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驚變

柳長虹淺淺一笑，本就暗淡的堂屋瞬間無光，就連顧道上了年紀，也有些看呆，心裡不由感嘆「人間禍水亂世」。

卻說那蒲青松老道士帶著自己的醜徒弟，到了那三具死屍近前，又簡單探查了一番。

沒有發現多餘的線索后，便在早已擺好的八仙桌上提筆就紙寫下一些生肖，告誡這些屬相的人不要留在此地，不然會反衝，又從堂屋中取了些黃紙、香燭，給這三人做了場法事。

顧道與柳長虹在同一件屋內，都沒有說話，他倒沒有覺得有多尷尬，自顧調理氣息，默默從天地間吸收靈氣。

蒲青松帶著徒弟進來，見場面有些冷清，有些奇怪，連忙說了起來：

「我已經把那法事做了，之後就是齋七。我打算帶著徒兒留在這裡，看看後半夜會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顧道睜開眼，聽了沉思片刻，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那我便與你們留在這裡，真要有什麼意外，也能相互間有個照應。」

「不知這位打算如何？」

卻是蒲青松的臭徒弟浦江蘇在詢問柳長虹，他弓著身子，揚起臉，一臉諂媚地笑著。

顧道也看向柳長虹，心裡卻知道她的打算。

柳長虹似乎對浦江蘇醜陋的面孔視而不見，依舊笑面如花，輕聲說道：「貧道也是顧道長這般打算。」

她說的輕聲細語，就好似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聽得浦江蘇心裡痒痒的，他臉上笑容更加濃烈，趕忙說道：

「那柳姑娘還請放心！有我師父在，一切問題都會順利解決，就算真出什麼事，我浦江蘇別的沒有，一身陽氣旺盛得很，可不怕什麼小鬼！」

蒲青松見自己弟子如此誇大，馬上立起了眉毛，但沒有說什麼。

顧道看得仔細，知道他心裡對於自家弟子的恭維很滿意，眼底帶著得意。

柳長虹笑盈盈的，纖纖玉手輕捂嘴巴，卻沒有遮住那一絲笑容，整個人真似小家碧玉一般，沒有身為一個「道士」的氣質。

「那就先多謝蒲大哥了！」

浦江蘇一聽對方叫自己大哥，立馬喜出望外，有些自持不住，剛要說什麼，便被蒲青松制止，說現在別說這些有的沒的，趕快養神。

顧道多看了柳長虹一樣。他沒有想到柳長虹這般親近凡人，這到底是裝的，還是真是這樣，他並不知道，但一個「山上人」，不應該這麼…

他沒有想出合適的詞，但柳長虹的反應確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依他之見，柳長虹應該是那種對待凡人很冷漠的那一類「山上人」。因為女性的「山上人」，對待凡間男子大多是這樣的。

沒有多想什麼，顧道閉上眼，繼續養神。

時間到了後半夜，四周平靜得很，只有幾人平緩的呼吸聲，以及宅子外邊傳來的野鳥啼鳴和貓發情的凄厲叫聲。

顧道睜開眼，有些疑惑。

看外邊的天色，再過一會兒就要天亮了，怎麼還不見什麼鬼怪出現？

疑惑過疑惑，他也不是特別著急。不可能他一來，這鬼怪就消失不見了，也許只是今晚…

「啊！」

剛想到這，便聽見西北方不遠處傳來一聲慘叫，在這樣的夜晚極為刺耳。

顧道立馬站起身，衝出房屋，站在宅子中看向西北方。

蒲青松隨後也趕了出來，浦江蘇慢了一步，一來就問：

「柳姑娘呢？怎麼沒有看見她！」

顧道聞言眼睛一眯，而後立馬沖向西北方。

見這老頭沒有回答自己就跑了，浦江蘇也是很著急，這時見自己師父也跟了上去，連忙衝進房屋取來一個包袱也跑了過去。

西北方，有一座李家的房間，就在大宅最深處，似乎是靈堂。

顧道速度極快，穿過一間間房屋，路上見到了許多人驚慌地聚在一起，也沒有招呼他們。

蒲青松與浦江蘇見一個年邁的老傢伙居然能跑這麼快，都有些驚訝。

當顧道衝進那座靈堂，這裡還只有一兩個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大漢，手裡提著一把殺豬刀。

見有個道士來了，那兩人連忙聚了過去，臉色緊張，大氣都不敢出。

顧道皺著眉，讓他們站到自己身後，然後上前打量著靈堂。

四周靜得可聞針落，靈燈也早滅了，暗得嚇人。

顧道眼神極好，環視一周，發現三口棺材，以及，躺在棺材下的一個白衣女子…

顧道眼睛一凝，認出來這就是那個早先的女子，不由得就想上前查看情況。

就在這時，蒲青松與浦江蘇也「呵呲呵呲」地喘著粗氣跑了進來。

「我…我說老頭兒，你…你可真行！這麼老一把骨頭了，還跑這麼快…」

浦江蘇撐著腿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顧道瞥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向著那三口棺材走去。

蒲青松拍了自己徒弟後腦勺一巴掌，呵斥他不會說話就不要說，然後趕忙跟上顧道。

「道長，別聽我那孽徒瞎說，他這人就是這樣的，粗人一個。」

顧道擺了擺手，「無妨。你且看這女子，我們先把她拖出來！」

蒲青松一聽這話，下意識多看了幾眼躺在棺材下的女子，但奈何光線太暗了，他什麼都看不清。

他也算是個天天和屍體、鬼怪打招呼的人了，此刻也沒有感到害怕，與顧道一同，將那女子拖了出來。

顧道摸了摸這女子的脖頸，發現還沒好斷氣，鬆了一口氣，連忙招呼那兩個大漢過來。

「你們先將她帶到人多的地方，那裡陽氣重！」

顧道一邊吩咐，一邊站起身，上前去觀察那三口棺材。

蒲青松從徒弟手中接過一盞油燈，也跟上前去查看，接著微弱的燈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顧道又趴在地上去看那棺材底，發現了異常。

蒲青松也趴著伸出油燈去看，立馬叫了一聲。

「怎麼可能？！」

浦江蘇馬上也要去看，被蒲青松一巴掌拍了回去。

蒲青松一臉凝重，沉聲問顧道：「這下下面…」

卻見顧道搖了搖頭，「先別說話，再到四處看看！」

浦江蘇被自己師父拍了回去，也沒有生氣，而是大聲喊起「柳姑娘」來。

「瞎吆喝什麼？閉嘴，你這孽徒給我過來！」

蒲青松聽得心煩意燥，剛想一巴掌招呼過去，就被顧道阻止了。

「柳道長的消失著實古怪，我們先分頭看看四周的情況，同時也找一找她！」

見顧道這麼說了，蒲青松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帶著浦江蘇走向另一邊。

顧道則走到了擺著各種靈位的桌子后。他臉色有些凝重。剛才棺材底下的東西，讓他吃了一驚，同時覺得身上寒毛都豎起來了。

那棺材底下，竟然用鮮血寫著一個字，肯定是那個昏迷過去的女子寫的。

一想到那個字，顧道眼中就有一抹寒芒乍現。

那是一個…柳字！

顧道在這裡搜索了一會，沒有發現什麼，便走了出去，想要招呼兩人先離開這裡，卻發現…兩人竟然不見了！

顧道眉頭皺得更深了，喊了幾聲「蒲道長」，卻沒有人回應。

意識到不對的他，知道此事有蹊蹺，立馬離開了靈堂。

有問題的，不只有柳長虹嗎？還有他們？

顧道疑惑。

等趕到宅子大堂中，這裡已經圍滿了人。人們交頭接耳，聲音嘈雜，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恐懼。

在大堂中間，是那個還沒有死去的女子。

見顧道過來，那原先的兩個大漢圍了上去。

「道長，這是怎麼回事？我這小侄女，她…」

顧道知道他想問什麼，搖了搖頭，「她沒有事，只是驚慌失措傷了自己，流了些血，不用擔心。」

說著，他走到女子旁蹲下，伸手看了看女子的傷口。

只見女子的手臂處裂開好大一條口子，粉色的肉都翻了出來，鮮血流個不停，雖然已經抹了一些藥粉，但沒有任何用處。

顧道運轉真氣，凝於指尖，在女子手臂上方點了幾下，注入真氣，止住了她的血。

原本他還想將女子喚醒，問一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見她情況很糟糕，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你們把她抬到床上去吧，記得要留幾個男子在房間里照顧她，最好是殺過生的人。同時在她醒過來后，不要問她什麼，她受到驚嚇，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吩咐完這些后，顧道走出房間，神識全面展開，覆蓋了整座宅子。

神識是極其消耗心神的，他平時都不會施展，只有在戰鬥或是發生很緊急的事時才使用。

現在蒲青松與浦江蘇都已經消失，再加上柳長虹，他不得不展開神識。

顧道伸出神識，卻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就連陰氣似乎都淡了幾分。

這就像是此處要恢復正常一般，但在顧道眼中，這卻是一個變化。

他下意識地想要去尋找陰氣濃重之處，卻發現這片地方的陰氣，居然都是…平均的！

這意味著什麼？

顧道思忖。要麼這裡每一寸地方都有一隻小鬼，要麼有一個巨大的邪物存在…

這些顯然是不可能的。

顧道直接排除了這個想法。見神識沒有探查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他又回到靈堂。

他先是在蒲青松兩人消失前的地方搜尋了一會兒，沒有發現什麼，然後又走到了三口棺材前。

沒有猶豫，他直接扣住棺材蓋的邊緣，渾身發力，直接就將一口棺材掀翻了過來！

憑藉著驚人的眼力，他看清了棺材內的情況。

一瞬間，顧道瞳孔縮成一個針孔。

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