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通天劍龍，浮影古鏡

劍風凜冽，殘雲起卷，漆黑的天幕如同煮沸的滾水一般，陡然洶湧起來，緩緩地旋轉著，形成一個巨大的雲旋，好似九幽妖魔張開了恐怖大嘴，要吞噬世間一切。

「吼！」便在此刻，那雲旋之中轟然爆發出一聲怒吼，如龍吟嘯天，氣浪滾滾，劍風浩蕩，彷彿諸天神佛在這一刻，一起吟唱起亘古的詩篇！

那處天地虛空如同鏡片一般崩碎，凌厲的劍氣鋪天蓋地，如潮水一般湧來。雲旋邊緣不停擴張又微微收縮起伏，電芒竄動，像是一枚即將孵化的劍氣之卵，孕育著某種古老而神秘的存在，那封存於久遠史詩中的偉岸之力，正一點一滴的凝聚著！

在魔教眾人驚駭的眼神中，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深重喘息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兩點琥珀色的狹長光華出現在雲旋的最深處，透著凌厲凶光，冷冷地望著這個世界！

「真龍，竟是真龍，這種太古存在竟然都能被人召喚來？」三妙仙子怔怔地立在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像是夢囈一般，帶著發自靈魂的驚懼，任由浩蕩的劍風削斷了她束髮的長繩而恍然未知！

伴隨著一聲清嘯，一道蜿蜒的身影破雲而出，森寒如霜的劍光在血雨中凝聚，如刀如劍的厚重鱗甲披掛在它身上，每一片鱗片都是一把亮閃閃的利劍，就連頭頂兩根龍角，也像是兩柄倒立天穹的神劍！它虛懸在空中，背後兩片遮天蔽日的黑翼張開，森然如劍的骨刺撕裂空氣，形成一個詭異的十字形！

巨龍深深地呼吸，終於睜開了眼眸，劍刃般慘白的瞳孔中帶著無盡的深邃，無盡的威嚴，冷冷地注視著下方挑釁神威的凡人。在龍首的背後，是一輪轉動的太極光圈，若隱若現，似乎也在那充塞天地的龍威之中顫抖！

通天劍龍！

龍玄以小成的「八凶雷罡陣」召喚出來的絕代凶物，終於，君臨天下！

………………

陸雪琪的長發漫卷如雲，在無盡的熱風中飛舞著，手中的天琊神劍上劍光如烈焰般炙烈燃燒，像是融合了她的靈魂血脈，爆發出璀璨電芒，輝耀世間！

在那凝成金烏形狀的焚天箭矢之前，她的身影輕若浮萍，飄搖不定，單薄而不經風霜，只是她的唇卻抿得緊緊的，蒼白的面上隱隱有一絲紅潮。

身上的痛楚越來越深，她卻毫不退縮，眼中縱有畏懼卻依舊狂熱。深心裡的火焰，彷彿也在她眼眸里熊熊燃燒。

這須臾光景，便像是凝固了一生的歲月，火光映在她臉龐上，她右手握劍，左手當空疾划，在虛空中快速之極地劃了一個怪異圖樣――那竟是一個鮮紅的，血色太極圖！

下一刻，她的嬌軀已經被那宛如煌煌日光般，璀璨的火光吞沒了！

龍玄御使靈光劍遁到達時，看到的就是這麼凄美的一幕。「不啊！」不盡的自責、絕望嚙噬著他的身心，痛徹心肺！

悲切的吶喊聲，在他的心中無止境地回蕩著。

他手中的斬龍劍光陡然轉厲，由碧綠變為血紅，劍身遊走的雷霆光芒與那血色劍氣瞬間融為一體，形成了一道浩瀚如青冥的銀色劍氣！他舉劍，那道凌厲的劍氣像是得到了集結命令的士兵一般，沿著斬龍劍脊一路滑到了劍鋒之處！

與此同時，他左手中光華一閃，赤白的寒光暴漲為三尺青鋒，被他握於掌中！他深深呼吸，無盡血腥，無盡凌厲的劍氣奔涌咆哮，彷彿九幽之下無數冤魂的嘶喊，帶著無盡怨氣，從青萍劍上升騰而起！

「你們，都該死！」雙手雙劍，劍氣沖霄，龍玄凌立在虛空中，身形被狂嘯著的劍風托住。面色無喜無悲，眼眸開闔間，有一黑一白兩道淺淺劍影在逐漸凝實，內中隱藏著仇恨、冷酷與無盡的嗜血殺戮！

天劍凌天，絞出萬重劍氣風暴！地劍輪迴，無盡寂滅送爾往生！

也不見他如何作勢，一黑一白一藍三道劍光憑空在他身周顯形，呈「三才」陣勢，扭曲著破空而去，在虛空中緩緩融合為一，形成了一柄璀璨的琥珀色光劍，一頭撞進了無盡火海的深處。

時間像是凝固在此刻，火海不再向前推進半步，在那神驚鬼愁的太玄雙劍之前，一切能用語言來形容的力量都顯得太過蒼白，那彷彿要焚滅乾坤的烈焰，像是突然間失去了溫度一般，緩緩熄滅，琥珀色劍光去勢不減，凌空扭轉，化作一條通天劍路，直直地撞向寂夜！

「好劍法，我沒有料錯，你確實有與我合作的資格！」寂夜仰天長笑，狀若癲狂，他看著龍玄，眼中竟然流露出一絲莫名的狂熱：「你，與我合作，我賜予你一樁造化！」

龍玄沒有回答，面沉似水，手中雙劍開闔，燦爛的劍氣光輝宛若展開的孔雀尾翎，自虛空中傾瀉而出。剎那間，破敗的蠻荒殿之中儘是沉浮不定的星辰光影，宛若秋水長天，銀河倒泄，龍玄身周百丈方圓，被一個球形的劍氣領域包裹，無盡的雷霆之力彷彿化作了一頭頭猙獰的雷龍，在其中遊走著。雙眸開闔，流露出一種無法言喻的憎惡，彷彿毀天滅地也無法令它們的怨恨削減半分――雷霆之力，承載天罰之怒！

「咦，劍之領域，雷霆法則，好一個絕代劍者，怪不得那麼倨傲，」忽明忽暗的光輝中，寂夜的面容顯得有些模糊，他擊掌而嘆，聲調忽然變得蒼涼：「我曾發誓，今生不再動用那件東西，可是今日，為了壓服你，說不得也只得破例一次了！」

話語間，他手中那柄奇弓瞬間隱沒，緩緩抬起雙手，做了一個奇異的手勢，翻湧不止的玄青氣浪從他的掌心中升騰起來，凝成了一面雕琢精美，隱隱銘刻著古篆符文的鏡子，光華流轉，古樸滄桑，一看便是上古之物！

龍玄身在半空，面無表情，眼中一片死寂，看不出有絲毫驚奇愕然的情緒流露，只是微微抬起雙手，雙劍橫空，一正執，一倒提，宛如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

下一刻，他輕哼一聲，雙劍齊出，交叉斜斬，凌厲的劍光如怒潮迸發，驚濤拍岸，陡然破空而去，彷彿要把虛空割裂成四塊，那交叉點正是手托奇鏡的寂夜！

「哼，米粒之珠，也放光華？浮影古鏡，咄！」一絲神秘的異力隨著寂夜的話聲澎湃而出，如勢不可擋的離弦之箭，向著四面八方呼嘯而去。浮影古鏡慢慢升起，化作一道淺淺的光幕，各種詭異艱澀的符文若隱若現，直直地迎向斬來的劍光！

龍玄輕吸口氣，只覺得心中一股莫名的煩躁感在逐漸升騰，像是感受到了危機一般，眼前這面古鏡，到底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威能？這個念頭只是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逝，心裡掠過一絲警覺，但隨即，腦海中悲痛萬狀、洶湧澎湃的感情，竟硬是將他的理智壓了下去。

他的眼前發黑，似有一聲鐘鳴般毫無感情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不斷迴響：「殺、殺、殺……殺光他們！」他如籠中困獸一般低吼著，像一匹遊走在北極荒原，餓瘋了的孤狼，煉獄業火般的滔天恨意從心底向上燃燒，完全控制了他的精神――

「雪琪，我會讓整個蠻荒，為你陪葬！」

在他劍勢飆升的時候，寂夜手中的術法也已經積蓄到了頂點，他仰頭望天，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襯得他孤傲的身影如同蒼涼的遠古荒山！一身黑袍無風自動，眼中的精光卻越來越熾烈，暴虐嗜殺的妖之氣息，開始在他的心中鼓盪，體內烈山氏族的血脈在熊熊燃燒！

「浮光闌影，現！」

「劍之輪迴，斬！」

兩聲雄勁莊嚴的聲音同時從敵對的雙方口中發出，寂夜目光空濛，浮影古鏡驟然升空，以寂夜所站立的地點為中心，幻化出九九八十一面光芒璀璨的鏡子，在虛空中劃過玄奧的軌跡，宛若天地囚籠一般，將這個殿堂中的空間完全禁錮住，形成了一個迷離幻滅的鏡光領域，而寂夜，就是這個領域的主宰！

「裝神弄鬼，給我死吧！」龍玄厲喝一聲，傲然卻孤獨，決絕而桀驁，他的聲音在蠻荒殿的穹頂上回蕩，像是留戀人間，不願往生的陰靈。他舉劍向天，悍然刺去，那劍光似雪，卻帶著一絲凄涼。眼神和神色之中，是那樣的疲倦，這一劍，像是耗盡了他的心力和體力！

一生一世，輪迴往生，又有多少愛侶可以相伴終老，矢志不渝？

下一刻，劍嘯蒼穹，幽藍色的劍光從他的雙劍上升騰起來，宛若傾瀉的雨水，四散而去，扭曲旋轉著，化作一個吞天噬地的巨大漩渦，彷彿冥冥之中的六道輪迴一般――寂滅，往生，兩股極度對立的可怖力量在他劍下產生，宛若遊走太極陰陽魚，構築成這個輪迴漩渦的兩面！

風雲呼嘯，劍氣縱橫，天地肅穆，荒野蒼茫！

………………

風消雲散，劍止鏡收！

不知哪裡吹來的風，透過蠻荒殿的破敗裂縫，吹拂進來，晃晃悠悠，似乎還帶著幾聲嘆息。龍玄面如金紙，幾乎站立不穩，雙手拄著雙劍，面頰上的黑巾完全破碎，露出他年輕的面容。點點鮮血，漸漸地凝結成珠，依附在雙劍光滑的劍刃上，微微顫抖，然後，悄然滑落。

寂夜手捧著浮影古鏡，身上的黑袍被無盡劍雨絞碎，千瘡百孔，在凌厲的劍風中化作飛灰！他的上身遍布血痕，隱隱殘留著一股不朽暴虐的劍氣，淡紫色的血液順著他精悍的身軀不斷向下流淌，迅速匯聚成一條小河。

「好手段，好手段，你的劍道竟然已臻至這般不可思議的境地，很好！」寂夜的面上並未有任何驚懼失望的神色，相反，他一雙眼眸凝望著眼前那個俊逸不凡、劍氣沖霄的黑袍少年，眼眸中的光華越發熱切！

蠻荒殿穹頂上，牆體上，地面上無數道或深或淺的劍痕交錯縱橫，伴隨著轟隆巨響，蠻荒殿轟然倒塌，到處都是碎石斷木，一片狼藉，原本雄偉的古老建築，因為兩個超級強者的鬥法而毀於一旦！

「可惜，不能手刃了你，龍某心有不甘！」龍玄張口，一大蓬鮮血噴出。他深深呼吸，緊咬著牙，拖著兩柄劍慢慢地向寂夜走去，一步一步，雙劍在他身側犁著，劃出兩道深深的血痕！

錐心痛楚，血海深仇，怎能一朝捨棄？

「且慢，若是我說，那個女娃還沒死呢？」寂夜看著他倔強的身影，不由輕嘆了口氣，悠然道。

「你說什麼？」龍玄的身子陡然一顫，停下了步伐，他的面上，有著難以置信的神色，隱隱的，更有幾分狂喜與忐忑：「你，你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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