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雪山藏身

第23章 雪山藏身

大雪之中,只有單薄的衣衫讓李正言瑟瑟發抖。

那日長安的使者入城后,過去許多細節都變了。

雖然王平章還是刻意保持著和自己的親近關係,但他很清楚無論是做事的態度還是語氣都大不一樣。

過去他和孫宵一樣都是王平章身邊最重要的幕僚,無論何處使者前來都可以坐而論道,而這次他卻被委婉地告知不必參與。

疑惑與憂慮早就安入心頭。

他想或許朝局可能出現了變動,他想可能父親失勢,可他萬萬想不到,當自己和那個自稱劉副使的人在大廳前門那個照面,塞給他的那張小小的紙條上卻印證了自己萬萬無法想象的陰謀。

一切都解釋通了。

自己房間四周的眼線、婉拒自己參與使者宴會的原因、與劉副使在使者房間前迴廊對話時躲在暗處監視他們的暗衛,那群不惜倒戈相向也要抓捕自己的士卒。

他可能必須死,可卻不知道原因。

他回頭看去,風雪中的靈州城已經模糊不清。

戰馬在風雪中也不怎麼頂得住好在沒走多久,他便看見了沙丘上的那座破舊小屋,他胯下馬,將馬牽到小屋旁拴好,便徑直走了進去。

昏暗的小屋裡只有一塊老舊的床板和一塊木頭搭建成的簡易桌子,可那桌子上還有一根尚未燃燒的蠟燭。

他知道,那是那個劉副使準備好的一切。

「不論你是誰,可一定要活著出來!」李正言坐在床板上,又掏出了那封杜牧留給他的信。

大火蔓延開來,整個將軍府都徹底淪為了烈火的喪場,數百士兵艱難地救火,如果再這樣燃燒下去估計整個將軍府都要付之一炬。

王平章狼狽地坐在一旁的沙地上,他身上滿是黑灰還有幾處擦傷,那肩膀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幾個隨從在身後不敢言語。

他無法想象自己的計劃居然會被破壞,那原本用來燒死李正言的火油差點成了自己的地獄之門。

「報!王帥!使者已經……已經被殺!」

王平章大驚,傳令郎所回報的消息雖然在他心裡早就已經有過預估可此刻親耳得知才感覺萬分憤怒。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王平章難掩憤怒地左右踱步,在杜牧入城后他就已經派騎兵南下查實杜牧的身份,可沒想到,杜牧的動作如此之快當晚就已然發難。

「王帥,此人狠辣至極,我等已經對其極為提防,可沒想到他居然短短數個時辰便開展如此行動,實在難以預料。」孫宵趕忙解釋道。

王平章看著逐漸小下去的火勢,他心中的憤怒逐漸被冷靜取代,「不奇怪,不奇怪,正言應當早就對我們有懷疑了,加上這個所謂的劉泰倫一定也從中斡旋,導致這樣的結局不奇怪。」

眾人不由地點了點頭。

「快,立馬休書一封,給到仇大人,讓他調動神策軍阻攔,既然這些人想跑我們便追,他們無論想去河東還是南下都必然免不了取道京畿道和都畿道,只要長安和洛陽嚴加防守,我們追兵驅逐他們也跑不了!」王平章立即下令,而手下的士卒也不敢怠慢。

孫宵領下命令,立即整備了三百騎的隊伍準備往南追擊。

南城門外,已經是橫屍遍地,陳力山下屬的二十多名老兵已經長眠。

孫宵擦拭著粘著血液的長刀,然而極度的冰冷已經讓刀身徹底凍結。

「情況怎麼樣?找到那個劉泰倫了嗎?」

「稟主使,

並未發現劉泰倫及那女刺客,」一旁的騎兵說道,「主使,繼續往南搜索嗎?」

「不必了,大雪已經封山,現在出去無異於尋死,先搜索城內,待明日大雪停止,我親帥一鎮輕騎追捕。」

「唯!」士卒們打掃著大門殘局,準備只待關閉大門,抵禦今晚的大雪。

此刻的沙丘雪山之上,大雪已經近乎於狂暴呼嘯,若是行走於其中怕是立馬會被風雪吞沒。

李正言點燃那唯一一盞蠟燭,看著搖曳地燭火,視線迷離,思緒迷亂混沌。

咚咚咚。

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起他。李正言熟練地提劍靠前,側身躲在門旁從木屋碎裂的縫隙中看去。

咚咚咚……

敲門聲再次傳來,他依稀看得出是一男一女依偎著艱難站在門口。

「劉……」李正言立馬打開大門。

杜牧那已經幾乎被凍結的嘴唇輕輕顫抖著,「李正……」說著便將將摔倒,還好李正言急忙上前扶起他將之背到床上。

「公子將隨身衣物都披給了我,這才,」張舒渺聲音沙啞低沉,雪花墜在她的眉間,那被凍地紅撲撲的臉龐掛著清淚。

「也怪不得姑娘,」李正言安慰道,他觀察了一下杜牧的情況,這才放下心來,「他狀態還好,雖然氣息微弱但好在身體康健,好好休息一夜就可以蘇醒。」

說著,李正言將地上的茅草堆疊起來鋪在他的身上。

「恩公真的沒事嗎?」張舒渺顫抖地想把身上的外衣脫下來為杜牧取暖。

「不必如此,若是不穿外衣,姑娘怕是熬不過今晚,」李正言擔憂地看著杜牧,「這茅草厚實,劉副使無大礙,你先休息吧,今晚我守著他。」

「不,我放不下心,我也得守著,」張舒渺的淚水漣漣而下,她無法想象這樣一個看似風流浪蕩的公子哥在混亂的大火之中居然如此鎮定自若,泰然處之。

當他們兩人逃至城門口時,陳力山阻攔城門的士卒已經損失大半,杜牧溫柔地安撫她,旋即加入了戰局,那精湛的刀法,靈活的身姿,在那群士卒之中進退有據,不落下風,這一刻似乎她越發覺得這個人如此熟悉,雖然她十年來顛沛流離,自靈州到揚州,再到長安最後又至靈州,見過形形色色不堪之人,可這樣一個發光的身影好像很早就印在了腦子裡。

正在她入神之時,杜牧已然跑至她的身邊,再次策馬馳騁,乘著交戰的間隙逃出城外。

「我一定在哪見過他,他不是什麼神策軍的統領,」張舒渺輕輕拭著淚水,燈火之下,風雪呼嘯,她的抽泣聲十分微弱,「他會好的,我相信,我還要問他,他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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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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