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屠徐州

「唉，都是老夫怠慢才致蔡家小娘子病重於此，罪過啊！」

得知張清因為蔡吉的事與不僅與老醫師起了爭端，甚至還說出了要殺了老醫師給蔡吉陪葬之內的話。

老者，也就是曲成縣的縣令段大人，嘆了聲氣，捂著長須歉疚道：

「張壯士，若是你要怪的話，便怪我吧，還請放過陳醫師！！」

老醫師本名姓陳，乃是曲成縣資歷最老，經驗最豐富的名醫。

若不是如此，段縣令也不會請他過來給蔡吉治病。

先不說陳醫師本人對於曲成縣的意義有多大，光是人是他親自請來的這一條，段縣令就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陳醫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遭遇不測。

而張清聽完了段縣令的解釋，頓時尷尬的朝段縣令一拱手，賠罪道：「是在下孟浪了，剛才對陳醫師所說的話，純粹是一時憤怒之下的胡言亂語，還望段縣令恕罪！！」

見此，段縣令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當然知道像張清這種人，是絕對不會隨意的對手無寸鐵的醫師出手的。

但是親口聽到的了他保證，總比自己一個人想當然的要好的多吧？

「對了，這位是？」趁著陳醫師去熬甘蔗糖的間隙，段縣令似乎是才看到一旁的蔡子陌一樣，一臉疑惑地朝張清詢問道。

他雖然裝的好似真的不知道蔡子陌是誰一樣，但是在場的除了床上躺著的那個之外，那個不是人精？

就算是段縣令的那兩個婢女，在他言傳身教的熏陶下，也不太可能會是好易於的角色。

恐怕，早在蔡子陌等人進城們的那一刻，他就將蔡子陌的內褲是什麼顏色都給扒出來了，當然，現在的蔡子陌其實也沒穿內褲。

不過，既然他要裝，張清也不急著揭穿他。

只聽張清配合的接著他的話道：「段縣令，這位小公子，便是我對您說過的我家主公的幼子，蔡祥蔡子陌了！」

說完，他又轉過頭來對著蔡子陌道：

「公子，還不快過來見過段縣令？段縣令可是咱們的救命恩人啊！」

蔡子陌聞言，沒有廢話，當即叩首行禮道：

「小子蔡子陌見過恩公，多謝恩公收留了我們，並且還為阿姐尋醫問葯，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哎呀，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段縣令說著，連忙伸手扶起了蔡子陌道：

「原來是蔡公之子啊，我與你的父親同朝為官，也算是舊識了，蘇蘇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當他扶起蔡子陌后，仔細一看，睜著老花眼看著蔡子陌身上的血跡楞道：「蔡小公子受傷了？」

「陳醫師，陳醫師呢？快讓陳醫師看一看！」

「恩公，您忘了先前與您說過，陳公去為阿姐熬藥了嘛？」

蔡子陌欠身行禮道：「況且，小子也並未受傷，這些都是路上遇到的那些劫匪的血，多謝恩公關心了！」

「哦，是這樣啊！」

聽到蔡子陌的解釋，段縣令點了點頭，隨後搖頭嘆道：

「適逢亂世，莫說剪徑的強盜了，就是那官軍，還不是想劫掠就劫掠，說屠城便屠城？」

張清聞言，連忙皺起了眉頭插話道：

「段縣令如此說來，難道那曹操的人馬真來東萊郡了？」

「是啊，說是來為了攻打徐州籌糧，其實就是明搶，已經有好幾個縣城遭他毒手了！」段縣令憂心忡忡地解釋道。

他說完之後才發現蔡子陌正盯著他看，這個老縣令話音一頓，轉而說道：

「蔡小公子今日受了驚嚇，老夫已安排好奴僕為小公子洗漱更衣！」

「張壯士，咱兩先借一步說話吧！！」

蔡子陌眼見著對方擺明了是要支開自己，也不生氣，對著看向他的張清點了點頭，隨後便朝段縣令一拱手道：

「多謝段縣令的關心了，只是阿姐如今生死不知，小子如何能夠安心沐浴？」

「段縣令若是與家將張清有什麼要說的，那便儘管去說罷，小子一個人待在這裡陪伴阿姐便好！」

看著二人相攜離去的背影，蔡子陌一個人坐在蔡吉的床邊，一邊等待著陳醫師送來熬好的蔗糖水，一邊看著蔡吉慘白的臉色默默地想道。

其實從剛才張清與段縣令之間的隻言片語，蔡子陌已經差不多猜到了二人是要去講什麼了。

興平元年，可正好趕上曹操血屠徐州之事。

事情的起因，大概就是，身為曹操之父的前任漢朝太尉曹嵩為躲避戰亂，在去往投奔時任袞州牧的兒子曹操的路上，途徑徐州的陰平縣，卻被駐守在此地的徐州牧陶謙的部將張闓給盯上了。

貪圖曹嵩家財的他在在華縣與費縣的交界處設伏，一舉襲殺了曹嵩一家。

而身在袞州的曹操聞訊之後，連夜點齊兵將便發兵朝徐州而來，誓要讓徐州牧陶謙為他父親陪葬。

仔細想來，此時曹陶之戰應當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時間應該是在曹操在彭城大破陶謙軍，迫使陶謙只能固守郯城之時。

這場徐州之戰，在《後漢書》中所言：

「過拔取慮、雎陵、夏丘，皆屠之。凡殺男女數十萬人，雞犬無餘，泗水為之不流，自是五縣城保，無復行跡。」

對於曹操是不是真的把這三縣的百姓全部都拉去填了泗水，蔡子陌不予評價。

但是至少在《三國志》當中，關於曹操「殺戮過多」的記載還是可信的。

「小公子，你要的蔗糖水已經熬好了！！」

正思慮間，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將他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蔡子陌抬頭望去，只見陳老醫師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渾濁糖水，正站在他的面前一臉不悅地盯著他看。

見他回神，老醫師冷哼道：

「你這小公子怎麼回事啊？老夫叫了你好幾聲都不應我。」

「年輕人不懂得節制，遲早是要後悔的！！」

看著老者一臉你懂的表情，蔡子陌尷尬地轉移話題道：

「太好了，陳先生你終於回來了！」

「老先生果然經驗豐富，這糖水一看就濃淡適中，剛剛好！」

說著，他一把端過陳醫師手中的糖水，轉身扶起身後的蔡吉，一點一點的將糖水抿進她的嘴裡。

蔡吉的呼吸與蔡子陌剛見到她時相比，顯得更加微弱了些，若是不仔細分辨，根本聽不出來。

這樣的狀態下，她自然不可能喝的下糖水。

所以蔡子陌只好掀開她的嘴，直接將糖水一點一點的送進她的喉嚨里。

不多時，一碗糖水便差不多見底了。

而蔡吉的臉色也肉眼可見的紅潤了起來。

「居然真的有用，這怎麼可能？」

一旁一直觀察著整個過程的陳醫師見狀，忍不住驚呼出聲道。

他學了這麼多年醫，從未聽過用糖水便可救人的藥方子，可眼前發生的一幕，卻讓他不得不信服。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

聽到他直呼不可思議的聲音，蔡子陌忍不住在心裡得意的想道。

當然，他是不可能將這句話直接說出來的。

看著陳醫師重新為蔡吉把了脈，確認了她的確脫離了生命危險之後，蔡子陌笑著說道：

「陳老先生，這下，你可以救得了了吧？」

陳老醫師放下了手中蔡吉的手臂，轉頭向蔡子陌保證道：「救得了救得了，若是都這樣了，老夫繼續還推脫，那豈不成了庸醫了？」

「救得了就行，那小子便先下去洗漱了！！」

一身的腥臭味瀰漫，雖然蔡子陌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但是，總還是洗乾淨了才好！

沐浴用的凈桶段縣令早已吩咐人為他備好，換洗的衣物就在自己帶來的行李當中。

蔡子陌只需要伸開雙手，任由段縣令留下的侍女為他脫下臟衣，然後躺進浴桶之中享受著她們的服侍便好。

「怪不得人人都喜歡錢與權呢，有人服侍的感覺果真不錯！！」

蔡子陌一邊享受著侍女們的服務，一邊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他現在基本上已經確認了自己此時所在的地方，並不是《三國志》中的歷史背景，而是《三國演義》下的小說背景。

蔡子陌雖然並不是歷史系學生，但是，對於小說中蕩氣迴腸的英雄故事，他也是耳熟能詳。

然而不管是小說中，還是歷史上，漢末三國都應該是整個中國歷史上的一個重要拐點。

特別是對於漢民族來說，它的前面是秦漢共四百多年的統一格局，後面是魏晉南北朝分裂戰亂的黑暗時代。

八王之亂、五胡亂華，這種斑斑血淚的歷史可是刻在漢人基因骨子裡的。

曾經蔡子陌不止一次的在想，若是漢王朝沒有覆滅，若是司馬家能出一個開明的皇帝，這一段歷史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而現在，歷史的轉折點就發生在蔡子陌的眼前，彷彿是上天也不忍心漢族被欺壓成「兩腳羊」的歷史一般，奇迹般地將他送到了東漢末年。

這也是他一直強調自己必須成就一番王圖霸業的原因之一，除了滿足他的野心與權利之外，順便為這個民族做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也算是報答它的生養之恩了吧！

然而，有夢想是好事，但是現實是卻永遠都不可能一帆風順。

曹操、劉備、孫權，這些人無論哪一位都是萬中無一的龍鳳，在他們面前，即便蔡子陌有著來自一千多年以後的記憶，也沒有信心能夠對付他們。

更何況，他現在不過一位太守之子，在這亂世之中，不會比一根草芥貴重多少。

要想在這亂世之中活下去，他首先要做的便是活下去，以「蔡祥」的身份活下去。

所以，原來的蔡子陌必須死去，他必須成為記憶當中的那個蔡祥，不能讓任何人看出破綻來。

幸好，熟識蔡祥的婢女家僕大多都在白天的那場劫難中死去了，而他的父母更是身在東萊好幾年不曾見面。

這麼久的時間裡，即便他有什麼變化，那也是正常的。

不……不對，還有一個人。

蔡子陌一怔，突然想起了那個剛剛被他一手救回來的小姑娘，這具身體的阿姐，蔡吉。

該死，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早知道，他就不應該出手救人，現在看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給我更衣，我要去看看阿姐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