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下英雄鬧聞府
這一路西去,趙武鎖的心情陰鬱起來,區區二三十里路,比從開封府一路走來的一千多里路,都顯得辛苦。鮮於孤鴻恃才傲物,不尊教化禮儀,平日里足不出寨也沒什麼,這要是在聞府碰上,當著眾人的面,不分輕重的把自己曾經在梅花雪寨的尷尬遭遇抖摟出來,那以後怕是成了整個兒江湖的笑柄了。
正埋頭走著,胡茬興奮的叫了起來,遠遠望去,聞府那漢白玉府牆已經清晰可見。趙武鎖把心一橫,一千多里,都走到了,如今無論願不願意見鮮於孤鴻,怕是都要見一見了,何況這次兩人都是來尋訪聞雁升,互不見面也不是不可能。
越到近前,那潔白的漢白玉高牆就越顯得潔白晃眼。胡茬嘖嘖的嘆了一聲:「這聞雁升是什麼人物啊,府宅修的和皇帝老子似的。」
歐陽翰瞪了他一眼,胡茬便悻悻然閉嘴了。
待得他們來到聞府門前,趙武鎖對守門的下人一拱拳道:「在下六扇門捕頭趙武鎖,這幾位是泰山門派眾位弟子,前來拜會聞雁升聞大俠,煩勞各位前去通稟。」
那守門的兩人對望了一眼,道:「進去吧進去吧,這幾天也不知是怎麼了……」
趙武鎖也略顯詫異,據他上次拜訪聞府所知,聞府的人還是很有規矩的,禮儀得當。這次下人們如此簡慢,也不通稟就放人入內,讓趙武鎖略感不解。
還未走進聞府廳堂,裡面的叫嚷聲便傳了出來,像是有人吵了起來。趙武鎖等人對視一下,加緊腳步,進入廳堂。
進了裡面,趙武鎖等人還真吃了一驚,裡面至少坐了五六十人,吵吵嚷嚷,一副烏煙瘴氣的景象。而裡面的人,對自己和歐陽翰等進入,似乎已經習慣了,不曾有人起迎,眾人只是打眼一看,便回過頭去繼續沖裡面叫嚷。
幾個下人,默然前來,在趙武鎖等人面前,擺了一張小桌,和四把椅子,賠禮道:「眾位還請見諒,不知怎的,近日接連來了這麼多客人,而且都來了便不走了,吵著嚷著要見我家少爺,桌子只有這小桌了,椅子就四把了,還請包涵。」說罷,幾人在小桌了擺了每人一碗茶,便退了下去。歐陽翰讓趙武鎖先坐了后,自己和另兩位師弟跟著入座,其餘幾個師弟,只能站在旁邊了。
趙武鎖默默掃了一眼廳堂內的人,鮮於孤鴻一人坐在一個角落,在和趙武鎖對視的時候,竟然破天荒的遙遙沖自己一拱拳,施了一禮,趙武鎖用眼睛餘光掃了掃周圍,確定這個方位就數自己有資歷了,鮮於孤鴻是沖自己施禮,這才端了端架勢,遙遙回了鮮於孤鴻一禮。
歐陽翰見此有些羨慕的說道:「大人果然天下聞名,素聞梅花雪寨寨主恃才傲物、桀驁不馴,能得他主動施禮,那也是真真不簡單了。」
趙武鎖被他這一說,滿臉的受用,但也不禁有些狐疑,這鮮於孤鴻是變了性情?看他對別人那不理不睬、一人孤坐角落的神情,卻也不像;又或是他把自己認成了別人?卻又想不起究竟哪個江湖高手和自己長得像;或者是對上次捉弄他們的歉意?他那孤傲的眼神,怎麼也不像個願意道歉的人。既想不通,索性不想了,總之受人主動一禮,還是臉上有光的,何況是鮮於孤鴻的施禮。
趙武鎖再看廳堂里的其他人,都是江湖中人的打扮。辨認了一會兒,他認出坐在東首的,是衡山派掌門人的二師弟方洪深,在他身邊坐的五六人看打扮是他的師弟和弟子,剩下的四十幾號人,自己就不認識了,
在眾人里,竟然還坐著幾個番僧,打扮和樣子格外顯眼。
趙武鎖聽其他人吵吵嚷嚷了一會兒,才大體聽明白,原來各門各派的情況,竟和泰山派掌門人高旺德的境況類似,都是被人暗處用鐵瓜子打的非死即傷,而天下用鐵瓜子最富盛名的就是仙指三絕聞雁升了,所以自然大家都到聞府來問個清楚,這事越來越顯蹊蹺,只是鮮於孤鴻來此的目的何在?他的表情沒有憤怒,倒是顯得略有些焦急。
吃了一會兒茶,眾人仍是吵嚷不斷,這時,方洪深站了出來,走到廳堂中央運氣朗聲道:「各位江湖朋友,在下衡山派方洪深,我家掌門師兄,和各位的掌門、師父、師兄弟遭遇類似,於六月初五被卑鄙小人於暗處用鐵瓜子打成重傷,至今卧床不起。」說著,他從衣服里掏出一枚鐵瓜子。眾人紛紛高聲附和,很多人也都從衣服里掏出傷人的鐵瓜子,群情激憤,如果聞雁升此時現身,只怕也要被唾沫淹死了。
方洪深在廳堂中比劃了幾次讓大家安靜聽自己說,但眾人還是自顧自的叫罵,他只得再次運氣提聲道:「各位且聽我說。」眾人這才稍稍安靜了下來。方洪深繼續說道:「我們千里迢迢而來,只為和聞雁升當面對質一下,但我們到此兩天有餘,聞府周到招待不假,配得上江湖中聞大俠的威名,但是這麼避而不見,實在不像是招呼客人的道理,我們又不是遠道而來只為討杯茶喝、討頓肉吃,避而不見就和暗處傷人一樣,不是大俠的行徑,諸位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眾人一片高聲附和,接下去又是亂糟糟的叫罵不斷……
這時,廳堂內終於急急忙忙出來一位像是管家模樣的人,他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待眾人稍微安靜了,那管家模樣的人開口說道:「眾位客官,蒞臨寒舍不勝榮幸,只是我已說明多次,我家少爺不在府上,還望眾位理解。我多多少少也了解了各位前來的目的,我家少爺,雖然年齡不大,但是在江湖上,還是有俠義之名,斷不是暗地傷人的卑鄙小人,還望各位明斷,不可冤枉了人……」
方洪深打斷道:「我說管家,我們這麼多人,不遠千里而來,今天竟然還來了西域和尚師父,我想都是來和聞雁升當面討教的,況且事關重大,我們見不到他,是斷不能走的,你就別費口舌了,趕緊讓他出來見客是真。」
眾人的哄吵聲又起,那番僧本想說些什麼,眾人鬧哄哄的,說了也白說,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那人著急的連連擺手,好半天眾人才些許安靜了下來,那人道:「各位各位,我不是管家,只是在聞府已經做了幾十年的老奴,說句不當說的話,我家少爺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了解他的為人,俠心義膽,對過往客官,只要是來到聞府的,認識還是不認識,也都招待的面面俱到。老奴可以保證,你們所說之事,絕非我家少爺所為……」
也不知道誰在這個時候怪聲怪氣的插了一句嘴:「你他娘算哪根蔥,你保證管個屁用……」
趙武鎖皺了一下眉頭,非常的不悅。聞府的這人,少說也有五十多歲的人了,況且從始至終,聞府一直對來的客人都算是以禮相待,即便聞雁升未曾露面,說不定也是有難言之隱,又或是真的不在府上。不論怎麼說,對主人府上的年長的人如此說話,實在是非常的失禮。也由於此,這次眾人沒有附和起鬨。
但出言不遜的人,卻是內力深厚的人,他的聲音整個兒廳堂清晰可聞,但是趙武鎖卻不知究竟從哪裡來的聲音。
這時,從內屋裡又出來四位聞府的人,站在了聞府老奴身旁,這四人個個英姿颯爽,年紀最長的那人,和老奴年齡相仿,身形略高大,年紀次長的那人,眼神炯亮,頭髮中央有一縷兩指寬純白色的頭髮,而其餘頭髮烏黑,另一人身形修長,卻一身腱子肉,胳膊上的肌肉一綹一綹,最年輕的那位,年紀三十歲上下,國字型臉,兩道眉毛又短又挑,兩隻眼睛吊吊著,一副火爆脾氣的樣子。
那位老奴臉上正被氣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紫的,羞惱的連連搖頭。四人中最年輕的那位,輕輕的撫著老奴的背,輕言安慰了幾句,老奴的情緒才漸漸平復。
半晌,老奴才接著說道:「來的都是客,聞府素來對各路江湖豪傑,都是以禮相待,也希望各位能夠自重……」
「自重個屁,土埋半截的人,讓你家主子出來見爺……」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再次響起。
趙武鎖忍無可忍,拍案而起道:「誰這麼無禮!隱隱藏藏的,像什麼英雄,有本事就出來說話!」
「嘿嘿,一條衙門的狗,沒那麼大本事,你充什麼大頭蒜!」
趙武鎖怒了一聲:「你……」卻一時不知該怎麼出言反擊,自己還確實沒有發現這陰陽怪氣的聲音來自何人。
也就在這時,只聽瞬間「嗖」、「當」的兩聲,一個人從座位上躍到了廳堂中央,眾人這才看清,此人身材矮小瘦削,長得賊眉鼠眼,兩撇稀稀拉拉的小鬍子掛在嘴邊,看樣子也有五十歲上下的年齡。那人嘿嘿一笑,說了句:「好俊的功夫,仙指三絕果真名不虛傳。」剛才那陰陽怪氣的聲音,果然出自這賊眉鼠眼之人。
眾人一聽「仙指三絕」,都齊刷刷的轉頭看著剛剛出來的那四位聞府的人,依據賊眉鼠眼之人所說,聞雁升當在這四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