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秘密
楚馨邊往回走邊回想剛剛遇到洛淮琛和他媽媽的事情，越想越擔心。
雖然平時交集不多，可畢竟是同班同學，他的至親得了病，自己的心中多少會受些影響。
說起來，以前爸爸也給不少病人做過手術，楚馨從爸爸媽媽閑談間多多少少聽過病人的事迹，感受到他們的悲歡離合。
但楚馨並不認識那些病人。
對她來說，從爸媽口中聽到的事情和書中人物所經歷的故事沒有太大差別，因此也談不上共情，頂多是同情罷了。
但這次楚馨不知為什麼，心理波動異常強烈。
她開始擔心手術順不順利，洛淮琛媽媽能不能挺過這關，甚至，她害怕看到洛淮琛深陷絕望而失魂落魄、星眸失去光彩的樣子。
洛淮琛在學校已經很可憐了，上天還要讓他的媽媽飽受病痛，這也太殘忍了。
楚馨打算去看看洛淮琛。
於是，她停下腳步，掉頭往急診部走去。
但是還沒走近急診大樓，楚馨就遠遠地望見大樓門口，一片池塘的旁邊，一個清瘦的少年坐在長椅上。
漫天的雪花飄落在池塘中，飄落在草地上，也飄落在少年的身上。
但少年顧不得這些雪花了。只見他雙眼無神，獃獃地望著池中的枯荷，彷彿一個雕塑般，寂靜無聲。
看到這，楚馨心中五味雜陳。她不忍打擾洛淮琛，於是悄悄地挪動腳步，向他走去。
這時，洛淮琛似是想到了什麼，他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放在耳邊接聽。
許久，電話才接通。只聽到洛淮琛聲音嘶啞、語氣沉重：
「爸，媽住院了。醫生診斷為腦部腫瘤，」說著說著，他如鯁在喉，頓了一下。頭也往上仰了一下，彷彿在阻止淚水從眼眶中湧出。
然後，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麼，洛淮琛聽後面露慍色，隨即沖著手機大吼道：
「忙忙忙，你每次都會用這樣的借口搪塞！你根本不關心我媽！」
洛淮琛吼得滿臉通紅，眼睛也猩紅一片。
看到洛淮琛傷心難過，楚馨也感覺自己心跳一陣停滯，呼吸困難。
「什麼，你們已經離婚了......」
手機從手中滑落，但已無暇顧及。洛淮琛癱坐了下去，表情獃滯，一臉地不可置信。
什麼，離婚？
楚馨也震驚了，沒想到洛淮琛的家庭居然還有這麼不為人知的傷痛。
從小她的父母很忙，沒有很多時間照顧她和弟弟，所以她覺得自己不夠幸福，一直很羨慕有爸爸媽媽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孩子。
沒想到與洛淮琛一比，她的不幸簡直不值一提。
聽到如此悲傷的事情，楚馨感受到了洛淮琛的痛苦，同時也非常遺憾，不知怎麼去安慰他。
這時，雪越下越大，大的彷彿要把整個世界掩蓋，同時也掩蓋掉人心中的落寞與憂傷。
天氣預報說，今年年末會有大暴雪。
看洛淮琛坐在長椅上一動不動的，任由風雪刮落在他的臉上、身上，似乎要與眼前的景物融為一體。
楚馨看他穿得單薄，怕再久一點，他會受不住，於是快步向他走去。
洛淮琛耳邊還在不停地迴響著父親剛剛的話。
他不願相信這殘酷的事實，儘管他知道父親母親關係不和，但從未想過會到達離婚的地步。
算了，離不離婚，父母的關係都不可能修復，不離婚還會有無休止的爭吵。洛淮琛逐漸想開了。
可是現在，母親卻確診了這麼嚴重的病，這一時讓他無法接受。
驀地，洛淮琛感覺冷風沒有這麼大了，也感受不到雪花落在臉上的感覺，好像自己周圍突然變得溫暖了起來，像是有一堵溫牆幫自己擋住了刺骨的寒冷。
洛淮琛覺得疑惑。然後，一片紅色傘檐擋住了他上方的視線。
他順勢轉過身看去。
一個身穿白色長襖的女孩正站在他的身後，撐著傘幫他擋住了風雪。她俯視著他，神情凝重，眉間微蹙，眼睛里流露出難以言表的憐惜。
這不是他班裡的同學么，雖然沒有交集，但他還是記得她的。
因為每次作文課，老師都會拿她的作文當範文讀，更是經常讓她上台領讀課文。
她是老師和同學們眼中的好孩子、好學生。而他，是個被老師討厭，被同學嫌棄的混世魔王。
只是......眼下這雙眼睛盯得他心裡有點慌亂。
他突然想到，這樣被盯著看的情況，很久以前也經歷過。
噢，小時候碰到的那次意外里，那個女孩就是她，原來那個時候他們就相識了。他突然明白過來。
「天氣太冷了，你繼續呆在這的話肯定會感冒的。」
見他沒有回應，楚馨繼續道：
「跟我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不等他回應，楚馨就拽起他的胳膊往大樓一角跑去。
很快，他們來到大樓一層的一個房間，這裡好像是一個家屬接待室，裡面有好多桌子和座椅，但卻一個人也沒有。
楚馨拉他進來后，關上門，熟練地打開空調開關，然後找了個座位讓他坐下，自己坐在他的對面，接著把手裡一直拎著的餐盒放在兩人中間的桌上。
「你是不是還沒有吃午飯？」楚馨想到中午來的時候就看到救護車剛到醫院，現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他有沒有顧得上吃午飯。
此時，洛淮琛這才感覺到肚子隱隱有些不舒服，想來是今天還沒有吃飯的緣故。
早上起來就被父親呵斥不學無術，然後他一氣之下跑出了家，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亂逛一通之後又不知往哪裡走，於是就去了母親的住處。
是的，他的父母已經分居很久了。
楚馨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猜到他應該沒有吃飯，她看了看桌上的餐盒，然後把它拿到房間一角的微波爐處，放進去，按下加熱鍵，約莫三分鐘左右，加熱完畢。
楚馨把熱好的飯菜端到洛淮琛面前，道：
「這是我中午剛做的菜，本來是給我爸媽吃的，但是他們在忙，沒有時間......」
楚馨意識到現在提「爸媽」兩個字會不會不太合適，她趕忙停下，然後：
「我的廚藝還算可以，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嘗嘗？」然後一臉真誠地望著他。
洛淮琛見她主動和自己說話，語氣中還夾著一絲小心翼翼與認真，覺得她和班裡其他同學不一樣。
她是個善良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