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先活出個人樣
此刻，李瑞雪臉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見，就像清晨的露珠，不經意間就徹底蒸發。
她那多變的表情，讓我有些捉摸不透，可能隨口一句話，就能觸動她的心弦，憂慮和歡喜並存，說的就是她的性子。
我不禁問道：「你明明才二十五歲，怎麼說話那麼老成，不知道的以為你五十二呢。」
她冷冷問我：「你怎麼知道我年紀？」
我不想把來之不易的氣氛弄僵，於是俏皮道：「你猜呀。」
李瑞雪冷哼一聲：「無聊！」
「其實……是我猜的。」
「那怎麼不猜我五十二歲呢？」
我笑了笑，回想起之前看到她身份證時的情景，明明只比我小几個月……此刻我恍然大悟，女人啊，總是那麼在意自己的年齡。
李瑞雪問：「你笑什麼？」
「我笑一個五十二歲的老婦女，卻擁有一副傾國傾城的臉，真是羨慕。」
李瑞雪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說：「照你這麼說，那我豈不是天山童姥？」
「這話說的不對，童姥要是有你一半漂亮，無崖子也不至於移情別戀咯。」
李瑞雪低頭淺笑，臉上居然有了一絲紅暈。
我暈，她居然害羞了。
我痴痴的看著，她的笑容就像治癒我的一劑良藥，只要看見她笑，不管多煩的心事都沒有了。
李瑞雪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轉移話題說：「對了，你還欠我一首吉他呢！」
「哦對，我居然給忘了。」我急忙去卧室拿出一把很久沒彈的民謠吉他，擦了擦上面的灰塵，坐在李瑞雪旁邊。
可我剛彈一個和弦，李瑞雪便打斷了我：「時間不早了，先欠著吧，我得走了。」
「一首曲子很快的。」
「我還想保留更多期待，你看你的吉他這麼臟，一定很久沒彈了，我想你還是先練一練，等下次有機會了，再彈給我聽，怎麼樣？」
她說得對，自從半年前我跟舒曼分手，這把吉他我便再也沒碰過，正因如此，我幫李剛撐場的時候，手指硬得跟石頭一樣，屢屢出錯。
我點了點頭答應：「也好。」
「這把鑰匙給你，等你配好之後還給我。」
「嗯。」
「你還記不記得你欠我三件東西？」
「當然記得，一萬塊錢、一把鑰匙和一首曲子。」
「嗯，我相信你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
「放心……你這就要走了嗎？」
李瑞雪取出一根嬌子給我，自己也點了一根，淺笑道：「我還是比較自由的，剛才那樣說只是給你一個台階，你看我口琴吹得那麼好，你的吉他別讓我失望哦。」
「呵呵，相比你的口琴，我的吉他是略遜一籌，但也不是沒有超越的空間。」
「哦？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我把李瑞雪送到門口，問她：「到時候我要怎麼聯繫你？至少互相留個電話吧……」
我剛說完就意識到不對了。
果不其然，李瑞雪的笑容眨眼間消失了。
李瑞雪緩緩呼出一口濃煙，淡淡地說：「比起隨叫隨到，我跟相信偶遇的邂逅，我們挺有緣分的，不是嗎？」
「那……你怎麼走，這裡這麼偏僻？」
「我有車。」
「不是壞了嗎？」
「我還有車。」
「可你喝了啤酒！」
「我有司機……」
……
李瑞雪像個高大上的白富美一樣翩然而去，留下我獨自抱著吉他來到陽台，抽著她送給我的嬌子，按下和弦，輕輕掃動琴弦，彈了個憂而不傷的琶音……我想，無論她是真的對我的吉他曲有所期待，還是給我個練習吉他的空間，我想，我都在這個不平凡的月夜裡有所收穫……
至少，我和『荷塘仙子』一同抽煙喝酒，聽一段她為我而奏的口琴即興曲，這已經足夠很奢侈了……
我取出蔣雯給我買的便當，揭開印有「碗碗香」logo的盒蓋，裡面是一份梅菜扣肉蓋飯，外加兩個煎蛋。我笑了，因為這碗飯在中學時期是我總纏著蔣雯請我吃的。
吃過宵夜，我打開衣櫃，取出一套職業西裝、一件淺色襯衣，外加一條素色條紋領帶，分別架在熨衣板上認真熨燙。明天開始，我想要開始新的生活，至少，要先活出點人樣！
清晨早早起床，洗澡、剃鬚、吹頭髮、用一點髮膠定了髮型，再穿上筆挺的一身裝備，我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笑，騷氣地自言自語道：「我要是個女人，死也要嫁給你，哈哈哈！」
一路哼著流行歌乘坐地鐵，似乎心情好了，似乎連地鐵都不那麼擁擠了、車廂里也不那麼汗臭了，在這些還沒上班就開始打瞌睡的白領們中，只有我一個神采奕奕、精神抖擻！
一到公司，將辦公桌上許久不收拾的雜七雜八該丟的丟、該收的收，又用抹布認真擦拭了桌椅，為小小綠植澆上水，再衝上一杯咖啡，端坐在椅上拿起一本業務書凝神看了起來。
客服部同事陸續來到公司，瞥見了我，無不驚得長大了嘴感慨說道：「我沒看錯吧？這……這竟然是楚浩！」更有甚者，我所在的客服一組組長程平看到了我，推了推黑框眼鏡嘆道：「連楚浩都開始衣冠楚楚，這是要世界末日了嗎？」
我放下書：「你直接乾脆點，說我是衣冠禽獸就好了嘛！」
「還有點悟性。」
我頹的這半年裡，除了蔣雯，最頭疼我的就是程平了，甚至因我令人髮指的工作態度，他多次要求蔣雯把我這個害群之馬從他組裡踢出去……連一向溫文爾雅的程平都被逼急了，我的豐功偉績可見一斑。
我笑道：「程兒，今天我滿血復活了，你的一組很快又將是優秀集體了，來呀來呀，快來抱我大腿！」
程平哂笑：「少來，不要讓我再看到你把睡夢中的口水流到桌上就好啦。」
蔣雯聽到了我和程平的對話，用欣賞和期待的目光給了我溫暖的鼓勵，在進入她的獨立辦公室一瞬，笑著給我豎了個大拇哥。
……
工作時間很快到來，我用電台播音主持般穩重而充滿磁性的聲音接聽了第一個來電：「您好！這裡是創峰，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
電話里沉默了片刻，一個熟悉的女聲說道：「我是舒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