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快點，每次出個門都磨磨唧唧。「我們站在屋外，表哥對著在屋裡梳妝打扮的表嫂喊道。
」最不喜歡和你嫂子一起出去玩，能磨蹭死人。「表哥一臉不悅地對我說。
「女人都這樣，你還沒習慣？「
「要她別去別去，她非要去，真不知道圖個什麼。我出個門，她恨不得變成一隻蒼蠅飛在我後面。「
「怕你幹壞事吧。「我賊笑著說。
「鬼曉得額。你快點，黎哥他們等了好久啦。「他又喊了一聲。
「來啦來啦。「表嫂終於從屋裡慢悠悠地走出來。
「我說你啊，跟著去做啥。還搞得讓人家等我們。「
「你們去撿石頭，我為啥子不能跟著去呀？」
表哥沒再搭理她，讓我們坐到車上，然後發動引擎。說實話，要不是知道秦芸也會去，我是死活都不樂意和表嫂一起出去撿什麼石頭的。這將是我第三次見秦芸，離上次見她過了五天。我們來到約定的地點，姓黎的主編還有秦芸早已等候多時。大家彼此寒暄了下，黎主編和秦芸在坐進車裡，不過沒有和我挨著，我們中間隔著一個黑不溜秋，還散發著濃濃香水味的老男人。
車在戈壁灘上疾馳，將地面上的碎石沙粒碾得嗞嗞作響。來自曠野深處的風有力地撞擊在臉上，就像被一隻清涼柔軟的女人手扇了巴掌。我側目望向車窗右側，從遠處鋪展而來的戈壁灘，和一張長滿毒瘡的巨大皮囊相差無幾，沒有半點生命的氣息。曬得亮滋滋的柏油路在眼前延伸，猶如一條黑色的蟒蛇，不停地匍匐蜿蜒。像被放在清水裡洗滌過的幾朵白雲，輕飄飄地晾在路的盡頭。極目遠眺，卧在天邊的一座座山峰頂上有片片綿延的白，也不知道是濃雲，還是積雪，飄渺動人，宛若仙境。秦芸也扭著頭，看著車窗外的景緻。我很想和她說點什麼，但一嗅到黎主編令人昏厥的體味，便沒了講話的慾望。
到達烏爾禾之後，我們把車開進戈壁灘中央。然後便齊齊下車，往戈壁灘深處走去。不計其數的石頭就像是從天際灑下的流星，密密麻麻地散在大地上面，五彩斑斕的顏色在陽光下閃爍，遠遠看著像海浪里的粼粼波光。秦芸彷彿變成了一隻游進大海的魚兒，朝遠處疾奔，頭髮隨風起舞，投給我一個如詩如夢的背影。
「喂，霍飛，快過來，這邊好多戈壁玉。」她沖我揮手喊道，聲音在大風裡翻卷，傳到我耳畔時已微弱不堪。我向她跑去，雙腳踏在高低不平的石子上，時而覺得舒服，時而咯得生疼。
「你應該不是第一次來吧？」我問她。
「不是啊，來過好多次了。」
「那還這麼興奮，比我這個頭一次來的都誇張。「我眯著眼對她笑。
「每次只要一看見這些光澤透亮的石頭，一走進這片戈壁灘，我就感到欣喜激動。難道要壓抑自己嗎？「她看了看我，緩緩地說道。
「看出來了，你是個情感豐富的人。「
「別誇我，挺不好意思的。「她有些害羞地說道。
「行，以後想誇你也只在心裡誇，不讓你聽見。「
她彎腰撿起一塊石頭，用兩根手指頭鉗住，對著太陽光照了照，然後對我說道，「看，像這種，就算成色不錯的戈壁玉。有些成色更高的，能值不少錢呢。「她拿著石頭，向我一陣比劃。
「石頭跟人一樣，還分三六九等。「我接過她手裡的石頭看了看。
「喲，挺有哲理的嘛。
「她笑嘻嘻地說。
「我倒挺愛聽你誇我，記得啊，多誇點，我不會不好意思。「
「臉皮真厚。「
「簡直刀槍不入。「我這麼一說，她的笑聲愈發清脆。
「快看！那兩朵簇在一起的雲，好親熱呢，像一對愛人，像嗎，你說像嗎？」她望著遠方，眼睛里滿含溫柔，喜滋滋地對我說。「旁邊那朵怪可憐，孤零零地飄著。」接著她又有些悲傷地說了句。
「跟我一樣，光桿司令。「我笑著說道。
「哈哈！「她扭頭看了看我，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大家都陶醉在石海里，全然忘記了時間。深秋的落日像會變戲法一樣，前一秒還掛在天邊，后一秒便不見蹤影。等我們反應過來，夜幕已然降臨。我們急匆匆趕到車上，起身返程。表哥發開動小車，在戈壁灘里一通轉悠，老半天後，他說了句，「這下完蛋了，車的導航儀失靈，開不出去了。「戈壁灘上完全沒有方向可言，往四面八方看去，全都一個模樣，沒有任何指向物。我們像一群無頭蒼蠅，-在夜色里倉皇亂撞。
「別急，大家把帶著的手電筒都拿出來。「秦芸突然說了句。
「做什麼？「表哥問她。
「我以前也在戈壁灘里迷路過，算有點經驗。大路上應該會有車輛經過，但距離太遠，鳴笛沒有作用。把手電筒開著，一起晃動，別人才有可能看見我們。「她解釋道。
「大家趕快照做。「姓黎的主編說道。果不其然，秦芸的這個方法很快奏效，我們得救了。回到KLMY市區后，黎主編半道下了車，表哥表嫂忙著為第二天的生意做準備，我開車送秦芸回家。
「我又得誇你了，怎麼辦？「我對她說。
「我只是以前湊巧經歷過這種事啦。「她一眼猜透我要說什麼。
「反正覺得你挺神秘的。「
「這個不否認。女人身上全是秘密。「她有些得意地說。
「那倒是，男人就是一台台解密器。」
「你是做什麼的？」她抬起白皙光滑的臉頰注視著我。
「你猜。」
「嗯，流……氓。」她故意拉長語調。
「……」我一時無言以對。
「嗬嗬，不過吧，是一個不會耍流氓的流氓。」她像補充似的接著說道。
「這是褒是貶？我都糊塗啦。」
「當然是誇獎。」她笑起來。
「既然是誇獎，那我這個不會耍流氓的流氓，約你三天後一起看電影，聽說有部很帶勁的武俠片，你來嗎？」我問她。
「行，我特喜歡武俠片。」她說了一個被我猜出七八分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