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章 明明如月

張遠有理由感到安慰，畢竟明芷還是選擇跟他一起離開劇場。青璇在一旁扶著，令自己的小師姐看上去步行如常。實際上，她的左腳還是受了一些衝擊，此刻比前兩天更受不得外力。趁天色未晚，三人出了西校門，張遠也第一次受邀，來到了青璇的居所。

如果傅望辰在，會發現這裡有些變化，整潔多了，還添了一些物件。張遠看到的，更像萌點密集的少女香閨。青璇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解釋說：

「這些東西……都是小師姐翻出來擺上的。」

「那也得先有，我才翻得出來吧~」明芷笑道。

不得不承認，校賽最佳辯手的邏輯滿分。

「她以前可是粉色系少女。近兩年總穿黑色，害我都習慣了。」

「黑色挺好的，耐臟，顯瘦。」青璇淡然解釋。

「還顯白，白得你呀，披散頭髮直接就能演女鬼。」

「隨便坐，哦不，你坐這。」青璇不理明芷的調侃，對第一次來的客人說。張遠在她指定的椅子上坐下，一抬手接到明芷扔來的可樂，不敢立刻開啟。

「還真當自己家了呀，過來~！」青璇阻止扶著冰箱門的小師姐繼續覓食。

「你家就是我家，怎麼不是自己家。」明芷單腳跳了幾步，被青璇迎上去扶著，拉到沙發上，開始新一輪審查：「我問你，你那個沈學長到底幾個意思？」

「什麼幾個意思呀？」

「他是在追你嗎？」

「都說不知道了。一路上不都跟你交代清楚了么。」

「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撒謊，到我地頭了可得嚴刑拷問。」

「哈，還怕你不成~來呀~」

青璇撲到沙發上，對著明芷直撓痒痒，明芷不甘示弱地反擊，但耐癢的本領顯然遠不及師妹，很快就抱著她開始求饒。兩個姑娘在沙發上相互倚著躺成一堆，一邊喘氣一邊繼續打鬧。

「咳咳。」張遠出聲提示自己的存在，「門也認到了，我差不多先回去了。」

「嗯嗯，正好我們倆準備先洗澡，晚上就不出去了，隨便吃點。」

「要不，我給你們買點吃的來？」

「不用啦，她家好多吃的，就是藏得好，你沒看到~」

「行，那我先走了，有事就聯繫。」

「嗯，拜拜~叫那個傅望辰也放心，我不會把璇璇吃了的~啊，呵呵呵，看招——」

張遠輕輕關上門，從新一輪少女撓癢對決的現場脫身。想的卻是青璇問明芷的問題，「他是在追你嗎？」張遠有點害怕這個答案，因為他沒從她臉上找到拒絕。自己是不是得儘快加把勁了？來回想著這些問題，很快走到了西校門，可樂罐子已空了，投進路邊的垃圾箱里。

電話就在這時震動，是董風。

「喂，董大姐。」

「姐你個頭！人呢，在哪？」

「西門，門外邊。」

「喲西，等著，我們過去。」

這一等就是半個多小時，顯然那頭召集小夥伴用了一些時間。打頭出校門的是劉諾，顯然是先出來找張遠的。後邊是文藝部、女生部、權益部的人馬，「學派」的力量基本齊聚。董風挽著的成昊，某種意義上是唯一的外人，比張遠、望辰和李游這幾個團派、中立派還「外」。看這架勢，是「兩節一賽」（電影節、美食節、舞蹈大賽）的慶功活動了。

三個部門加起來人有點多，三三兩兩地在路上鋪成個長蛇陣。

姜政領命先去找地方，李游混進了女生部，張遠和望辰兩人一組掛在隊伍後段。

「你這街舞比想象中跳得還好。」

「很久不跳了，臨時加練了幾天。」

「我說呢，這幾天一早就不見人影。」

「你送她們回去的？」

「嗯，到了明湖雅苑，明、明蘇嶼今天也住那。」

張遠差點把明芷兩個字念了出來。這時其實可以看到馬路對面正被說起的小區，有一條小路進去，大概也就300米。傅望辰下意識地往那邊看了一眼，又問：「她的傷還好吧。」

「沒有大礙，就是得養一段。」

「嗯，那就好。我加入街舞社了。」

「哦。你和小青有進展？」

「沒有吧，怎麼樣算進展？」

「比如，在舞台上牽個手？」就像今天實際發生的一樣。

「你知道的，她姐姐也是我姐姐。」望辰語氣平淡，卻隱約有種哀之莫大。

「可是青姐姐說，她妹妹不是你妹妹。」

「你不明白，比你想象中複雜。」

張遠看得出來，傅望辰不願繼續這個話題。於是拉著他加快腳步，趕上大部隊。董風正在電話里遙控姜政選地方。「三十六七個，隨便吧，能坐下就行。」文藝部的幹事們圍著孟芝琳，氛圍是輕鬆愉快的，第六名已經是創學院記錄的成績。女生部和權益部的關係變得很鐵，兩個部門的人混雜在一起，聊得也相當開心。方誌傑很受女生部姑娘們的歡迎，被逗得面紅耳赤。

橙子和烏博凱兩人走在隊伍外，牽著手，已不再隱瞞關係。近40厘米的身高差，加上小姑娘連蹦帶跳的，背後看著就像父親牽著小女兒。看到張遠和望辰過來匯合，橙子連忙把她的小手從男朋友的大手裡抽出來，結果卻被扶住了肩頭。張遠對她笑了笑，害得烏博凱胸口多挨了兩下。

「你們終於不玩地下情了？」

「誰誰都知道了，搞得跟掩耳盜鈴似的。」

烏博凱用另一隻手摸摸自己的頭，顯然更喜歡現在這樣。

「還說呢，就是你們到處講。」橙子紅著臉，但與男朋友貼得嚴絲合縫。

「橙小兔這可冤枉人了哈，我們保守秘密守得可辛苦了！」

「就是，老烏夢話大聲一點我都幫你捂住了的。就怕隔牆有耳！」其實根本不住一屋。

「哪有那麼誇張，都覺得我好騙。哼~」

「對了，柳學姐知道這事，沒把你給滅了？」望辰問。

「噓！別跟她提！」

走在前邊的柳晴冰似有感應，回頭往這邊望，果然肉眼可見地皺了皺眉。張遠拉著望辰趕上去搭話，把熱戀中男女甩在隊尾。李游正興緻勃勃地跟柳晴冰分析著什麼問題，見到兩個室友出現，伸手拉了一把，沒讓兩人跟他的聆聽者搭話。張、傅兩人覺得他找個好聽眾不容易，於是舍了柳學姐，去找劉師兄。

劉諾正帶著文藝部的大部隊，裡邊包括「S.H.E.」。見張遠和望辰跟上來，倒是攬瞭望辰的肩膀，到一旁敘話。張遠覺得這兩人好像沒有特別熟，但顧不上多想，孟芝琳已經到了身邊。

「她的傷怎樣了？」孟芝琳面露關切。

「還好，她師妹陪著呢。謝謝關心。」張遠懇懇而答。

「帶傷奪冠，她真的好強。」

「確實，你知道嗎，她左腳根本不能受力。」

其實跟別人說起明芷的機會不多，張遠話匣子一開，差點停不下來。孟芝琳認真聽著，不時給一個簡單的回應；直到張遠發覺自己說太多了，生硬地把話題轉到她身上。

「聽說校藝術團邀請你了。」

「嗯，我拒絕了。」

「啊？哦……也好，藝術團挺麻煩的，每周都要排練。」

「藝術團可能也挺好的，感覺挺招人喜歡。」

「額……對了，我先過去幫幫姜政，多半得拼桌呢。」

不出張遠所料，經文鎮能臨時接大團的店極少，最終還是露天作戰。

「又不是部門開會，都擠一起幹啥？」看部門之間缺乏交流，柳晴冰不大滿意，一陣指揮，把三個部門的人混在了一起。大二的幾個則與張遠、望辰、李游湊成一桌。劉諾拉傅望辰坐到一塊，張遠在他的另一邊，鄰著董風和成昊，順著數過去排著包龍、李游、柳晴冰。裡邊有三組人都是對聊模式，剩下張遠和包龍隔桌相望，好不尷尬。

酒過三巡，董風跟成昊膩歪夠了，終於想起解救一下張遠。

「明蘇嶼她受傷了？」

「嗯，你怎麼也知道了？」

「我今天也去現場了呀。」

「哎？我們怎麼沒看到你？」

「到得晚，專門去看芝琳寶貝的。」

孟芝琳排在18號，如果專為了看她的確不用到得太早。

「她說你家明蘇嶼是帶傷作戰。結果還拿冠軍。」

「初賽也是她第一嘛。對了，其實前天她也在紫陽社區。」

「噢！跟青璇一起，坐著輪椅。我沒認出來……」

「對的，青璇是她師妹。」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來著？」

「都認識快10年了，小學同學。」

「青梅竹馬！也對，不然這麼漂亮的姑娘憑啥看上你。」

「喂……師姐也不帶這樣埋汰人的吧。」

「去年辯論賽沒逮著，這回能不能帶來讓我抱抱~？」

「女流氓。」柳晴冰加入了異口同聲的行列。然後問得直截了當：

「你們在一起了嗎？」

「沒有，就是好朋友。」

「還是要聽姐的話快點下手，全校都是你情敵知道嗎。」

「有道理，學姐說得對。」李游若有所思地接了話，張遠倒是張開嘴沒吐出聲來。那邊傅望辰似乎也招架不住了，兩人組隊來了一趟尿遁。看張遠一臉心事，傅望辰邊解腰帶別嘆：

「哎，明明如月，何時可掇啊。」

「青青子衿，悠悠你心啊。」

反擊正中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