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花蛇
「想什麼呢？」翁藍推開門進來看見榮強坐著發獃。
榮強扭頭看翁藍，呵呵一笑說：「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里有沒有我？」翁藍抱住他的脖子，十分親昵地看著他。
「沒有。」榮強輕輕一笑，站起身來，往外面走。
「把臟衣服拿上吧。」
榮強站在門口「嗯」了一聲。
翁藍找了個黑色塑料袋把他脫下來的衣服裝好，走到門口遞給他。
榮強拿過袋子扭頭就走。
「還真當我這裡是個驛站！」翁藍看著榮強的背影，一臉不高興。
榮強沒有言語，三步並作兩步下到一樓，走出飯店，使勁蹬了幾腳踏板把摩托車發動起來，給了點油門騎車走了。
榮強第一次聽說翁藍這個女人是從林紅口中得知。
上初中的時候，趕上周末街上逢集，他與林紅這幾個人也到街上湊熱鬧。
幾個人溜達到紅盛茶鋪外面，林紅說：「這個茶鋪是個外地人開的，聽說老闆娘很漂亮，我們進去看看。」
許文傑說：「老闆娘漂亮關我們什麼事，還是去前面逛逛吧，看有什麼好耍的。」
趙俊反駁道：「去逛個毬，你個憨鬼，還是去看看翁藍長得有多好看吧。」
他們進了茶鋪，茶鋪老闆吳明飛過來問買什麼茶。
幾個人說先看看，就假裝看櫃檯上擺的各式包裝茶和玻璃瓶里裝的散茶。
瞅了幾圈，沒有看到翁藍，他們正要失望而走的時候，一個腳著高跟鞋的大臉膛短髮女人從茶鋪轉角門裡走了出來，她把白色襯衫扎在藍色牛仔褲里，看起來很洋氣。
女人正是翁藍，國子臉，皮膚白凈，大眼高鼻闊嘴，戴著珍珠耳釘。
她明亮的眼睛掃了一圈，就坐在櫃檯后的高腳凳上，盯著鋪面上的茶看。
她吸引了店裡所有人的目光，這些人時不時看她一眼。
她大方地與看茶的客人聊著，又幫著吳明飛包茶稱茶。
榮強他們把翁藍看了個夠才出了茶鋪。
「這女的真漂亮。」趙俊說。
「是好看。」許文傑說。
「有女人味。」林紅說。
後來，但凡家裡讓他們去街上買茶，他們都跑到紅盛茶鋪去買，為的是看看漂亮洋氣的翁藍。
林紅他們去買茶的時候都是直不愣瞪地看翁藍，一個個臉不紅心不跳。
翁藍臉上笑笑沒在意，也不對他們說過多的話。
翁藍特別留意榮強，問他要什麼茶要多少茶時，他就臉紅而且顯得很緊張。
翁藍又問他是誰家的孩子，在上學沒有，家裡還有什麼人。
榮強害羞地一一問答了翁藍。
就這樣，榮強與翁藍慢慢熟了，他一直喊她「翁嬸」。
其他幾個人不知道，榮強竟是翁藍最待見的人。
幾個人聚集到一起的時候常說到女人，又說到翁藍。
「能跟翁藍睡一覺多美呀。」林紅大言不慚地說。
「那可不是，不過只能在夢裡想想。」趙武說。
「你們不要臉，成天想著女人。」許文傑說。
榮強也覺得翁藍很美很漂亮，他就是這樣認識她的。
榮強騎車摩托車回了家，看到母親在廚房做飯，家裡其他人都沒在。
他把臟衣服扔洗衣機里去洗，又脫下身上的衣服，從衣櫃里找了衣服重新穿上，把脫下來的衣服用那黑色袋子裝好塞在衣櫃最下面。
他躺在床上抽煙，看著牆上和妻子任健的結婚照，照片里的他一臉青澀，而任健顯得那麼成熟。
也難怪，任健大她三歲。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如果可以重新選擇，如果他能夠選擇，他寧願照片里的那個女人是林青。
他一直認為是西瓜地把林青和自己首先連接在了一起，而那條花蛇拉近了他們的距離。
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陽光明媚，他一個人去麥地里潑糞，看到林青在自家地里拿著個木棍玩耍。
「榮強哥，榮強哥。」林青喊他。
他沒有理她，他不想理她，他不想理林家所有人。
被黑娃扎了一刀后，林紅逞強鬥狠欺負人的性子有所收斂，但偶爾還是不放過榮強。
榮強對林紅的怨氣就一直在心裡揮之不去。
「榮強哥，榮強哥...」
他被喊的不耐煩了，厲聲吼道：「幹什麼？」
林青看見榮強有回應，拿著木棍走到他旁邊，說：「榮強哥，你看，我有一塊非常漂亮的電子錶。」
林青抬起左手腕讓他看。
「不稀罕。」
「榮強哥，這塊表是你爸爸送的。」
「我爸爸送你電子錶幹嗎？」榮強把潑糞的勺子扔在地上，「走，到你家地里去說，這裡臭死了。」
榮強拉著林青走，走了一截停住，問：「我爸爸怎麼送電子錶給你呢？」
林青抬頭說：「本來是送給我二姐的，她把表放床上了，我就偷偷戴上了，你看，漂亮嗎？」
「我爸爸送你二姐電子錶，我怎麼不知道呢？」榮強一頭霧水。
「你爸爸不但送了二姐電子錶，他還送了三哥電子錶。」
「我爸爸還送了林紅電子錶？」
「嗯，不信你問我哥哥。」
這一定父親的「以柔克剛」計策。
榮強心裡很不高興。
他走到自家地里繼續潑糞。
沉睡了一個冬天的麥苗終於蘇醒了。
把這些糞潑地里，麥苗會更加茁壯成長，三個月後，金燦燦的麥穗就會掛在麥稈上。
忽然，在地里玩耍的林青「啊」地叫了一聲，就哇哇地大聲哭起來。
「怎麼了？林青。」
「榮強哥，我被花蛇咬了，好疼呀，嗚嗚嗚...」
榮強撒腿跑過去，地上有條紅黑色的花蛇扭動著身軀在麥地里蜿蜒爬行。
「哪裡被咬了，我看看。」
林青邊哭邊抬起右手說：「右手手腕。」
榮強拿起她右手一看，右手腕虎口靠下的地方有個紅點滲出了些血，真是被花蛇咬了。
再看林青嘴唇發紫，臉色也慢慢變青，壞了，蛇毒發作了。
榮強蹲下抓了一把地里的泥土，-把泥土糊在林青手腕被蛇咬的地方。
這時候林青突然不哭了，一個後仰就往後躺在麥地里。
林青暈過去了。
「有人嗎？有人嗎？有人被蛇咬了，有人被蛇咬了。」榮強站起身來朝四周喊了幾聲，沒人答應，趕忙背起林青往家跑。
他打算把林青背到羅通家，讓羅通救治林青。
背到大路上碰見趙成飛正往地里去，榮強就跟趙成飛說林青中蛇毒了，要去找羅通救治。
趙成飛替換榮強背上林青往羅通家跑去，讓榮強去通知林青的家人。
榮強呼哧呼哧喘著大氣跑到林紅家門口，猛然立住腳，林紅家似乎幾年沒有來過了。
想著素蘭惡毒地罵母親的情形，想著林紅對自己的拳打腳踢，想著林紅不準自己到他家看電視，榮強實在不願意邁進林家的大門。
思索再三，他還是推開了大門，林紅一家人在院子里剝玉米粒。
「榮強，有事嗎，好久沒見你來玩了。」林景成笑著問。
榮強緩了口氣說：「林青在地里被毒蛇咬了，我把她背到大馬路上，碰見成飛叔叔，然後成飛叔叔背著她去羅通家了。」
林景成、素蘭聽了這話扔了手裡的玉米就往羅通家跑，榮強和林紅也跟著去看。
去的時候，羅通已經給林青水服了一顆解毒藥，他說必須注射血清。
林景成又背著林青跑去村衛生所注射血清。
下午，林紅提著一桶麥乳精和兩盒點心進門的時候，榮強知道林青沒有大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