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神龍神物腹中腹;沙門蜀門人算人
1、
卻說那沐榆聽了雷凌的話,走了出去,這時正值晌午,往來俱是各地武林要人,沐榆也裝模作樣地左右作揖而出,待出了徐府大門,沐榆趁左右無人注意自己,忽地鑽入徐府院牆旁的竹林之中,消失了。
卻說雷凌在大廳之中,獨自坐在一張角落桌子處,望著廳外一處圓桌,眼神時而驚喜時而哀愁。
只見那圓桌上坐著四位身著道袍模樣的人,兩女兩男,其中一位男子與那位灰色道袍的女子年紀稍大,約莫四十多歲,兩男子都是略顯清瘦,面沉如水,正襟危坐在一旁。對面一老一少兩女子並肩而坐,那年輕女子穿著淡紫色長裙,一雙如蔥削般的柔荑握著那中年女子說笑著,但見她素膚凝脂,螓首蛾眉,朱唇微啟,聲若銀鈴,靨如蓮花,顧盼神飛之間,有傾國傾城之貌,周圍眾人莫不引領觀之,唏噓不已。
雷凌看了一陣,那女子似乎察覺一般,忽的轉頭望向雷凌這邊,雷凌忙低下頭去,那女子又四下望望,身旁女子問了幾句,紫衣女子忙擺擺手,又坐下吃些東西。
雷凌嘆了口氣,見時候差不多,許多武林人士均擠滿了內外大廳,站起身來,望望徐府內院處,又瞥了一眼紫衣女子的桌子,大步走了出去。
「田兄,你的朋友是誰?何不過來與在下引薦一番」蕭其才望見雷凌向自己走來,又看看自己身旁坐了些許人,便喚作『田兄』。
「蕭兄客氣,只是幾位生意上的朋友,我便讓沐榆先打發了」雷凌說著,也與蕭其才桌上幾位武林朋友一一通了姓名,其中一人是臨近陳縣空桑寺的大弟子鄭廣,那空桑寺雖也修習佛法,但寺內弟子多是修習武功為主,且走的是外家路子,尤其是以其大摔碑手聞名,那鄭廣也是生的身體寬大,膀闊腰圓,兩位年輕的男子喚作齊年、齊濤,乃郴州城萬湖幫的,生的略清瘦些,還有三人卻是近百年才與中原交往的交州橡城斬刀門的人,雷凌一一認過,也報了自己田雨的名號,撿了位置坐下。
雷凌坐下后望了蕭其才一眼,眼中表示感激剛才幫助自己隱瞞身份,因自己雷神殿二公子的名聲倒不像是蜀山第七子一般,如今那雷神殿三字到底還是與百年前魔教二字脫不了干係。蕭其才也回以眼色道不用客氣,當下大家便閑聊起來。
那斬刀門中一年輕男子道:「不知道廳外外圍左邊的那桌上的女子是誰,竟生的這般天仙模樣」
「這你都不知道,看他們剛才的名帖,是青霄峰與凌霄峰的人,那天仙一樣的女子定然是傳聞中的『紫衣仙子『了,嘖嘖,原聽人說那紫衣仙子生的直如仙子下凡,我初時還不信,只道是外人傳的,今日見著,卻真比那天仙還美上十倍」
說話的卻是萬湖幫的齊年,他嚼著花生,瘦長的臉上幾根鬍鬚,正用細長的眼睛盯著那遠處的紫衣女子,臉上露出**的笑容。
「聽聞那紫衣仙子是十年前凌霄峰為天若寺所託,收的一位女弟子,聽說那紫衣仙子本就是荊州人。」齊年口無遮攔,桌上大鄭廣輕哼一聲,齊年也不好意思,便住了嘴。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說起來,什麼『我們門派中曾有弟子見過紫衣仙子『之類,蕭其才偶爾介面談些其他,雷凌只是冷笑。
大家說的正歡,卻聽「咚」幾聲啰響,廳內外人均轉過頭望向鑼聲處,只見廳外右邊院牆搭建的一處小台上走出一位中年男子,那男子生的眉目清秀,少許鬍鬚,穿一聲金絲罩的大衣,身長八尺,端端好生俊朗儒雅模樣。
那男子站定之後,提聲說道:「在下沙門徐歸於,今日有幸邀請到天下各路英雄好漢到敝府一聚,一起見證幾月前的樞陽山古墓出現的一條驚世巨蟒。」
徐歸於話音剛落,一些人便叫了起來「徐掌門,快將那大蛇抬出來我們見見。」「那大蛇真有百米之長,千斤之重嗎?」「你們是如何捉住的?」
徐歸於緩緩道:「諸位莫要著急,雖然樞陽山離沙門不遠,但我們沙門卻並未到過墓中」
「那你們是怎麼抓住的?」一些人問道
「呵呵,說來也巧,一月之前我們沙門弟子照例在蘇谷城外鐵沙中修鍊,無意中碰見那畜生,大家這才出手將它擒住。因那畜生生的巨大兇猛,料想必是天下間兇惡之物,定要除之,但又想到這凶煞之物,乃是千百年難得一見,驟然殺之不唯天下人不信,也叫天下人遺憾,所以才想到廣邀天下英雄,一同見證屠龍大會。」
「那便請掌門將那大蛇抬出來,讓大家見識見識吧!」眾多人開始大聲吆喝,雷凌桌上的三個交州人也吼著生硬的膠州話。
「不過,這屠龍大會還有一事要向大家說明一番」徐歸於頓頓,眾人多是一愣,而那蕭其才表情淡淡,雷凌卻翹起了嘴角露出了譏笑。
徐歸於接著道:「據樞陽山周圍居民傳聞,那驚世巨蟒乃守護山中無名古墓的神獸,數月前聽聞神獸吞食了古墓中一上古神物」
那徐歸於上古神物幾字出口,下面一片噓聲,也沒有再問,都是望著徐歸於,望他繼續說下去。
聽那徐歸於道:「沙門雖然無意中捕獲了那畜生,不過鄙門小門小派,何德何能能擁有如此神物,那不凡神物理應由武功德行兼備的英雄人物所得,施展神物之力,以造福天下百姓。故而本次屠龍大會,將當著天下英雄之面,將這畜生屠殺,若其中果真如傳聞中所言,有那神物,便當著天下英雄之面,將之贈與給眾位之中最出色的英雄好漢」
「徐掌門說的在理,不過如今天下英雄,武功德行兼備天下的唯有天若寺的釋慧禪師一人而已,徐掌門既然是在荊州所得,何不將此神物呈給天若寺」這次說話的是一位年輕光頭漢子,似是荊州與天若寺淵源極深的文若寺俗家弟子,此處所謂俗家弟子,皆為天若寺中或其他門派中專行管轄地方事務的弟子,但也修習佛法。
徐歸於和藹笑道:「閣下即是文若寺弟子,向來也知道天若寺禪師皆是德高望重,寺中諸人悉心專研佛法,少問世事。在下最初也心中仰慕,孤身前去拜訪天若寺,天若寺釋苦禪師不肯接收。徐某想天若寺僧人縱然德才兼備,但是天下的英雄之輩,難道很少嗎?」
話說那徐歸於最初倒是真尋了天若寺,說道驚世巨蟒的腹中的恐有上古神物之事,無奈那天若寺幾位禪師聽聞后不聞不問,只說寺中修研佛法,天下神物即是徐歸於所得,便以善心使之等語,徐歸於再三懇求,天若寺最終還是沒有接受,那徐歸於也只有悻悻離開。
「就是,就是,那一堆和尚成天敲木念佛,哪裡會關心天下」下面一些人聽聞也起鬨道。
「喂喂,那說了半天,你那大蛇中的神物究竟給誰?這廳內外這麼多英雄好漢,莫不是有許多神物一一分了」雷凌身邊的三位斬刀門的人以為那巨蟒腹中有著黃燦燦的金箔,心中歡喜,自己也想要分個幾片。
眾人一聽均以為是,一同望向徐歸於,一些人道「就是,就是,這麼多英雄好漢,徐掌門要不是辦個比武擂台么?「
徐歸於聽聞,微笑道:「正是如此,不過今日相聚,本是為著情意而來,要是比武恐怕有所損傷,倒傷了大家和氣」
「既然比武,就免不了傷亡」一位持劍老者道。
徐歸於道:「所以在下想了一個折衷之法,便是大家比武之時點到為止,為此徐某有幸邀請到天若寺達摩院首座釋林禪師到場,由釋林大師評判,大家可有異議?「
雷凌聽聞也有些吃驚,心道:「沒想到那天若寺也派釋字輩兒的人來了,嘿嘿,這下有得看了」
旁邊的鄭廣肅然道:「釋林大師乃達摩院首座,執掌二十餘年來,精通天下武學,讓釋林大師作裁判,實是當之無愧」
雷凌點點頭,這時周圍的人也一陣起鬨,說釋林大師乃武林中前輩,由他擔任評判最是公平等語。徐歸於也便宣布了比武規則:比武不分門派,一對一的進行,第一次只要打贏一場的人可將自己的名字寫在竹片上懸挂在最右邊,打贏一場的人可以選擇下場休息或者繼續比武,只要連續打贏三場的人,便可將名字的竹片懸挂於左邊,進入第二場;第二場之後人數會相對減少,所以只要打贏一場的人如果選擇休息也可以進入下一場,以此類推,直到最後勝出的人便將得到巨蟒腹中的神物。
大家聽了規則之後,徐歸於身後走上來一位六十餘歲的老和尚,正是釋林大師,釋林大師宣了佛號與大家拜見之後,便走下去,隨後徐歸於吩咐左右,將檯子撤去,立刻在外廳之中,露出了一片用青石板鋪成的擂台,擂台雖是簡陋,不過卻鋪地寬大,足足有三丈之廣,倒比整個外廳還要大些。
徐歸於道:「便請各位先用些酒水,待到門人將那畜生抬上來,現場為各位屠殺「
這酒水雖然剛才一直在上,不過大家都聽徐歸於講些巨蟒之事,也沒怎麼吃。想必這次群雄聚集多半是已經知道了巨蟒藏有神物的消息,否則這些英雄也不會為了一隻畜生跑如此遠。
那門人聽得吩咐,迅速從擂台左側的門中走出十數人,均是些年輕力壯的漢子,只見那幾位男子光著膀子,一前一後抬著一鐵籠子走了出來,那籠子上罩了黑布,但看那前後十四位漢子汗流浹背,想必籠中之物定然沉重。
那幾位漢子將籠子放在青石板上,震的地面也微微一震,現場的人紛紛屏住呼吸,正待門人依著徐歸於的手勢,將那籠子上的黑布一拉,只聽「吼「的一聲大叫,一張直如半個漢子大的鮮血淋淋的血盆大口砰地撞到籠子上,好在巨蟒身上均被極細的絲線四下固定在籠子上,巨蟒一咬之下,把那絲線又是極細一下滑入鱗片,嵌進肉里幾分,疼的巨蟒又是幾聲猛喝。眾人見那巨蟒全身棕黃色,身子如漢子的腰一般粗,此時被縛,身上滿是鮮血,盤成一團惡狠狠地望著眾人,恰如籠外漢子一般高,吐著黑褐色的信子。
眾人看的呆了,都發出驚嘆的聲音。那紫衣女子也眉頭緊皺,瑟縮著身子向後仰著,又是害怕又是可憐那大蛇。
徐歸於道:「眾位莫要驚慌,巨蟒已為金蟬絲所縛定,不能得脫,現在我將當著眾位英雄之面,用金蟬絲網將那畜生屠殺,並取其神物呈於眾位英雄面前「
說著又走到釋林大師身旁,釋林大師面露憂色,旋即雙手合十,念道「呵彌陀佛「
徐歸於走到門人面前,在耳邊語了幾句,其中六人分別走到鐵籠旁,另外兩人將黑布展開遮住。只見鐵籠旁的幾個漢子,帶上白色的手套,用手挽住鐵籠上的金蟬絲,只聽得徐歸於道一聲「殺」,幾位漢子屈腿大喝一聲,那籠中猛的一聲凄厲暴喝,似是虎嘯一般,那厚達幾寸的青石板也裂開幾塊,廳中之人只聽得嘶嘶聲響,見那黑布之上猛然噴濺上幾條血跡,幾位漢子也向後仰了幾步,方才站穩,那身上也有烏黑的血跡,廳中頓時散發出一股濃烈的腥味。徐歸於眉頭微皺,示意左近的弟子,從袖中拿出了一白色小瓶,弟子走進擂台上,示意執黑布的漢子放下布來。
兩名漢子唰地丟了布,一幕血腥可怖的景象讓在場練武之人也驚悚起來,只見一人多高的鐵籠之中,整整堆了半個籠子的一截一截的蛇肉,蛇身粗如人腰,棕黃色的鱗片此時顏色更暗,被極細的金蟬絲從中割斷,鮮紅的蛇肉尚汩汩地流出腥血,在場之中的少數的女子見此情形,有的不住捂住嘴,作勢欲嘔。
可憐那驚世巨蟒已然百年壽命,雖生的力大無比,堅甲無懼,縱然不與人爭利,今日卻無端成了江湖人勾心鬥角的犧牲。
卻說那沙門弟子聽了徐歸於的話,拿了白色瓶子來,屏住呼吸打開籠子,往那籠中碎肉灑下一些白色粉末,一會兒,只見在一堆蛇肉中,一處發出了金色的亮光,廳中之人均是詫異,發出咦的聲音。那弟子卻面露喜色,小心翼翼用戴了手套的手拾起那發光之物,向徐歸於走去,剩下的漢子也將鐵籠抬了下去,清掃了擂台。
只見徐歸於在眾目之下將那金珀在盆中清洗,用白色紗巾攤在手上,將之呈於釋林面前,那釋林禪師卻閉目而坐,如視無物,徐歸於也只笑笑,對著廳內外的眾人道:
「諸位,現在我手中的便是傳聞中的金珀,傳聞該金珀是萬年古松經千年日月煉化而成,是鑄造絕世神兵的不可多得的神物,今日大家以武會友,最終有幸得勝的朋友便可以得此神物,到時候鑄造無上神兵,名動七劍,亦無不可。
廳中內外之人見那金珀約有整個手掌般大小,全身金光剔透。
徐歸於將金珀放在玉盤之中,將玉盤放置在釋林大師身旁的腳架上,隨後只見擂台兩邊早已經由沙門弟子排起了兩排皮鼓,徐歸於到釋林大師身旁語了幾句,那釋林禪師便站起來,走到擂台中央大鼓旁,左手僧袍忽地膨起,巨手呼呼撩了三掌,只聽「咚咚咚「三聲巨響,旁邊的幾隻鼓也隱隱出聲,在場的眾人便齊聲叫道好,鼓起掌來,暗暗吃驚」這和尚好生厲害的掌力「。
徐歸於大聲道:「比武開始,請哪位英雄第一個上台」
徐歸於說了話,廳內外眾人皆躍躍欲試,但始終沒有人去拿第一場,雷凌身旁的三位斬刀門中喚作趙二來的矮個子男子道:「這中原的人沒人敢上去,難道讓我們交州的人上去?實在不行,我看也就只有這樣了」說著又望望身旁的雷凌,雷凌似沒看見一般,只自顧自地與蕭其才喝些酒。一旁的大胖子鄭廣卻猛的站起來,道:「誰說沒人敢上去,你們三個交州矮子就坐著看看吧,省的上去讓人打殘了」說著便起身走出,斬刀門的人低聲笑著那鄭廣。
卻說鄭廣被斬刀門的人激起好勝之心,離身去向擂台執事填了姓名,便一躍立到了擂台中央,這時眾人均道聲「好」。執事站出來大聲道:「荊州陳縣空桑寺俗家弟子鄭廣。」
那鄭廣生的膀闊腰圓,身寬體大,粗著嗓子對眾人道:「今日比武,鄭某隻為以武會友,哪位武林朋友願意與在下切磋一番「
鄭廣性子粗豪,聲音又是極大,在場一些人倒是有些懼意,場下窸窸窣窣一陣,那趙二來嘻嘻笑道:「大和尚長得嚇人,怕是沒人敢上去了「。
正待有些人躍躍欲試之時,一道藍影輕輕落到擂台之上,卻是一位穿著深藍色衣裳的年輕公子,那公子從人群中一躍到擂台,身形輕盈,落地無聲,場中好手無不念道「好輕功。」
這年輕公子向鄭廣抱拳道:「泉州林商不才,向鄭大哥討教幾招「
鄭廣見林商年紀輕輕,剛才一身輕功定然不弱,心下思索一番,醒然道:
「請問閣下與泉州林府林劍川是什麼關係?」
林商微笑道:「正是家父」
鄭廣心下想道「那泉州林府是南方數一數二的兵器鑄造大家」,抱拳道聲:「久仰」,將左腳踏出,右拳平展而出,道聲「請」,那林商也並未出劍,仍是空手抱拳道聲「得罪」。
話音甫落,掌風已然逼近鄭廣面前,鄭廣眉頭微皺,右拳翻出為掌,未收回直接發力,接了一掌,「砰」一聲兩掌相撞,立刻分開。這林商初試之下,心中也頗為驚異,傳聞中的大摔碑手果然剛猛強勁,鄭廣心中卻道「面前這位男子年紀比自己要小上近十歲,但僅憑內力卻幾乎與自己煉者九境相當,傳聞林府燃木刀法,以手為刀,端端灼烈異常,莫不是自己內力渾厚,怕是不好招架。」這時場中諸人看到兩人比武,都齊聲叫好。
而台上兩方都試出對方功力后,也不敢怠慢。林商剛才一掌為鄭廣所擋,自己也感到對方掌力渾厚剛猛,知是不能硬拼,於是以自己靈活見長,運起內力在鄭廣周圍出掌,而鄭廣也知道自己輕功不如男子。林商以動制靜,鄭廣只覺的那灼烈掌風來襲,自己正要運足勁力硬碰硬,誰知掌力將至之時,林商卻掌風一轉,身子靈活輕便地轉向自己身側,另一隻手卻暗中運足氣力,向自己空處拍來,鄭廣卻疏於笨拙,情急之下,只得在林商掌風近於身側之時,伸掌平於身側,但饒是如此,自己還是中了幾掌,但一來林商中途換掌,掌力已然減弱,且鄭廣伸手格擋一番,也抵消了大部分內力,不過如此一來,究竟是林商佔了上風,幾十招下來,鄭廣唯苦於招架,額上汗水涔涔,偌大的身形左斜右傾,弄的場下眾人陣陣嬉笑,鄭廣心中也是愈來愈煩躁不安。遠遠望去,擂台之上一藍色身影圍著一大和尚打轉。
好在鄭廣畢竟年歲長於林商,於這比武中各種不利的情形堅持下來,便也找出了破綻。鄭廣與那林商斗過六十招后,雖鄭廣疲於格擋招架,但那林商也因身體靈動鄭廣周圍,費了大量氣力。鄭廣瞧此種情形,心中頓時明了,對手雖然身體靈活,但畢竟內力有限,況且聽聞火屬性等內力修鍊速度雖快,但內力要比一般人消耗的快些。此時自己若是一力防守,待到那男子氣力盡時,再一氣反擊,定然能贏了這一場。當下心中計較已定,便不再進攻,運起勁力,以靜制動,一味防守。林商幾次拍出掌,都被擋下,在斗過二十餘招,也漸漸感到吃力,心中也明白鄭廣的打算,更加焦急起來,料想若是繼續如此下去,自己非落敗不可。
那林商自小生活在府中,備受府中長老溺愛,加之天資聰穎,所以心性甚高,早就想自己獨自出來闖闖江湖,這次偶然聽聞荊州之事,便是一個人偷偷跑了出來。此時是自己真正獨闖蕩江湖的第一場比武,怎能輸給別人,心中如此想法,手上呼呼拍出兩掌,突然身形一退,抱拳笑道:「鄭大哥,你我已赤拳搏鬥過了,尚未分出勝負,接下來比比兵器如何」
台下眾人便一起叫好,而有心之人卻已然看出林商的心思,只沉默不語。
鄭廣只道是對方喜歡使用兵器,便要答應,卻發現自己並無兵器在手,道:「可我並無兵器」
這時場中之人有人叫道:「鄭兄要不嫌棄,我這把鐵劍暫時給兄弟使使」,說著一位男子將手中一把長鐵劍扔向鄭廣,鄭廣接在手中,只覺那鐵劍較一般長劍略長,重量也比平常長劍重出許多,通體深黑,觸手處泛出隱隱寒意。雖然鐵劍較重,不過卻正合了鄭廣使劍的習慣,當下道謝之後,抱拳向林商道:「那便請林公子指教了」
場下雷凌卻微微搖頭,見那林商笑著將身後寶劍取出,嘶的一聲,一柄銀白色的長劍露了出來,發出吟吟之聲,眾人見那寶劍通體直如水銀一般顏色,林商劍尖朝下,道了「看劍「,銀色長劍便在自己面前畫出了一道劍虹,鄭廣起手豎劍,用劍身格擋,手上使力,向一側壓去,右腳卻欲踢向對方下盤,那林商卻微微一笑,手中劍身為黑劍所壓,反倒順勢向下,鄭廣卻咦了一聲,只覺得自己黑劍不但沒能將對方寶劍格開,反而被那銀色長劍緊緊吸住一般,持劍之手不由得順著那劍身翻轉,此時右手翻轉,自己身形便立刻不穩,那一腳也踢不出去。正待此時,鄭廣見對方將自己黑劍壓到石板上,銀劍忽的向上一撩,卻攻向了鄭廣右手手腕,由於對方速度之快,加之寶劍之利,這一招勢必要讓鄭廣棄了手中黑劍。
鄭廣眼見銀光襲來,心下大駭,料想不過三招之內,這小子便要將自己寶劍擊落,這可如何是好?且對方手中長劍銀光湛現,揮舞中吟吟作響,剛才已經猜想必是絕世寶劍無疑,所以打鬥之時依然不敢用劍身刃口與之相拼,只是將劍身貼上劍身,欲用自己力量取勝,卻奈何對方寶劍除卻鋒利無比之外,更能將一股內力轉化為吸力,將自己劍身牢牢吸住,此刻自己長劍被制,對方銀光卻嗖的撩向自己手腕,此時唯有棄劍認輸,否則自己手腕定然齊腕而斷了。
這瞬息之間,鄭廣已思慮萬千,但鄭廣生性便有一股倔勁兒,見那銀光漸進,猛地大喝一聲,『呀』。在場之人也無不為這驚險一幕屏氣凝神,只聽鐺一聲輕響,那銀光卻擊中黑劍劍柄,不過黑劍卻並未倒地,只見千鈞一髮之際,鄭廣右手鬆開劍柄,卻是用肉手緊緊向下捏住黑劍劍身,林商那一擊之下,擊中黑劍,黑劍順勢傾斜,饒是鄭廣右手用力,還是不抵劍鋒之利,右手頓時傳來一絲涼意。鄭廣藝高人膽大,知是右手受傷,而對方一擊擊中自己劍柄后並未鬆懈,反而順勢刺向自己小腹,鄭廣右手握住黑劍劍身,身體向後一仰,使出一招「鯉魚擺尾」右手持黑劍卻刺向林商大腿。那林商大吃一驚,本來已然為鄭廣用肉掌握劍躲過自己一擊感到震驚,更沒想到那鄭廣在被自己逼的快要向後倒地之時還能使出這麼一招,好在林商功力不弱,只得收回銀光,守住下身,那鄭廣也趁此刻立刻抽回身子,雙方猛地各自向後一躍,分了開來。
那鄭廣此刻已然將黑劍用右手持住劍柄,手掌已然割傷,鮮血流出,染得劍柄也紅了。鄭廣想到剛才驚險一幕有些后怕,若不是自己情急之下使出手持劍身的招式,自己寶劍被擊落,銀劍必將制自己命處,自己便會被判輸了。
那林商看著鄭廣右手受傷,微微展笑,料想自己必勝無疑了。
場中之人見了剛才一幕,也無不為鄭廣膽謀折服。那趙二來道:「那大和尚倒是有兩下子」。雷凌仍坐在座位上吃些東西,偶爾看看遠處的紫衣女子,見她也無心關注擂台之上的比武,過一會兒,見擂台上鄭林二人暫時分開,嘆口氣道:「那鄭廣怕是要敗了」
卻說台上兩人,鄭廣手握黑劍已經受傷,雖然料想此番打鬥,勝他定是不易,但也別無他法,正待舉劍出擊,忽聽到場下一聲呼喊道:「鄭兄,你手中黑鑄劍對付那『銀月『劍不太好使,不妨試試兄弟這把」,場中諸人聽到那銀月二字,莫不發出驚嘆。因那銀月劍乃天下七劍之一,除鋒利無比外,更有一股神奇的吸力於劍身,在比武之中,處處驚險,自己手中兵刃若為對方緊緊吸住,自己招式處處受制,那麼比武定然凶多吉少。
卻說此時話音甫落,蕭其才站起身子,將手中長劍握在右手中,豎立而放,道聲「接著」,手握劍柄猛然向上一擲,只聽嘶一聲銀鐵之聲,一柄長劍嗖的出鞘,飛向擂台之上,「噌」的一聲落在鄭廣面前,那劍身已沒進石板幾分,在場之人見了,嘖嘖稱讚道「好劍」,然而眾人見那寶劍,外表卻欲普通寶劍無異,劍身也不像是銀月那般銀光湛湛。
鄭廣心中一喜,走上前去,用力拔出寶劍,又走到擂台邊上,將那黑劍還給了剛才那位借劍的男子,道聲「感謝「。又回到擂台中,看著對面林商表情難看,心中莫地一陣高興,也不覺的右手疼痛,抱拳道:」林兄,請了「。
說著,便手握蕭其才給了寶劍,只覺的那柄劍雖然比之剛才黑劍要小上許多,甚至還不如林商手中銀月,但隱隱覺得劍身卻是極重,鄭廣本來覺得小劍太輕自己怕使不慣,此番感到寶劍甚重,反倒高興起來,待舉劍之時卻發現手中的劍雖然筆直,但是劍身卻是一邊開鋒,做成了鋼直刀的模樣,心中不禁更有大喜。原來那鄭廣平時不喜使劍,倒是對環首長刀等使的順手些,也學過一些刀法。那鋼直刀正適合刀法中的劈砍,鄭廣剛才見林商刺自己時絲毫不留情,此刻手握直刀,大喝一聲,也便向林商劈砍而來,於中原流傳的刀法招式雖然平淡無奇,也無多少變化,但那鄭廣正是走的剛猛路子,這種胡劈猛砍的招式倒是適合他。
卻說那林商見對方使著不知名的鐵劍,向自己劈砍而來,心中隱隱覺得對方所持之劍有異,當下不敢大意,見鄭廣猛然劈砍而至,勢如排山蹈海,知是不能硬接下來,於是身子微側,右手起劍,運起內力想要將對方直刀制住,卻不料那銀月劍身與那直刀一碰,手上便猛然一股勁力將自己劍身彈開,卻是鄭廣劈砍之力過猛,而自己銀月對付對方那外表普通的直刀卻也不能夠發揮銀月特有的『吸月『之力,不禁心下大駭。
那鄭廣見對方的寶劍似乎再不能吸住自己寶劍,心中大喜,招式更加大膽,幾招幾式猛地劈砍,那林商卻步步退卻,不敢硬接。
此時那雷凌見擂台上之情景,哈哈笑道:
「今日有幸,天下七劍,今日倒是聚齊了其中兩劍。好在那胖和尚倒是不懂『凝虹』乃於水系神兵,不然那林商內力武功本已不濟,要勝他便是極易。「
蕭其才微笑不語,旁邊的齊年、齊濤二人卻驚愕地看著一旁微笑的蕭其才,似是知曉什麼的樣子。旁邊的趙二來見那齊姓二人模樣,輕哼道:
「什麼林虹,樹虹的,倒是跟對手一個姓了,我就瞧那劍普普通通定然敵不過那亮晃晃的劍「
旁邊的齊年一聽,也不禁好笑,道:「你懂個什麼,那叫凝虹,是天下七劍之一,絕世神兵,雖說不準是不是能敵得過銀月,但是絕世神兵若在武功高強之人的手中,使用得當的話,不啻武功倍增,這哪是你們這些『越腿子『(其時中原人對中原東南嶺南交州的百越各族的蔑稱)懂得的」
那趙二來一聽齊年出言侮辱,登時來了氣,正要發作,起身去罵,旁邊又高又瘦的漢子伸出大手,一把抓住趙二來的肩膀,見他按下來,嘿嘿冷笑道:
「三弟,你又何必惱,有些人便是喜歡聽聞那些什麼七劍、六劍的,見都沒見過便以為是天下最為厲害的,實際上是自己打不過別人,便要找些神兵利器好說話罷了。嘿嘿,我瞧那什麼天下七劍,不過是那些沒本事的人安慰自己取得名字,都是徒有虛名而已」
話音剛落,那齊年二人正待要反駁,沒想到蕭其才倒是先鼓起掌來:「好,好,好,君成兄弟一番高論,倒是令我刮目相看,沒想到今日還能遇見一位有如此見識之人,哈哈,有幸,有幸啊」
「咦?那另一位是誰?」那趙君成聽了自己僅是其中一位,倒是很不高興的樣子。
「就是眼前這位田雨,田兄,哈哈」蕭其才說著,指著對面。
「你?」趙君成上下打量雷凌一番,見他穿的富貴,又一臉的浪蕩嬉皮,甚是不信。
雷凌笑道:「簫兄何時聽我說過這一番高論,我瞧那天下七劍每柄都是絕世神兵,在下也羨慕的緊,雖不是用作輸贏的借口,但若能有幸得到一柄,亦是我願嘞。「
「哈哈,田兄難道也要欺我么?我雖沒有聽過你說過那一番高論,但你手中那柄黒木劍,嘿嘿,難道田兄倒是羨慕在下一柄普通的凝虹么?「蕭其才邊說邊盯著雷凌腰間用白布纏著的一柄黑色木劍,因劍身為白布所包裹,只露出黑黑的劍柄,那黒木劍本身看起來又極為普通,所以常人只以為是普通的鐵劍罷了,此時聽蕭其才說那是柄木劍,桌上其餘人均向那黑色劍柄望去,卻沒發現什麼異樣,想到這柄木劍難道會比那七劍更厲害?瞧了半天,心中大是不信。
卻說桌下這幾人說笑一番的時候,那林商早已經滿臉是汗,不住地喘著粗氣,鄭廣每招每式都使出的是極其剛猛的招式,耗費內力極大,所以兩人此刻都已經是內力將盡,兩人身上也各有幾處負傷,但好在都無大礙。不過此番下去,人人都看得出來,勢必將會兩敗俱傷,那一旁的釋林和尚眉頭微皺,低首道聲阿彌陀佛,高聲道:「二位施主爭鬥良久也不能分出勝負,若是再爭鬥下去,怕是兩敗俱傷,此次比武貧僧受命監武,依照規定比武中不能有所損傷,故此二位便算是和局吧!「那釋林大師內力極為深厚,此番說話更是有意使出了佛門絕學獅吼功,聲音渾厚綿柔,為了讓台上二人知難而退,就此罷手。在場中多是武林人士,但聽到釋林和尚說話,也只覺得胸中突地一陣胸脹氣悶襲來,身體不自主的運起內力相抗,這才好些。雷簫二人也感到那獅吼功之力,心中不免對那釋林和尚忌憚起來。
釋林大師說完,見台上二人並為所動,便道了聲阿彌陀佛,起身欲出手制止。而台上林商此時心中大急,因心中求勝心切,但又知曉自己決計打不過那釋林和尚,背後感覺釋林和尚將要出手,忙大叫道:「大師何必急著動手,待我十招之內將那大和尚打敗,大師再出手也不遲「
釋林和尚微微一愣,想著十招立馬便過去,到時候自己出手也不遲,便道:「好吧!兩位再斗過十招,若是還沒分出勝負,便要住手「說著,又退了回去。
鄭廣心中此時心中也是大怒,喝道:「小子太過輕狂,看我十招以內便要將你砍倒「那鄭廣此時斗的也是筋疲力盡,大怒之下也忘了不得造成對手重傷否則自己也會被判輸的規定。說著,手上的勁力又加了幾分,只見那凝虹在台上舞的呼呼作響,不時發出乒砰的兩劍相撞之聲。
那鄭廣最後的氣力只顧猛砍對方,不一會兒便使出了八九招,正待林商飛身一躍至鄭廣身後,鄭廣順勢身子迴轉,猛力雙手握刀橫砍回去,卻見那林商雙眼猛睜,咬牙大喝一聲,呀,卻也是用手抓住那砍過來的利刃,在場之人都是一驚,呀的叫出聲來,連著那釋林和尚也是一驚,撲哧,鮮血噴出來,直接濺在銀月之上。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