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章 連鎖反應

董風和柳晴冰一致認為，整個部門都在的聚餐屬於公事，無法盡興。於是趁著五一假期，拉上多次通宵作戰的原班人馬，要再走一次吃飯、電影、通宵K歌的流程。這兩人睡到中午才起床搖人，隊伍於傍晚在綠野集結。張遠向來只早不遲，到的時候董風的奶茶剛插上吸管，柳晴冰則把手裡的檸檬茶往張遠手裡一塞。

「正好，給你了！我沒心情喝。」

「她、這是怎麼了？」張遠不無小心，但也帶幾分笑意，問董風。

「沒怎麼，被小寶貝傷了心而已。」

董風愜意地吸著奶茶，哼起歌來。過一會兒看柳晴冰沒有恢復元氣的跡象，把她手牽來握著，學了譯製片的調調，語重心長地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生活，讓她去吧。」柳晴冰沒忍住，笑了出來，弗一平抑，清了清嗓子，說：「大太太說得是，我也不是那棒打鴛鴦的人。只不過，這小妮子有了郎君就忘了、忘了我這做姐姐的，實在是令人心傷。」

「哦，懂了……想叫橙子一起，但她和烏博凱出去玩了。」

「Bingo，然後這位柳大姐覺得被拋棄了。」

「誰被拋棄了？」李游正好趕到。這傢伙還上了半天自習，不愧是學霸。

「是你柳姐姐，要不你接個盤~？」

「啊，你這女流氓真是張口就來。」

兩個沒學姐樣的學姐又打鬧起來。

「對了，望辰說晚飯跟家裡人吃，在電影院跟我們匯合。」

「這傢伙怎麼又跑回家了。行吧，成昊也在彰明等。」

劉諾提前一分鐘趕到了現場，帶著白可兒。她現在精神看起來好多了，帶著特有的尾音跟大家打招呼，尤其對張遠笑容加倍，就像特意要叫他別擔心。姜政是分秒不差地來，預告了「S.H.E.」的集體遲到：「孟芝琳睡過了，未晞上樓拿人去了。潘蓓在超市買點東西。」

「睡、睡過了……這是午覺嗎？」董風看看錶，五點整，表示有些難以理解。

陸未晞很快將素顏的孟芝琳抓捕歸案，犯人手裡還拎著一個小箱子，後來證實是某睡美人的化妝包。據供述，嫌疑人當時覺得三點鐘還早，睡個把小時再起來收拾不遲，然後直接睡到了快五點。

「室友都出去了，也沒人叫我……」

「喏，先梳梳頭吧。」

董風翻出一把小梳子，遞給孟芝琳。她是化妝化慣了的，平常上課也淡淡地抹著一層。幾個男生大多是第一次見她素顏，少不得多看兩眼，令她有些局促，直往陸未晞身後躲。

「不化妝也挺好看的，其實。」張遠說。

「嗯，只是突然不化會不習慣。」答話的是陸未晞。

「純學術探討哈，一般女生化個妝要多久？」李游來了興趣。

「不一定的，五分鐘到兩小時吧。五分鐘是我，兩小時——」

柳晴冰的眼神直往董風身上點。

「哪有，我上全妝也就半小時。」

柳晴冰的表情已經把她出賣，而劉諾今天突然不嫌事大，說：

「這化妝包都帶了，要不你們把妝都卸了，一人化一遍，計時看看。」

「噗，虧你想得出來。」立刻被逗樂的是白可兒，死鴨子嘴硬的是董風，她桌子一拍，說:「只要這幾位敢來，老子隨時奉陪！」

「跟我沒關係哈……」陸未晞一臉認真地舉手投降，引得眾人齊齊笑場。

校車晃到老校區，第一站是吃飯。眾人對於吃什麼意見不一，最後乾脆化整為零，分了三組行動，正好也利於高峰時段排隊。劉諾、白可兒和張遠這組，對於火鍋、烤肉什麼的提不起興趣，就在白雲影城樓下選了家米線小館。張遠突然反應過來今天的白可兒含情帶笑，與前段時間相比狀態好得過了頭。

「你們？」他用了最簡單的問法。

「嗯。」更明確的答案在於兩人配套的親昵神態。

「額，我是不是應該去吃火鍋的。」

「哈哈，沒事~來都來了。」

「狗糧管飽是吧……」

到了影院，劉諾買起情侶票來都硬氣了不少。傅望辰到得晚，得留一個女生跟他配對，有主的當然不合適，選擇範圍是柳晴冰和S.H.E.，結果她們絲毫不給院草面子，翻起了手心手背，足用了三輪才選出陸未晞來擔此重任。但大家看看她假小子一樣的造型，怎麼都跟傅望辰不搭，最後還是換了潘蓓執行任務。

這帶來的影響有點微妙，董風-成昊、劉諾-白可兒這兩對真情侶與大家隔開坐，S.H.E.暫被打散，陸未晞被姜政拉去外邊抽煙，李游則與他的好聽眾柳晴冰說個不停。剩下張遠和孟芝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坐到了一起。

電影開始，劉諾今天買的是愛情片專場。孟芝琳抱著化妝箱，身體坐得直直的，姿態保持了許久。電影正放到男主角和女主角各種擦肩錯過的橋段，她突然身子一塌，嘆了口氣，啪的一聲打開化妝箱，翻出一面小鏡子遞給張遠。

「幫個忙，麻煩把鏡子舉著，好么？」

「額，好。你就在這化么？」

「嗯，影院洗手間不太方便，就這吧。高一點。」

先別說眼線筆、唇彩、眼影和睫毛膏，爽膚水、隔離霜、粉底液張遠就區分不開，所以孟芝琳很快放棄了讓他翻找化妝品，轉而開始現場教學，一樣樣的用給他看。親眼見證其複雜程度后，張遠對董風半小時全妝的說法深表懷疑，但孟芝琳的確在半小時內完成了整套工作。她那小箱子真的是百寶箱一樣的存在，甚至配置有一盞補光用的小燈。

「怎麼樣，好看么？」孟芝琳的目光離開化妝鏡，直直撞進張遠眼裡。

「嗯，好看的。」張遠認真地實話實說。

「呵呵，那就行了。」

孟芝琳把各種化妝品和器具一股腦關進小箱子里，放到了旁邊的空座上，然後把整個身體轉向張遠，展開一個耐人尋味的甜美笑容。

「這部電影我看過。」

「哈？哦哦，挺好看的。」

「一會兒女主要表白了，我不看屏幕，試試能不能把台詞背出來，你幫我檢查。」

「噢，好的，從哪開始？」

張遠的注意力在屏幕和孟芝琳間切換，很快發現電影里的姑娘和身邊的女孩都進入了狀態。她們說：「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見到你就會難受。一開始我覺得，那不是一種太好的感覺……」

「哇，全對。」張遠驚嘆。

「你別插嘴……令人上癮，我開始期待見面，奇怪的卻是見不到的時候。當我在街邊的轉角，或者回家路上，沒有遇到你。明明願望沒有達成，卻一個人莫名其妙的笑起來。」

電影里的男生顯然不知道如何反應，正用一種心疼但愛莫能助的表情看著女生。她的笑容不減，但漸漸凄楚，對著大海舒展身體，大聲地喊叫，然後看著遠去的海鷗，繼續說：

「所以我要告訴你。一件簡單的小事，一種屬於我的心情。我喜歡你——但我知道你喜歡的是別人，所以趁我們還沒有發生過太愉快或太不愉快的事，我想至少可以不真不假的表白。」

張遠已沒有在管電影，而是認真地看著孟芝琳，這是他的責任，不可迴避，不可走神。從「我喜歡你」之後，都不是電影里的台詞。雖然她的心意他多少知曉，但不及此時那麼確鑿。他和電影里的男人一樣，不知道如何回應，但心裡卻隱隱鬆了一口氣。

「哎呀，別用這樣的表情看著我~」孟芝琳表示這個環節已經結束。

「嗯……那……」張遠反而沒能馬上齣戲。

「你想說什麼就說。」

「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對吧？」

「不知道，好像一般是不行的，但我覺得我們可以。」

「嗯，我也覺得。謝謝你。」

「不用客氣。」

女孩子的眼睛還是濕了，無聲地落淚，張遠無聲地遞紙。但正放著的這部電影屬於波瀾不驚的那種，不太應該會哭，所以難怪剛剛入場的潘蓓會問：

「啊喲喲，怎麼這還給看哭了？乖啊~難道這一會兒不見，就想我啦？」

「鬼才想你咧！我巴不得你被人拐跑算了。」

陸未晞很快也進來了，時間點把握得相當精準。S.H.E.再次合體，把張遠和姜政都扔給了姍姍來遲的傅望辰。一直等到兩個小姐妹連哄帶逗，讓孟芝琳笑出了聲，張遠才放下心來。

這晚的麥霸之戰中S.H.E.完全佔據上風，孟芝琳更是場上MVP。李游和柳晴冰代替不在狀態的董風，成了與「當紅組合」對抗的主力。而劉諾和白可兒終於裝不下去，現場開了發布會，然後跟兩塊狗皮膏藥一樣，黏得如膠似漆。

下半場，張遠拿起話筒與孟芝琳多次合唱，兩人選的儘是兄弟歌、姐妹曲，沒想到竟勾起了姜政和陸未晞的興趣。陸姜組合一發不可收拾，號稱「四點半魔女」的潘蓓都差點壓不過去。

「你別說了！」「開什麼玩笑！」

換歌間隙前奏聲弱，幾乎同時迸出的兩句話讓全體陷入「天使路過的沉默」。成昊開門離去，不久後跟著出門的卻是李游。張遠看看董風，又看看柳晴冰，一個淚洗怒目、含冤帶屈，一個哭笑不得、拾杯縱飲。

「這是怎麼了？我都不哭了……」

孟芝琳本來以為，只要她開心起來就沒人不開心了，沒想到天不遂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