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神秘武器

寒冷的黎明，黑色的雲層將東方的晨曦，死死地擋在地平線外。

這是冷峰度過的最漫長的黎明，殘存的體溫，讓凍僵的手指勉強能夠活動。他不知道，手部遲鈍的反應還能否在需要的時候，快速扣動扳機。他緩慢地保持著呼吸，以免讓頭罩縫隙呼出的白氣，暴露自己的位置。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耳麥里的沙沙聲響，開始變得越來越密集。並且，越來越有規律。那規律與人體的心跳保持著極為相似的節奏。

這是腳步的聲音，越來越密集的腳步聲。

那些聲響，從幾百米之外的地面微型探測器的採集端，變成短促的無線電波，傳送到了「血蛾」成員們的耳麥里。

隊員們的神經即刻開始繃緊起來。

它們，終於來了。

螞蟻一樣的敵軍，踏著黎明的廢墟，在「馬里蘇塔核電站」的殘坦斷壁中悄悄穿行著。他們灰綠的軍裝上，粘滿了屬於戰爭的塵土，使得整個士兵全身上下顯得灰濛濛的。

冷峰的目鏡，死死盯著敵軍的中間。

他瞄準了一個做著手勢的敵軍，很顯然，他是這支隊伍的分隊指揮官。因為隨著他的手勢，分散行進的隊伍腳步立刻變得緩慢了起來，敵軍端起突擊步槍，十分警覺地瞄向前方。

不過，那名指揮官卻並未像其它人一樣端起手中的槍，他只是神態鎮定地看著前方。他在人群中慢慢走動著，走向那些更加密集的建築廢墟的方向。

不知為何，那個人，讓冷峰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因為從他的神態來看，相比其它士兵的慌張謹慎，同樣置身於戰場的他卻顯得十分平靜。

他似乎一點也不懼怕戰場。

凌亂不堪的戰爭廢墟，是極其危險的地方，最適合敵方大規模埋伏。這樣的險境，極易發生巷戰式的短兵相接，這也是士兵傷亡最大的戰地。

然而，面對這樣的險境，他卻絲毫沒有任何警覺。

在冷峰眼裡，他行進的步伐，走得有些肆無忌憚。

不一會兒，他在一塊高處突然停下了腳步，隨即，他項上的頭盔左右轉動了幾個方向，然後直直看向了右前方。

他凝望的方向，赫然就是冷峰潛伏躲藏的地方。

雖然隔著戰術眼鏡，但他冰冷的目光，還是讓冷峰的神經一陣發緊。

被發現了？

冷峰下意識地將目鏡的十字線，迅速定格在了對方的額心處，扳機上的手指，也條件反射般地進入到了擊髮狀態。

對方的凝視，讓冷峰越發覺察到一些異常。有幾個瞬間，他發現，那名指揮官的頭部動作，透著一些奇怪的異常。

冷峰機敏地打量著那名指揮官。隨著他的頭部因為觀察而轉動，冷峰詫異地發現，那人頭部的一些輕微的晃動，似乎有些不正常。冷峰清楚地注意到，他在觀察四周時，頭部雖然隨著身體姿勢在晃動，但他眼睛的水平線，卻微微保持著一種僵直的水平。

這種僵直的水平，導致他的脖頸出現了一種奇怪的姿勢，這種姿勢就像一種XJ舞蹈。舞者在左右晃動脖子時，卻努力保持著頭部的水平，在規律的晃動中，會顯現出一種奇特的舞蹈效果。

這人的頭部，好生奇怪。

看著瞄準鏡中的目標，冷峰腦海里不免生出一股寒意。他隱隱覺得，敵軍的這名指揮官，渾身上下透著一種莫名的古怪。

鄧猛並沒有下達射擊的命令，對方的人數與「血蛾」相當，

為了確保穩妥，必須放近了打。

更何況，「血蛾」的任務並非是與敵死戰，他們的任務是「抓俘」。

而「抓俘」，需要的是出奇不意。

冷峰繼續盯著目標，腦海里琢磨著那個奇怪的指揮官。

正在這時，耳麥里忽然再次響起密集的沙沙聲。

只見剛才還在站立觀察的敵方分隊指揮官，突然從站立的建築垃圾上一跳而下，快速地向廢墟的深處奔跑而去。他動作迅猛，高大的身軀彷彿叢林中的金剛大猿，眨眼間幾個閃躍，就消失在了廢墟之中。他身後的士兵們，保持著散兵隊形，迅速地跟隨其後。

鄧猛皺了皺眉頭。

對方的行為，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按照任務簡報上的分析，敵方對「馬里蘇塔核電站」的行動，屬於收復領地。核電站這樣的重要目標，照常理而言，是需要派出大股部隊佔領進駐的。而首批部隊，必然會對核電站進行地毯式的戰術搜索清理。

可是，看對方這情形，似乎意圖並不在此。他們並沒有搜索清理的意思，而是悄悄地往建築廢墟的更深處行進。

「隊長，」旁邊的秦小山低聲道，「再不動手，敵人就跑掉了。」看著敵方的人馬，進入到更深的廢墟之中，目標即將丟失，秦小山有些著急了起來。

鄧猛眯了眯眼睛，再有兩分鐘，對方的人馬就會從視線中消失了。他低頭看了看平板電腦，一個綠色的信號，正閃爍移動在電子地圖上。信號的旁邊，一組數字快速地跳動著。那是一組距離參數。

鄧猛舒了舒眉頭，嘴角突然浮出一絲冷笑。

............

幾枚火箭彈，呼嘯著劃過天空，落入到了建築廢墟之中，隨即傳來幾聲爆響。

敵方的士兵在聽到呼嘯聲的一瞬間，立即四散而逃，卧倒在就近的掩體之下。巨大的爆鳴，將士兵的耳膜震得嗡嗡直響。強烈的衝擊波，讓人頭暈目眩。

五分鐘里，鋪天蓋地的「冰雹」火箭彈將本就凌亂的廢墟，炸得灰塵滿天。漫天的煙塵，嚴重影響了視線，使得「血蛾」的隊員們，無法看清對方的損傷情況。

冷峰調整了一下目鏡的瞄準方向，快速搜索著那片煙塵中的移動目標。真是天賜良機，火箭炮將對方的士兵們打得抱頭逃竄，這個時候趁亂狙擊，可以大幅提升殺傷效果。

他等待著隊長鄧猛的射擊命令。

不過，令他不解的是，直到遠處的煙塵散盡，他也沒等來鄧猛的命令。他眼睜睜地看著敵軍士兵，四處逃竄而出，再度消失在了建築的廢墟當中。

他一臉疑惑不解，準備通過耳麥詢問隊長。

一陣激烈的槍聲，突然從遠處傳來。

他迅速循著槍聲調轉著目鏡，看向槍聲響起的方向。只見鏡頭中，十幾道黝黑的身影，赫然出現在了廢墟深處，正與敵軍的士兵展開了激戰。

是友軍？冷峰心中暗道。

「血蛾」的作戰簡報里，並沒有提到會有友軍支援。這夥人的突然出現，似乎有些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所有人注意！」鄧猛低沉的聲音從耳麥里傳來，「是友軍，在進行試探性進攻。五分鐘后，執行B計劃！」。「收到！」隊員們答覆道。

聽鄧猛這麼說，冷峰全身緊繃的神經，不覺放鬆了一些。本以為，要輪到他們接敵戰鬥了。誰想到，突然冒出一群「友軍」。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冷靜地盯著瞄準鏡里。

短兵相接的敵我雙方，正在廢墟里進行著一場殊死對戰。

黑影友軍雖然人數不多，但他們精準的擊殺能力，卻讓冷峰不禁暗生敬意。十幾道黑影，以短跑般的極速，騰挪穿梭在戰場中，他們一邊快速地奔跑，一邊在奔跑的間隙射擊。令人大感恐怖的是，在這種極高難度的對戰中，那群黑影的射擊精度，卻十分驚人。幾乎每一發射擊，都能擊倒一名敵人。這種精準的運動射擊能力，就連冷峰也覺得自愧不如。

卻見那群黑影，在一陣旋風般的凌厲運動對射后，竟然將敵方的火力迅速壓制了下來。短短三分鐘，對方就損失了十多名士兵。其餘的士兵，則在一片慌亂中急忙躲藏進了廢墟之中。

「隊長，那是「暗影」戰隊！」秦小山驚訝道，「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秦小山顯然認出了那支隊伍，那是R國最高等級的特種部隊。

「你真是個好奇寶寶，」鄧猛瞪了秦小山一眼，「誰告訴你，接到任務的只有咱『血蛾』，注意警戒！」。

鄧猛這麼一瞪眼，秦小山一臉憨樣，也不敢再說話了。

「B計劃倒計時，」鄧猛發出指令，「十，九，八，七，六......三，二，一，行動！」。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血蛾」的一支小分隊悄無聲息地躍出掩體，成交替掩護隊形，悄悄向敵軍躲藏的後方區域包抄了過去。

這情形，是要跟「暗影」戰隊一起，包敵軍的餃子。

零星的槍聲，回蕩在這灰暗清晨的天空中。戰術靴的腳步聲，被控制到了最低的程度。在敵軍與「暗影」激戰之際，「血蛾」的隊員早已窺知了敵軍的躲藏點。他們的任務十分簡單，悄悄摸進到敵軍藏身點，扔進一顆手雷，就能解決戰鬥。

冷峰的瞄準鏡，正全神貫注地盯著隊友們的舉動。他們保持著低姿進行，一手握著槍，一手舉著手雷，悄悄靠近那些躲藏點。再有十多米，他們就能抵達目標......

血蛾的行動很順利。

然而，正是這種順利，驀然讓冷峰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突然想起一個人，那個敵軍指揮官。在敵軍與暗影的對戰中，冷峰居然沒有看見他的身影。臨敵對戰，沒有指揮官，不免讓人倍感反常。但是，敵軍在戰鬥過程中，無論防守還是進攻，卻又顯得並不慌亂，作戰過程協調有序進退有章。

他正思索之時。耳麥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叫喊聲，「卧倒！隱蔽！」。然後就是雜亂的嘈雜聲。而目鏡里的情形，讓冷峰大吃一驚。

就在他遲疑思考的那半秒鐘，原本被動躲藏在掩體里的敵軍士兵，突然不約而同的從掩體里冒了出來，沖著血蛾的隊員一陣急促的掃射，子彈呼嘯著射向隊員們。好在隊員們身手矯健，一聽到聲響，就立刻翻滾到幾米開外，舉槍還擊。

此起彼伏的對戰槍聲，再次響徹了「馬里蘇塔核電站」的上空。敵軍扔出的手雷，壓制了血蛾的進攻，隊員們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傷亡。與此同時，適才發起第一波攻擊的「暗影」戰隊，卻突然失去了蹤影。

不過，就算沒有暗影的協助，血蛾小分隊在與這股敵軍的戰鬥中，也依然牢牢佔據著上風。不到十分鐘，敵軍的反擊又被死死的壓制了下來。殘餘的敵軍士兵，又龜縮回了廢墟的掩體。

鄧猛看著平板上的數據，初次接敵，血蛾的小分隊，也付出了七名隊員犧牲的代價。看來這股敵軍，也都是久經沙場的精悍之徒。他不禁眉頭緊皺，必須儘快解決這伙敵人，要不然等到敵軍的大部隊趕到就麻煩了，到時可就插翅難逃了。

「全體注意，二分隊頂上，給我拿下這股敵軍！務必速戰速決！」鄧猛語氣堅決的說道。

又一批潛伏的血蛾隊員，從掩體中冒了出來。他們不再低伏前進，一反常態地快速向敵軍的躲藏點奔跑而去。二十多顆手雷，被精準地拋進了敵軍的掩體，一瞬間，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不絕於耳，其中夾雜著敵軍士兵痛苦的哀嚎聲。

「奇怪，這敵軍的戰鬥力，也就一般般啊？」秦小山嘀咕道，「也沒有上面傳說的那樣，戰鬥力超強彈無虛發啊。」的確，眼前的戰鬥現場，敵軍的表現雖然堪稱精悍頑強，但也遠沒有傳聞中的那般戰力超強。對方所持有的，也都是常規裝備，根本沒有什麼「神秘武器」的影子。

一連串的問號，縈繞在鄧猛、秦小山和冷峰的腦門裡。初戰雖然告捷，卻並沒有看到他們想看到的東西。

「頭兒，下一步怎麼行動？」冷峰在耳麥里問道，「敵軍貌似已被消滅了一半，剩下的都跑進廢墟深處了，要不要進去看看？」。

「嗯，派一批人進去看看，」鄧猛點了點頭，「這隊人馬，行為比較蹊蹺，他們並沒有派出大股部隊搜索清理，好像不是為了收複核電站而來。」

「或許，他們只是先頭偵察部隊，大部隊還在後面，」冷峰說道，「不過，通常來說，大部隊與偵察部隊之間，會保持一到兩小時的距離，這個時間差里，應該足夠我們完成任務了。」

「嗯，時間寶貴！」鄧猛看了看錶，「血蛾全體注意，跟隨敵軍，潛入核電站深處！二分隊與三分隊協同掩護前進，四分隊隨我一道殿後！」。

耳麥里立刻傳來一陣沙沙聲。各分隊按照鄧猛的命令，各自行動了起來。

鄧猛和秦小山，帶領著四分隊，與冷峰匯合到了一起。幾人分散成環形，交替掩護前進。

還沒走出幾步，冷峰突然一把拉住了鄧猛的胳膊，附到他耳邊輕聲嘀咕了起來。

聽了一會兒，只見鄧猛點了點頭。

「所有人聽著，秦小山和冷峰隨我留下，其它人按計劃繼續行動，你們與二三分隊匯合后，務必全殲敵軍，拿到我們想要的東西！」鄧猛說道。「有情況保持聯繫！」。

「是！」四分隊的成員們回應道，然後快速追向二三分隊。

............

槍聲，間或著從遠處傳來，時有時無，或長或短。

天色已漸明亮，清晨的陽光，卻依然顯得陰晦。充斥著死亡氣息的戰場，讓人看什麼都覺得十分灰暗壓抑。「馬里蘇塔核電站」的建築廢墟，在朝陽的輝映下，呈現出一種戰爭特有的殘破之美。

如果有一位戰地記者，他的鏡頭一定能夠攝製出一幅出色的作品。可惜，無人有緣記錄這樣的獨特風景。

能夠記錄這一切的，只有戰士的眼睛。

而戰士的眼睛，此時卻無暇他顧，眼神里充滿了驚恐。

「血蛾」的二三分隊抵達廢墟深處時，眼前的一切，令士兵們驚呆了。

他們驚恐的瞳孔上，倒映著一個個黑色的影子。

一片廢墟里，一具具黑色的屍體，以各種慘烈的姿勢，伏倒在地上。

他們，竟然是「暗影」戰隊。

首次與敵對戰，就讓對手損失慘重，讓許多「血蛾」隊員自愧不如的「暗影」戰隊。

驚恐之餘，血蛾隊員們腦子裡瞬間滿是疑問。

戰力堪稱頂級強悍的「暗影」，竟然全軍覆沒？

更令人恐怖的是，「暗影」成員的死狀極其慘烈，很多人都是爆頭而亡。

這種恐怖的擊殺方式，讓人瞬間不寒而慄。

敵軍的戰力，他們都是見識過的，就算「暗影」遭到伏擊，也不可能出現這樣的結果。以「暗影」的實力，縱然無法避免人員損失，也絕然不會被團滅，而且還是被爆頭團滅。

細思之下，一種莫名的恐懼猛然襲來。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每個人的心頭。

莫非？

是那個傳聞中的「神秘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