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問劍
翌日清晨，又有兩人兩馬來到山腳。
「怎麼樣，可有所獲？」看著同伴緊緊盯著那塊刻著「養吾」的石頭，其中一名身著華服的男子對帶著面具的白衣男子說道。
「劍法雖好，但終究是別人的道。」面具男轉而看向山巔，「後學末進黃九陵前來問劍。」說完直接向台階掠去。
華服男子以手扶額，滿臉的無奈，感嘆道，「不愧是劍痴，可真夠生猛的。」說完也施展身法追去。
山頂，北堂傲看著上山的兩道身影，一臉玩味，「看來，這段時間，你這裡會很熱鬧。」
「這世上只有一個墨寒衣。」劍聖的傲氣展露得淋漓盡致。
「林小子，你下去看看這個劍痴到底有多少斤兩？」北堂傲話音剛落，一道身影便直奔那道白色的聲影。
劍痴黃九陵，自出道以來歷經百戰，前九十九場不敗亦不勝，直到第一百場和飛柳山莊燕歸流一戰，就在世人都認為黃九陵能繼續保持他的戰績之時，黃九陵一劍破敵，此後再也未嘗一敗。
黃九陵看著直取面門的一劍，只是側身，順勢用劍身一挑，兩人便錯身而過，卻在此時林逸反手持劍，在空中一個翻身，長劍劈向黃九陵，黃九陵急忙用劍格擋，這一招過後，黃九陵後退三個台階，略落下風。
「林逸。」
「黃九陵。」
「我知道你。」林逸又問道：「你要問劍？」
「問你手中的劍。」黃九陵答道。
林逸雖然師承劍聖，但除了從山下那塊石頭上習得的養吾劍法外，自己的師傅再未曾教過自己任何劍法，只是把早年間從江湖上搜來的劍法讓自己從頭到尾練了個遍，所學雖然頗多，卻雜而不精，停留在二品境界已有數年，但自從見到師傅和墨寒衣那場大戰之後，他便明白一直以來自己走錯了路，明白了師傅對自己的寄託，別人的道再好也是別人的，唯有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環繞在自己心間多年的那層迷霧被撥開，林逸如今只差一個契機便可破境，而眼前之人無疑是最好的磨劍石。
林逸嘴角上揚，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他將自身所會的劍法一一施展開來，而黃九陵卻也只守不攻，兩百招過後，林逸停下了手中的劍勢，閉上雙眼，回憶起剛剛的一招一式，黃九陵也就靜靜地等待著林逸的后招。
突然，林逸睜開雙眼，眼中煥發出耀眼的光彩，這一刻，停滯多年的修為終於破境。「今日方知我為我。」林逸看著陪伴自己多年的長劍，「老夥計，久等了。」
長劍似乎讀懂了自己主人的心思，劍身不停的顫抖，彷彿在回應自己的主人。
「黃兄，看好了。」
「等很久了。」黃九陵不再藏拙。
雙劍相交，火花四起，只見白色身影如游龍穿梭，時而輕盈如燕，時而驟如閃電。
「看出其師承了嗎？」北堂傲問了。
「百家為師。」王玄之淡淡開口。
「想集百家之長，走出自己的路，這一點倒是和你不謀而合。」北堂傲看著場上白色的身影開口道。
王玄之說道：「我倒是對他身後的人很感興趣。」
「如此作風，我倒是想起一人。」
王玄之問道：「誰？」
「三百年前的孤劍仙——宇、文、邑。」說完北堂傲又笑了笑，似乎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王玄之聽到宇文邑三字之後，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如果說王玄之只是一座壓在天下劍修身上的一座大山，那麼王玄之與墨寒衣的那一場大戰無疑給了天下所有劍客一絲翻越這座大山的可能，可要說到三百年前的那位孤劍仙，那隻會是整個武林的一個神話，一個不敗神話。三百年前，當時的離陽王朝較之如今的大夏只強不弱，可即使如此，依舊被孤劍仙一人一劍斬斷了離陽五成國運，最後才會被大夏取而代之，孤劍仙因此也被譽為人間最強之劍，也正是如此，哪怕王玄之早已踏入那陸地神仙之境，也依舊只被尊稱為為劍聖，而非劍仙。
「當年的劍仙也是崛起於微末，前二十年不修劍術，只練習拔劍、收劍，中二十年挑戰天下，未嘗一勝，屢敗屢戰，后二十年潛心修鍊，終於悟出了——斬天拔劍術，一劍就斷了離陽王朝五成國運。」北堂傲感嘆道。
「斬天拔劍術。」王玄之喃喃自語道。
「王玄之，你能做到嗎？」北堂傲看向王玄之，又開口道：「反正我是做不到的。」
北堂傲突如其來的一問也問倒了王玄之，王玄之思索良久，終於回道：「可以斬國運，但無法抵制其反噬。」
「看來你是真的打破了這層枷鎖啊。」北堂傲先前就感受到了那股隱晦的氣機，如今更加肯定了，「王玄之，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夠走到那一步，去我的墳頭告知我一聲。」
「真有那天，我會帶上你最喜歡的梅子酒去。」王玄之答道。
「好。」北堂傲說完就將目光轉向正在戰鬥的兩人。
王玄之從這位老友身上感受到了深深的寂寥，卻也並未多言。
話說林逸自從破境之後，劍招一改之前的大開大合，現在的劍勢是去七分留三分，每一招似乎都蘊藏著後手，變幻莫測。而反觀這邊的黃九陵，之前林逸未曾破境之前，他以守代攻，留有餘力，現在林逸破境了，他便只能全力防守，然後徐徐圖之，想要找到林逸劍法中的弱點。
又是數十招過去，黃九陵越打越壓抑，心想既然防守無法改變頹勢，倒不如放棄防守，以攻為守，於是肋門大開，故意漏出一個破綻，趁著林逸刺身的時刻橫劍格擋，以望拉開距離，然而此時的林逸已非之前所能比，一劍之下黃九陵肋骨處被劃了一條口子，鮮血浸透了白色的衣裳，格外的顯眼。
黃九陵全然不顧身上的傷勢，再次出手，一招接一招密不可分，竟然越戰越勇，林逸卻不知是為黃九陵的氣勢所鎮還是心有顧慮，出招之間再無之前那般行雲流水，一時之間兩人竟戰了個旗鼓相當。
林逸看著眼前氣喘吁吁的黃九陵，制止道：「黃兄，到此為止吧。」畢竟是眼前之人讓自己破境，怎麼也得承他一份情，如今黃九陵明顯體力不支，內力即將耗盡，自然無法再來一輪之前那般密不可分的攻勢，再戰下去，無非也是多添幾道傷口罷了。
黃九陵對林逸的話置若罔聞，彷彿陷入了魔障一般，口中喃喃道：「不對，不對。」
「再來！」黃九陵開口道。
林逸此時怎麼還不明白黃九陵心中所想，自己想讓他磨一磨手中的劍同時亦成了對方的魔劍石，只不過對方的心更大，這般行為還真的無愧「劍痴」之名。
十招之後，黃九陵身上赫然又新添了幾道口子，這時黃九陵突然發出如野獸一般的怒吼，「啊。」
隨著這一聲怒吼，黃九陵身上的氣勢急劇攀升，就像一坐隨時就要噴發的火山。
山上的北堂傲終於看不過眼了，咫尺天涯，瞬間來到黃九陵身邊，將他打暈了過去，「還愣著，過來扶著啊。」北堂傲對著林逸說道。
「見過北堂前輩。」這時那名身著華服的男子不知從哪裡冒出來。
「行了，上山吧。」說完也不管眾人，直接向山頂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