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逃進樹林
察覺到褚含清醒了,他往這邊看過來。「殿下醒了正好,水已經燒好了,屬下這就為您拔箭。」
褚含清點點頭,抬起下巴朝火堆示意了一下,「這些東西你哪裡弄來的?」
「暗衛的基本生存技能而已,實在沒有趁手的工具,只能這樣對付了。」衛九不以為然,這些並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
衛九攙著褚含清坐到離火堆近一些的地方,將裡衣割下來兩塊浸在熱水裡當手巾,然後看向褚含清,突然就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褚含清疑惑的看向他,「怎麼了?不是要為本宮拔箭治傷嗎?」
「是……可是……」,衛九磕磕絆絆不知道該怎麼說,臉上帶了一點尷尬,「殿下傷在後背,拔箭需要……需要脫衣服……」
男女授受不親,何況一個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一個是保護她的暗衛。就算是為了治傷救命,說出去也是大不敬的罪責。
褚含清也很尷尬,活了二十二年,她也不曾有駙馬或男寵。平日言語雖比一般女子豪放大氣,可這孤男寡女,又要脫衣服,雖說是為了治傷,也難免臉皮發熱。
正要說點什麼,突然反應過來了,為什麼一定要脫衣服?直接把傷口周圍的衣服割開不就好了?
「咳咳,其實也不用脫衣服的,你將本宮傷口周圍的衣服割開一些不就好了。」褚含清清了清嗓子出聲道。
衛九懵住了。
是啊,把傷口周圍的衣服割開一點不就行了,雖然不可避免會露出一點肌膚,但比脫衣服強得多了啊。
自己為什麼只能想到脫衣服!
主子一定會怪罪他的。
「屬下無意冒犯殿下,實在是……實在是……」,他單膝跪下請罪,可是吭吭呲呲也說不出解釋的理由。
「罷了罷了,本宮知道你無意冒犯,趕緊為本宮治傷吧。」褚含清擺了擺手。
衛九將褚含清的後背面向自己,用匕首割開了箭頭周圍的衣服。先用手巾沾水擦了擦箭頭周圍的皮膚,「殿下,屬下要拔箭了,可能會很疼,您如果忍不住就咬住衣袖,千萬別咬了舌頭。」
褚含清點點頭,「本宮知道了」,心裡忐忑的做著準備。
衛九將手握在箭上,只輕輕一碰,箭頭在肉里活動了下,褚含清就痛的一哆嗦,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唔——」,她把袖口塞在嘴裡緊緊咬住。
長痛不如短痛。
只見衛九用左手按住褚含清的肩膀,防止她順著拔箭的力道往後退,右手握住箭身一個用力,呲——的竄出一桿血,這支箭瞬間被拔了出來。
褚含清痛呼出聲,「啊——」,一下子往前倒去。
她身前是冰冷的地面,衛九急忙去撈她。誰知道因為姿勢的關係,直接從身後摟住了她的腰。而且因為怕碰到她背後的傷口,所以撈的同時往後用巧勁一帶轉了個身,結果褚含清被帶的直接撲進了他懷裡,被他抱了個滿懷。
衛九直接僵住了。
跟白天攬著腰逃命時不同,跟樹林里受傷抱著跑也不同。
此時此刻在這個山洞裡,沒有追兵,也沒有昏迷。
褚含清的頭就搭在他的肩窩,一偏頭還能看到她額頭上因為疼痛滲出的冷汗。逃命中髮髻也散亂了,被汗水一沾,濕噠噠的黏在額頭和鬢角。臉蛋慘兮兮的白,嘴唇乾裂又咬的出了血。後頸處也是濕噠噠的一片汗水,從髮根延伸到了衣領里。
他趕忙移開視線不敢再看。
而向下看去,他的手臂還摟在褚含清的腰上,肌肉與手掌還能感受到女子柔軟纖細的腰肢。
衛九有點慌張。暗衛營里沒有女人,暗衛的生命里也只有保護主子、為主子辦事這一個目標,他活了二十三年,從沒接觸過女子,更遑論如今被他抱在懷裡的,是他的主子,他要效命一生的目標。
高高在上的長公主。
他雖然心裡慌亂,可手上還沒有亂。抱住褚含清之後也沒忘了用手巾堵住她的傷口,小心的擦拭。
但也沒有把褚含清推開。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褚含清因為拔箭太疼,那一瞬間的思維是斷掉的。等疼痛稍減,發現自己在衛九懷裡,立刻想要掙紮起身離開。
恰在此時衛九拿手巾沾水為她擦拭,傷口遇水又激起了疼痛。她身子一軟,剛提起的力氣就散掉了。
她第一個反應是羞澀,接著就是惱怒、生氣,覺得衛九這種行為是以下犯上。長公主的威嚴不容褻瀆,一定要訓斥他一番。
她正要開口,衛九先出了聲,「殿下疼的厲害可以咬我,我……屬下皮糙肉厚,不怕疼。」聽到他的話,感受到他擦拭傷口的小心翼翼,褚含清呵斥的話有點說不出口。傷口一疼,她輕輕抖了一下。然後就感覺到衛九小心緊了緊放在她腰間的手臂,擦拭的動作更輕柔了。
褚含清突然就不想說話了。
羞澀什麼的,威嚴什麼的,反正現在也沒有別人看見,隨他去吧。褚含清破罐子破摔的想。
山洞裡突然就有了一絲絲旖旎的曖昧氛圍。
她輕輕抬起眼皮往上看了看,結果發現,衛九的臉紅的不像話。他的臉是英俊的,不是王孫貴胄那種溫和的好看,而是凌厲鋒銳的俊朗,帶著刀劈斧鑿錘鍊過的冷漠。白天作為暗衛刻意降低了存在感,這張臉竟然沒被褚含清注意到。此刻他緊抿著唇,眼神專註,意外的好看。
如果忽略他爆紅的臉的話。
褚含清突然笑了,越笑越大聲。
衛九很疑惑,殿下這是怎麼了?不是很疼嗎,哪怕哭也正常的吧,怎麼還笑起來了。
他垂眼看過去,二人視線對上,褚含清笑著說,
「你一個大男人臉紅什麼?」
衛九的臉瞬間就更紅了。他咽了一口唾沫,幾次想張嘴,嘴唇卻始終抿著沒發出聲音。只是連耳朵都紅了。
褚含清笑的眼睛都彎起來。
感覺到殿下沒有生氣,衛九稍微放了心。而看到殿下這麼高興,他也跟著勾起了嘴角。
就這麼一直抱著褚含清擦拭乾凈傷口,又將隨身攜帶的金瘡丸捏碎撒在傷口上。衛九把自己的裡衣割成寬布條,系在一起給褚含清包住傷口。
都處理好了以後,他扶著褚含清坐在火堆旁,給他烤起了野兔肉。
「你的傷口還沒有處理」,褚含清對他說。
剛剛脫掉衣服割裡衣的時候,被褚含清看到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好幾處,有一處在手肘的位置,傷口已經泛著白,看上去像是水泡過。
想來是剛剛出去取水的時候弄的。
衛九不以為意,「不要緊的殿下,這點小傷不算什麼」,他繼續翻動了下兔子,「殿下,屬下再去重新打點水,給您燒點水喝。」
「站住!」褚含清叫住了他,「處理好傷口再去。你如果不恢復好,怎麼保護本宮?」
衛九確實沒把這點小傷放在心上。暗衛的訓練其實非常殘酷,他從小到大受過的傷不計其數,就這種皮外傷已經是家常便飯。
但褚含清的神色明顯不認同。
他承認這一刻有人關心的感覺很好,哪怕只是因為主子擔心身體不恢復影響他的能力,他依然是有點開心的。
所以他放軟了語氣,跟他家神色冷冷的、威嚴的殿下商量,「那屬下先去打水,回來就處理,好不好?」
褚含清跟他對視了兩眼,撇過頭去,「隨你。」
於是他端著石鍋快快樂樂的出去打水了。..
簡直像只大傻狗。褚含清心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