秀髮，只見那遮臉頭盔之下，悍然隱藏著一幅英俊帥氣的臉龐。

「很喜歡揣測我啊人奴，你就知道我在想什麼？」

衛兵表情不滿，語言十分犀利，好像在怪罪於艾爾諾。

「不……不是……大人，請大人恕罪！此事與海蓮娜無關啊」

「海蓮娜？是她的名字？哈哈哈，人奴，你們有時倒真是愚蠢的好笑啊，我沒什麼意思，就是提醒一下你們兩個，

身為奴隸就該有奴隸的樣子！你們兩個親密的場面若是被其他精靈看見，那將是死罪！你現在是領主特許奴隸，路可以走長一點，但她，可就沒那麼好運了。好了，你們兩個人奴好好掂量掂量，我說完了，先走了。」

衛兵說完，重新戴上頭盔，快步的走了，只留下還在驚愕的二人不知所措。

海蓮娜臉上顯露著失落，她的神情黯淡，眼角似乎還閃著淚光，艾爾諾心痛不已，他想要安慰她，將手伸了出去，卻不料海蓮娜應激一般向後退去，艾爾諾頓時楞在原地。

「海……」

艾爾諾想要開口說話，但海蓮娜卻不再領情，往日美好的畫面彷彿成為了過往，海蓮娜絕情的走了，艾爾諾看著她的背影遠去，彷彿還能看見那滴落在地的淚珠。

艾爾諾的內心如同晴天霹靂，他待在原地的心情久久不能釋懷，抑鬱的感情湧上心頭，他回憶著與海蓮娜的點點滴滴，終究是嘆了口氣顯得無奈至極。

他看向豐富的食物，卻沒有一絲食慾，悲鬱的心情只能將吃飯的碗盤打翻在地來發泄，又一個美好的事物離自己而去，他不爭氣的向上天埋怨著自己命運的不公。

之後的訓練中，艾爾諾再無一絲精神氣，彷彿整個人的靈魂都被抽走一般，攻擊時猶豫不決，防禦時三心二意，不多時便被氣憤的衛兵打個遍布傷痕，一點志氣樣都不存在了。

「人奴！端正好你的態度！！」

衛兵憤憤而吼，下手越來越重，甚至頻繁的朝著艾爾諾的死門打去，他原以為艾爾諾在害怕死亡的本能上會激起一點鬥志，卻不想他一擺到底，完全沒有任何戰意，任憑衛兵怎樣鞭撻都沒有用。

「廢物！只是敲打兩句就如此灰心喪氣！我原以為你是心志還算堅韌的奴隸，現在看來，不過又是一個喪家之犬！」

衛兵氣不打一處來，將艾爾諾按倒在地，隨即重拳轟臉，打的艾爾諾皮肉腫起，眼睛不睜，不一會兒便被揍暈了過去。

衛兵收了手，對待艾爾諾的態度又顯得那般輕蔑，他向暈倒的艾爾諾狠踢了一下，隨即憤怒而去，邊走辦罵：「廢物。」

傍晚，艾爾諾在空地醒來，他艱難的爬起身來，帶著一撇一撇的腳步緩慢的回到了家中，他全身重傷，往日還有藥劑輔助，但今日得罪了衛兵怕是只能自己熬過去了。他看向空無一人的房屋，躺在了草席上，想起來今日還未曾入過一口食，他肚子咕叫，起身尋食，卻發現今晚海蓮娜並未前來送食。

艾爾諾哀嘆一聲，想起今日中午衛兵所說的卻都是事實。人奴之間若沒有主人同意不能隨意交往，人類想要繁衍後代只能在主人同意的情況下進行選育配種，如同家畜一般，若是有人敢擅自親密接觸或者交往繁衍，那麼等待他們的將會是死亡，這是幾百年來人類被精靈奴役所形成的規矩，誰也不敢親自打破。

艾爾諾思前想後，回味著衛兵的話語，突然，艾爾諾醒悟過來，他想到衛兵的話可能不是警告。

如果說奴隸之間擅自的交往是犯罪，那經過精靈領主同意不就好了，自己作為領主特許奴隸是有著特權與機遇的，若自己在之後的奴隸對戰中取得優秀的戰果，那想必就能向領主邀功，到時候不就可以提出與海蓮娜在一起的請求了嗎？而且精靈領主對他們這些人奴如此大費周章，肯定是對奴隸對決十分上心的，立下功勞就有很大的可能讓領主高興，一旦高興自己什麼要求做不到？

想著想著艾爾諾就突然精神起來，但隨即又十分懊悔，懊悔自己醒悟太晚，如若自己早點想到這點也不至於將衛兵得罪，並且很可能得到他的賞識。

經過這麼多天的對練，艾爾諾十分清楚教自己的這個衛兵很特別，雖然他對人類這個種族抱有歧視的態度，但大多數的時候卻肯為自己考慮，甚至為此專門給艾爾諾做了一套練習計劃，其中勞逸結合，是艾爾諾武藝得以穩定進步的基石。

他對艾爾諾雖然殘酷無比，增壓極大，但毫無疑問這麼短的時間內增長這麼多有用的技術是他毫無保留的傳授以及鞭撻的效果，這其他精靈的教導他也看過，除了暴力毆打就是傳授一些沒有技巧或者是簡單的技術。

這個衛兵也許跟主流大眾一樣歧視且輕蔑人類，但對於艾爾諾來說卻真的像一名導師在認認真真的傳授著技巧。

而今天，那衛兵肯與他同坐，甚至警示他，這是其他精靈會做的嗎？這不正是他對自己上心的證明嗎？而自己竟絲毫沒有察覺反而讓衛兵失望至極，艾爾諾埋怨著自己愚昧的頭腦，他有些懊悔，想著明日便向著衛兵道歉，真心誠意的道歉，只為讓他再度看好自己。

艾爾諾想著，在腦海中思考出一句句道歉的話語，勾勒出一個又一個真誠的動作，無論如何，都必須如此。

在明月之下，艾爾諾扶著脫臼的手骨疼痛不已，他望著天空興嘆，在屋外，一個腳步聲傳來，艾爾諾聽見大喜過望，他顧不得自己傷勢便下床查看，他想著是海蓮娜送飯來了，他走出了屋子，神情突然變得失落，來的不是海蓮娜，而是別的人類少女。

「你是誰，海蓮娜呢？！」

艾爾諾急切的問道，那少女被艾爾諾全身傷痕嚇了一跳，嘴巴微微顫抖的開口：「我……我不知道……是主管大人叫我來……」

艾爾諾的心跌至谷底，他明白，海蓮娜不會來了，她應該是怕了……也對，對於衛兵的話只要是個人就怕，何況是個柔弱的少女。

他並不怪海蓮娜，只是因為他們兩個現在不合法，待得到那功勞，他便可以大大方方的跟海蓮娜在一起，如此想來，艾爾諾的內心還得了一絲慰藉，但此後的日子，怕都不會見到海蓮娜了，一想這些，頓時又覺得寂寞極了。

艾爾諾沒有讓少女等久，他將飯食接了過來，招呼著她離開，在接的一剎那，他還看見了一瓶紅色的藥劑，藥劑上有一行字，上面寫著一句：「若明天還是如此，無可救藥。」

艾爾諾慚愧一嘆，快速喝下了藥劑，明日便在他的面前好好表現以彰顯自己的誠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