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詭殺
杜牧端坐在房間的中堂上,他閉目凝神思緒萬千。
面對的一切如同陰雨一般暫時籠罩讓他不得不選擇慢慢抽絲剝繭以求破局。
「城外士卒提到的京城來的大人應當就是仇士良所派使者,」杜牧喃喃道,「可孫宵和王平章卻並未向我提及,他們的眼神……」
杜牧微微皺眉,自入城以來他一直保持一種微妙的態度,他感覺得到孫宵和王平章的試探,他此刻對此有了大膽的猜測。
「他們可能已經知曉了,」杜牧拿起桌上的茶杯,煙霧瀰漫,抽動著面前的氣息。
杜牧的眼神里飛快思索著,如果京城的使者已經抵達靈州,那此刻李正言便已經身入囹閭,隨時有危險。
正在他擔憂之時,王平章那突然變化的眼神在他心中一閃而過,恐懼感油然而生。
「王平章!」杜牧越發覺得這位看似爽快豪氣的節度使絕非表面看到的那樣真誠,今日與他一個照面他必定起疑,而晚上還有接風的宴席,如果這樣,他極有可能讓那位使者晚上入席指認,雖然長安的使者不一定就認識劉泰倫,可同樣作為仇士良的黨羽,這位使者極有可能見過劉泰倫。
杜牧雙拳緊握,此刻危險的氣息已然逼近,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邊輕輕挑起窗紙,看向外面,大門方向絕對有暗衛在監視自己的行蹤,他沉下心似乎在仔細思考著,然而忽然他離開窗檯,徑直走向大門,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出了這座小院,走過將軍府中間的主廳,再過幾個迴廊,杜牧昂首闊步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情緒變化,反倒是笑意盈盈,一副身心愉悅的樣子,然而在他的四周有許多耳目一直盯著他。
終於,他停在了一處院子前,那便是長安來的使者居住的房間。
他抬起頭,笑著走了進去,一旁的侍從立馬走上前詢問,然而杜牧氣息平靜,面帶微笑,似乎與老友相會一般,那沉穩和隨意的狀態讓侍從就感覺杜牧早就與自家主人是故交。
「這位大人您是……」
「本將軍是神策軍副使劉泰倫,和你家先生故交啦,」杜牧一副樂呵呵的樣子,隨手丟了一小塊銀錠給侍從,那侍從立馬眼睛放光喜悅地接住銀錠。
「哎,劉大人,留步,我先和我家主人通報一聲,」那侍從一邊把玩著銀錠一邊急忙上前。
可這時侍從雖然似乎還在乎這些程序性的東西,可早已放下戒備,杜牧老練地笑著緊緊跟著侍從就準備進去。
「劉大人先……」
「老哥哥,想死我啦,」杜牧一邊笑著回著侍從的阻攔,一邊對著裡面喊話,表現十分熱絡。
侍從打開大門,那使者正坐在最裡面的書房中似乎在練字一般。
「主人……」
「老哥哥,哈哈哈哈,」杜牧那表情似乎就像已經和使者同游半輩子的兄弟一樣,那使者探出頭,似乎有些許的狐疑,然而杜牧順勢手掌拍了拍身後的侍從。
那侍從一看如此場景頓時楞住,也不太敢上前咯嗦幾句。
杜牧快步上前一把抱住那使者,整個動作毫無違和感,侍從一見如此便也緩緩關門退去。
直到這一刻,杜牧那溫存明媚的眼神瞬間凌厲。
「你……你是哪位?」使者表現出詫異的眼神然而剛剛杜牧的態度太過於熱絡才叫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我是當年同游長安的好兄弟啊,」杜牧一把環抱使者肩頭,那使者轉頭看向杜牧,
一把鋒利的匕首卻硬生生地扎在了使者的脖頸上。
「你……呃……」匕首刺破了氣管,那使者本想大吼,然而長大嘴巴卻一個字也無法說出口。
「放輕鬆……平靜……平靜……」杜牧將手指搭在嘴唇前,作出噤聲的手勢,「噓……休息……休息……」
「呃……」那使者雙腿癱軟,他根本不敢相信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變數,鮮血噴涌,無力感瞬間襲來,而他只能瞪大眼睛,甚至連驚愕的眼神都無法有絲毫的變化。
杜牧緩緩用手拂過使者的眼睛,幫他瞑目,再極為小心地輕輕把屍體放下。
直到這一刻,杜牧才長舒一口氣席地而坐,不知不覺間頭上的汗滴已經密布。
他只是稍微喘息便又立馬站起身,走向書桌旁,他沒有時間等待,必須立馬行動起來。
書桌上梳理地十分整齊,那些書信一封封疊放地很好。他立即翻找起來。
「這是……」杜牧看見了他最想知道的東西,「仇士良所寫,……押解李正言回京斬首如若遇到抵抗就地處決……」
杜牧徹底證實了自己的猜想,他打開下面的書櫃,那裡面還端正放著一封王平章寫給仇士良的信件。
「……下官已經於當日宴會上縱火燒死李正言,對外則宣稱宴飲過度不慎著火未能逃出……」杜牧直倒吸一口涼氣,「王平章居然已經……」
那豪邁十足,看似充滿義氣的王平章原來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後手,也早早投入到仇士良的門下。
杜牧再仔細看看其他的信封,將較為敏感的消息全部掌握到手中。
杜牧放下手中的書信,走到門旁,稍作等待起來。
他似乎心中有了決斷,他只是為了要帶走李正言,至於其他事情並不重要,然而在這戒備森嚴的靈州城,想要金蟬脫殼又談何容易。
片刻過後,杜牧緩緩打開大門,他立馬展露笑顏,往侍從所在的陋室走去。
「您上已經……」
「我交代了一些神策軍驍衛將軍仇大人的命令,老哥哥深感此事之重大,決定現在就謀划。」杜牧說得一本正經,幾乎毫無破綻。
「那……我去……」
「你先等等,你還有安排,」杜牧假意左右看看,「老哥哥和我打過招呼了,等這次回去就要我幫你調動到神策軍軍中任命為錄事參軍,從七品官員。」
杜牧這不輕不重的一句話說出,那侍從立馬雙眼冒光。
「別聲張,你應當知道這靈州畢竟是藩鎮,我等出於長安,與此間畢竟非同類,千萬不要讓任何人前來打擾老哥哥,此刻靈州城內波雲詭譎,必須謹慎。」
「我懂我懂,可……」那侍從忽然說道,「總不能有人問了,說主人在撰寫文書吧,得有個理由。」
「哎呀,你提醒的太對,」杜牧一拍大腿,表現出一副被提醒后恍然大悟的態度,「還是你細緻小心,使君沒有看錯你,既然如此若有人問便答使君抱恙正在休息不可打擾。」
「唯,請劉大人放心。」那侍從激動地說道。
「那我先去一步,探探這靈州城諸將虛實。」杜牧一臉謹慎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了大門。
此刻天色漸晚,陽光慢慢消逝,黑夜緩慢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