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此子不除
幾乎是念頭生起的瞬間，程成沒去理會依舊努力控制情緒的綠魔，抬頭看向距離豺狼人不見時最近的那棵樹……
毫無新意的……
那蠢狗果然就趴在離地三四米的樹榦上，而為了不掉下去，雙手雙腳已經將能抓緊的地方劃出一路路的爪痕。
「你看個屁你看！」
面對程成的目光，豺狼人也是怒從膽邊生。
「你是不是個狼人？這點動靜就害怕成這樣？」
「你知道個屁！」
豺狼人指著綠魔聲嘶力竭道，
「它的左手動了！」
「它是受傷，不是斷了，當然能動！快滾下來！」
「下來是不可能下來的！我可不想半路被它按死！」
「你的事情還沒做完！」
程成肅聲道，
「你說破天我也不會下來的！就是在這樹上待一輩子，就是餓死！渴死！我也不下來！」
「呼呼！弄它！」
「等等！你有本事別叫綠魔動手！」
程成懶得和這隻膽小的蠢狗繼續扯皮，在吩咐之後還沒一個呼吸的功夫，便見綠魔霍然坐起身來，一腳踹斷了豺狼人趴著的那棵樹。
而接下來的場面，也著實震撼程成一整年。
被巨力硬生生震下來的豺狼人還沒來的及落地，便被綠魔不知何時揚起的大手精準打擊，下一刻，還處於懵逼狀態的豺狼人，當即如同暴風陀螺般高速旋轉起來！
「嘖嘖……」
程成有些嘆為觀止的看著眼前幾乎要旋轉出虛影的豺狼人，心中對巨魔的技巧比了個大拇指。
「大師，你告訴這隻老鼠，如果還不配合，待會它的腦袋會出現在它的屁股里，」
綠魔哼哧哼哧喘著粗氣，顯然，剛才那一下讓它受了老罪了。
但事已至此，即便它不夠聰命也能想明白，手術總是要做的，今天不做，剛才那一下就算是白挨了。
「讓它轉一會吧，轉完它應該就知道該怎麼選了……」
綠魔點了點頭，又吞咽了一口唾沫，這才不情不願的再次躺下。
想來，它這輩子估計都不會忘記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了。
而程成這邊也沒有繼續袖手旁觀下去。
特別是，當他注意到綠魔小臂傷口處流出好幾種顏色的液體時。
程成意識到豺狼人的運氣不錯……
或者說所有人的運氣都不錯。
驚心動魄的手術第一步已經圓滿完成，而接下來的工作程成也不太放心讓豺狼人操作。
雖然他確實有這樣的想法，但萬一這條蠢狗因為一時沒忍住，將嘔吐物吐進綠魔的傷口裡，那最後還是需要程成來接手處理。
「呼……程成，別緊張，這只是個很簡單的小手術……」
「大師，我叫呼呼！」
綠魔看著似乎是在準備著什麼的程成，小聲提醒道。
「呼呼，你家裡有幾口人啊？」
好容易把我叫程成這句給咽了回去，程成將隨手掰斷的小枝條剝去外皮，在用狼毛擦拭乾凈創口上的血污后，借著今晚還算明亮的月光輕輕探入綠魔小臂的傷口之中。
同樣緊張看著這一幕的呼呼下意識回答道，
「就我一個。」
「哦……那你是獨生子女？」
程成繼續詢問起讓人沒有交談慾望的問題。
「嘶……不…不是，我還有兩個兄弟，」
大概是木條的撥弄牽扯到了痛點，巨魔把身旁的小樹捏的咯咯作響。
「他們叫什麼名字？」
「嘟嘟……還有嚕嚕，」
「你受傷了，怎麼沒去找它們幫忙？」
程成有些奇怪的抬頭看向綠魔呼呼，
「我們離開家沒多久，它們倆就死了。」
「是因為沒找到食物嗎？」
「不是……」相比之前不過腦子的直接回答，這次呼呼罕見的遲疑了片刻，最後才下定決心般解釋道。
「是怪物，」
它重複道，
「怪物把它們吃了。」
原本還專註檢查呼呼傷口的程成，手上的動作一滯，轉頭看向眼神獃滯豺狼人。
「看我幹嘛？你弄你的！」
就像綠魔不知道豺狼人嘴裡沒事嗚嗚歐歐到底什麼意思。
豺狼人對人類和綠魔的交談也是一頭霧水。
「森林裡還有更厲害的東西？」
「還有什麼東西？」
豺狼人雖然不太清楚程成問什麼會問起這個，但沉思片刻后，豺狼人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不清楚嗎？
不對……
程成稍微整理了一下想法。
剛才綠魔的動靜鬧得那麼大，如果森林裡真有這樣的怪物，而豺狼人也知道怪物存在的話，沒理由不會害怕！
但要說這森林裡並沒有比巨魔更可怕的怪物，
可呼呼在說起自家兄弟死亡的時候，並沒有一開始治療時那種呼吸急促，竭力忍耐疼痛的感覺。
似乎嘟嘟和嚕嚕的死，或者說那個怪物，比他手臂上的傷口更令它恐懼，以至於神經不斷傳遞向大腦的疼痛也被暫時屏蔽掉了。
這可不是說偽裝就能偽裝出來的。
「你還記得怪物長什麼樣子嗎？」
手臂的傷口問題不大，裡面的肉看起來粉紅粉紅的。
程成鬆了一口氣，這代表著，他不用額外在安排一台割腐肉的手術。
但令他感覺奇怪的是，一根黑乎乎的長條直愣愣的突出肌肉，彷彿增生的肉芽。
「我不知道，」
陷入回憶的呼呼，表情顯得緊張而焦躁。
「我們在洞裡面睡覺，結果黑暗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它纏住嘟嘟的腳就往外面拽，等我和嚕嚕被聲音吵醒的時候，嘟嘟已經被拖了出去。」
能把綠魔拖出去？
程成再次打量起眼前這雙——至少一百二十碼的鞋子才能裝的下的大腳丫子，腦子裡很難想像的出，那藏在黑暗裡，捕食了兩隻巨魔的怪物到底有多大。
而呼呼的敘述還在繼續。
「嚕嚕爬起來去看，但我不知道它看到了什麼，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又突然轉身往回跑，結果怪物抓住它的腳，把它也拖了出去。」
「那你……」
程成本來還想問問呼呼是怎麼活下來的，可突然間感覺鼻子一熱，伸手去抹，結果蹭了一手背的血。
「你怎麼了？大師？」
綠魔側過頭，便看見程成那被鮮血糊住的臉，
「沒事，有點上火。」
程成狠眨了兩下眼睛，以確保自己一會不會眼花手抖。
「傷口扎進去一個東西，就是這玩意讓你的腳發炎化膿的，我待會兒要把它慢慢拔出來……」
程成在慢慢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聽明白了的巨魔眼睛瞪大，呼吸也隨著慢慢兩個字而逐漸粗重起來。
「你準備一下！」
「等等……等等！大師！」
巨魔彷彿收到病危通知單的家屬般心慌了起來。
「為什麼要慢慢拔出來？」
「因為我懷疑這玩意是根小木棍，」
程成現在的樣子可比巨魔凄慘多了。
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但鮮血卻止不住的順著嘴角兩邊滴在胸口上。
他有些懷疑，在和綠魔啰嗦下去，自己不等變成白痴，就要失血過多而死。
「這玩意在你身體里待的時間太久了，拔的太快很有可能會斷在肉里，到那個時候在想把剩下的取出來，就得把夾住碎片的肉割開！」
「那可不可以慢慢拔的時候稍微快一點點……」
綠魔請求道，說實話，之前被豺狼人來了那麼一下，它是真的怕了。
「這樣嗎？」
原本半蹲著的程成突然站起身來，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根和他手掌差不多長的紅黑色長條。
巨魔愣住了，它看了看程成手裡抓著的物件，又看了看滋滋噴血的小臂。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