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番薯管夠
唐唐進了廚房，她沒找到洗衣服的肥皂洗衣粉洗衣凝珠之類的。這些東西，當然這個朝代也不會有。
廚房旁邊有半盒子細草木灰。草木灰是鹼性，唐唐猜想當地應該是用這草木灰來清洗衣服。她便抓了些草木灰灑在尿布上，搓洗起來。
尿布洗乾淨，一塊塊晾在了院子邊搭的竹竿上。唐唐進了屋，看見小清清還躺在那兒睡覺，此時，大林嫂家的孩子也吃飽喝足了，兩個孩子並排躺在一起，就像兩個大小不同顏色不一的粽子。
大林嫂正俯著身子看著兩個小不點兒，看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她見唐唐進來，用手指了指唐清清，用手比了個大小。
唐唐明白大林嫂是想問她唐清清有多大了，唐唐說：「大林嫂，她昨天晚上剛生下來。還是早產。」
大林嫂一臉疑問。唐唐解釋：「家裡出了點事，沒辦法，所以昨晚帶她出來了。」
大林嫂依舊用眼睛定定地看著她，眼裡全是疑惑。唐唐乾脆全告訴她：「我爹早不在了。我娘，昨天晚上，也沒了。」
大林嫂明顯更震驚，她剛當了母親，她知道對於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失去了母親意味著什麼。她嘴上說不出，但看向唐清清的眼神里就又多了好多憐憫和疼愛。
唐唐看看天邊，天邊，太陽已經升到了九點鐘方向。唐唐覺得自己該走了，她從身上掏出一個銅板，遞給大林嫂：「大林嫂，謝謝你。我得帶妹妹趕緊走了。」
大林嫂連連搖頭，不肯伸手接她手中的銅板，她一邊擺手一邊用手指點唐清清，示意唐唐不要走，意思是唐清清太小，還需要吃奶，不能離開。
可是這兒也不是自己能久留的地方，自己終將是過客。唐唐伸手準備抱唐清清。大林嫂有些著急，從炕上跳下來，伸出兩手想阻攔唐唐，就在這時，院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大林嫂明顯聽見這腳步聲眉頭舒展開來。
應該是石大哥回來了，唐唐知道，作為一個準獸醫醫生來說，關注每一個細節幾乎成了一種本能。
接著，門被推開了，有個長得精瘦的莊戶男人嘴上叫著：「我回來了」推了門走了進來。
這個男人看見唐唐明顯楞了下，估計他也沒想到家裡會多出個人來。
「咱家來客人了啊？」男人說。
大林嫂不會說話，用手勢和著男人比劃，唐唐便自己說：「是石大哥嗎？我是唐唐，剛剛請大林嫂幫我給妹妹餵了些奶。謝謝你們了。現在，我想帶著妹妹趕路。」
那石大林看看唐唐，再看看自己的媳婦。大林嫂還在比劃，他明白了幾分。
石大林笑一下：「不著急，那個……唐唐，來了就是客。先吃飯，現在都到飯點了。吃了飯再說。我挖了番薯來。別的好的沒有，番薯管夠。」
唐唐看出來了，這石大哥是個淳樸的莊戶男人。現在確實也到了該吃飯的時候了，自己肚子也餓了，也不知道再走多久，才能再遇到好心人家。
唐唐說：「那好吧，那就謝謝石大哥大林嫂了。」
院子里，放著滿滿兩擔子帶著泥的新鮮番薯。
石大哥進廚房洗番薯，生火，將番薯放在蒸籠里。又用手在個缸裡面，摸出兩個雞蛋準備將兩個雞蛋放在蒸籠上。
這兩個雞蛋一定是給大林嫂吃的。看樣子是準備給大林嫂吃白水蛋。
唐唐趕緊將兩個雞蛋取了出來，唐唐說：「石大哥，這是給大林嫂吃的吧？總吃白水蛋不好，不好消化，我給她蒸個雞蛋羹吧。」
石大林明顯有點不好意思，咧著嘴嘿嘿笑了兩下：「我就會做白水蛋。平時，都是我媳婦做飯。」
唐唐對石大林印象很好。這個男人，手不巧，但能給媳婦做著吃，就很不錯了，哪怕只會做白水蛋。比那些對媳婦不管不顧的男人要強太多。
唐唐找個土碗，將雞蛋打散，加了點水，攪勻，找到鹽罐子，灑了點鹽巴。然後，將一個大些的海碗倒扣在著土碗上，這才將土碗放進了熱氣騰騰的番薯中間。
大鍋大灶，熱氣上來得很快，沒多久，熱騰騰的番薯和雞蛋羹端上了桌。炕上兩個小不點又吃過一回奶了，這會兒躺著比誰睡得香。
三個人坐下吃飯。石大林將那碗雞蛋羹端給大林嫂。大林嫂嘗了一口，便伸出手給唐唐比了個大拇指。
番薯是帶皮蒸的，有些燙，唐唐和石大林慢慢剝皮吃番薯。唐唐此時真覺得自己有些餓了，剛剝了一點皮，就迫不及待嘗了一口：嗯，不錯，這紅薯沙沙的甜甜的，還挺好吃。
唐唐連連點頭：「好吃，好吃。」
石大林瞅瞅她：「這番薯是在沙窩地種的，比平常的番薯要甜一些。你喜歡吃，多吃點。」
大的番薯，個頭像藕節，小的，就像是個小胡蘿蔔。唐唐揀小的吃，一連吃了五個。
石大林看唐唐吃番薯的動作慢了下來，這下才又開始跟唐唐說話：「唐唐，我聽我媳婦說，你準備帶你妹妹走，你準備去哪？」
唐唐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好像自己也沒什麼準確的目的地，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回他。
石大林嘆口氣：「唐唐，你娘也沒了，你妹妹這麼小，剛生下，現在帶著她走不方便。我有個主意。」
石大林頓了下：「我媳婦剛生了小虎，也沒人伺候月子。你也看出來了，我也不太會照顧人。」
「你看，你來了，這屋子也乾淨了，尿布也洗乾淨了。我媳婦也有人陪著。」
「你不如留下來，幫我照顧照顧她。這樣我也能管管地里的活，還能趁時機上山采點藥材。我媳婦奶水也夠，能幫著喂你妹妹。等你妹妹長好一些長大一些，你再走，你看行不行？」
石大林看向唐唐，目光真誠。大林嫂也投過來殷殷的目光。
唐唐心裡如同一股暖流涌過。她不傻，她怎麼會不明白，這兩口子是為她著想。她沒來，這家日子也能過。她留下，憑空多出兩張嘴來，其中一張嘴還得搶小虎的奶喝。
他們是想幫她，又怕傷她自尊，所以便想了這麼個主意來留她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