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教女
聽完鄭辭秋的講述，鄭吳氏臉色不見了剛剛的喜悅。
「這個丫頭我瞧著就不是個安分的，在府里掐尖要強跟你較勁，背地裡說兩句壞話也就罷了，懶得跟她計較。如今都爭到外人面前去了，竟然還敢得罪長公主，真是膽子大的沒邊了。」
看鄭吳氏生氣，鄭辭秋勸慰道，「母親，今天的事也不能全怪她，也是我不好，選了跟她一樣的才藝。雖然是一家姐妹，終究還是有點落了她的面子，她不高興也是正常的。」
「你就是心眼好，次次都不跟她計較，她領你的情嗎？」
鄭吳氏恨鐵不成鋼，「打你們倆小時候懂事開始，她就總是一幅委委屈屈的樣子，好像什麼好東西都被你得去，咱們娘倆刻意打壓她一樣。但你想想，什麼東西少了她的？該給她準備的我可一分都沒剋扣。」
越想越生氣，鄭吳氏臉色越發難看，「她們娘倆看到你有好穿的好戴的就心裡嫉妒，但那是我的嫁妝！我不給我自己的女兒，難道還要分給別人嗎？有本事她方姨娘也拿出來厚厚的嫁妝給她女兒，她就是穿仙女的天衣、海里的鮫綃我也不管。」
鄭吳氏這是把平時的積怨也一起發泄出來了。
見母親如此氣惱，鄭辭秋心裡有些後悔跟她說賞荷宴的事情了。可不說也不行，若是直接告訴父親，被母親知道了也要惱她。
她連忙給細雨遞個眼神，「去給夫人倒杯水來。」
然後朝鄭吳氏勸道，「母親，你消消氣。咱們不提他們平時的做派，還是想想今天這件事有沒有什麼影響吧。」
鄭吳氏聞言略平復了下心情，接過細雨遞過來的水杯喝了一口，「如果按你所說，那應該問題不大。」
「女兒只是怕會影響到父親」，鄭辭秋說道。
「不會的」，鄭吳氏搖搖頭，「一來長公主殿下不是那種心胸狹窄之人，既然當面罰過了，這種事她就不會放在心上。」
「那二來呢？」鄭辭秋忙追問。
鄭吳氏笑了笑，「二來你父親畢竟是禮部尚書，也算是位高權重了，長公主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與你父親生嫌隙，你大可放心。」
鄭辭秋聽母親這麼說，放下心來，「還是母親看得透徹，女兒都是白擔心了。」
「你還年輕，多經幾次就好了。」
「那這件事還需要告訴父親嗎？
「當然要告訴」，鄭吳氏嚴肅說道，「這件事可大可小，雖然長公主不計較，我們不能不擺出個態度。登門致歉過於隆重，但你父親在大朝會遇到長公主，倒是可以道個歉，免得殿下覺得我們不知禮數。」
鄭辭秋點點頭，「母親說的是。」
「何況……」鄭吳氏將茶杯遞給細雨，冷笑了一下，「得讓他知道，他的好女兒在外邊做了什麼，又是怎麼說怎麼想的。省得過後被他們惡人先告狀，反而怪到你頭上。」
鄭辭秋抿了下唇，心裡不太舒服，「父親應該能明辨是非吧。」
鄭吳氏拉著她的手，「傻孩子，男人有幾個能明辨后宅是非的。你和明薇都是他的女兒，雖然你是嫡女，身份高於她，可是情感上沒差多少的。反而因為你是嫡女，吃穿用度都比明薇強，你父親心中對她更多憐惜。」
「明薇不是覺得父親不重視她嗎？」
「那是她年紀小不懂事，實際上你父親心裡對他們母女多有憐惜。大家族裡不受重視的庶女，我從小見得多了，根本不是她這樣的。」
鄭吳氏摸摸女兒的頭，「人吶，心都是偏的。尤其是當父母的，嘴上說每個孩子一樣疼，可十指伸出來還有長短。越是覺得平時受委屈的或者過的更差的，他心裡越是要偏疼這個。咱們娘三個過得好，看著受你父親重視，那是因為我娘家得力，你們兄妹爭氣。否則如今是什麼光景還說不好呢。」
鄭辭秋還是頭一次聽母親這樣說，她心中感覺有點悶。
其實她也能感覺到，從小到大她確實很得父親的寵愛，但那是因為她長得好、才氣高，能讓父親有面子。
而鄭明薇雖然樣樣不如她，父親也時不時會教訓她，但與她之間父女溫情更多些。
鄭明薇是被嫉妒蒙蔽了雙眼，才覺得父親對她的好都是靠她爭來的，實際都是父親願意給的。
「母親，你和父親有感情嗎？」鄭辭秋突然問道。
鄭吳氏被女兒問的愣了一瞬，她眼神悠遠，語氣淡然，「一開始自然是有那麼一點的，可這點感情耽誤不了男***妾成群，再多的感情也在妻妾爭風吃醋的日子裡消磨乾淨了。」
她看著女兒鄭重說道，「秋兒你要記得，男人寵愛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有拿得出手的東西，能讓你立於不敗之地。家世、容貌這是父母給你的天然優勢，但性情、處事這些要靠你自己歷練。只要你明面上讓人挑不出毛病，他就是再寵愛妾室，也不敢不尊重你。」
「就像母親這樣嗎？」
「對，就像我這樣。母親知道你年紀還小，還想要夫妻琴瑟和鳴白首同心，但是難啊。秋兒，咱們這樣的人家，你將來的婆家也差不了多少。大家少爺沒有妾室的百里挑不出一個。你若執著於夫妻情愛，勢必要傷心難過，陷入妻妾爭鬥的泥沼里。」
鄭吳氏給女兒攏了攏鬢角，「只要地位尊貴、兒女爭氣，手裡拿捏住了權力，就是有一百個妾室，在你手裡也翻不出浪花來。看看你外祖家，再看看咱們家，你就明白母親說的沒錯了。」
鄭辭秋點點頭，「母親，女兒記住了。」
「好孩子，女人活在世上憋屈的事情太多了，切記凡事不要鑽牛角尖，要自己放寬心才是。」
「嗯，母親放心吧，我一定記住的。要是能像昭慧長公主一樣就好了，誰也不敢強迫她。」
「是啊，長公主殿下讓人羨慕。但那也是她自己有能力，否則先帝如何敢讓她輔政。就算如此，朝堂上也不見得個個服氣，給她使絆子的也多得很。只要活著，就沒有誰能絕對自由。」
母女二人拉著手，相對無言嘆氣。
劉姑姑剛剛在外間，聽著母女二人交心一直沒進來打擾。這會兒聽著沒聲音了，她笑著走進來，「夫人，大小姐回府可還沒用午飯呢，餓壞了您又要心疼了。」
鄭吳氏被提醒才突然想起來，「哎呀，光顧著說話都忘了，給我的秋兒乖乖餓壞了，快去擺飯。」
劉姑姑笑著應下，「是，奴婢這就去。還請大小姐扶著夫人。」
母女二人自去用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