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談判日【中】

「今天，美好的一天。」

韋斯特道格坐到了餐桌前，看了看卡西奧雷斯：「嘖……但叔你臉色好差啊。」

「沒睡好。」卡西奧雷斯有些尷尬。他該怎麼說呢？難不成說「因為體驗了一個意識流風格的怪夢，而這夢比科幻遊戲里的VR還真實百倍不止？」

與其大費周章地解釋，不如讓韋斯特道格自己腦補。「反覆推敲談判細節並制訂後備之後備之後備預案因而殫精竭慮」很符合他在韋斯特道格眼中的形象。

早餐很豐富，有蘿蔔，白菜，洋蔥和黍米麵包。

蘿蔔燉得很爛，軟綿綿的，白菜和鹽放在水裡一起煮，就成為了白菜湯，洋蔥則是切成碎粒撒在了麵包上。

很普通的一餐，但營養基本足夠了。

卡西奧雷斯拿起一塊麵包掰開放到湯里攪拌：「一天時間能達成協議嗎？你耗不起，他們能耗，如果你來了反而沒有達成協議，那就是幫倒忙……我的政治權威馬上就會和塵土一樣被掃乾淨，一點也不剩。」

「我知道，所以我是做好了準備才來的。」韋斯特道格端起了湯喝了一口：「只要我們給這些貴族留下一絲希望，他們是不會撕破臉皮的。」

湯很燙，冒著熱氣，韋斯特道格輕輕放下了碗。

「只有失去一切的人才會什麼都不怕，只要我們留下一些利潤給他們，那麼，他們就會像鬣犬一樣互相撕咬，爭奪那少得可憐的利潤。」

卡西奧雷斯提醒道：「但也不能讓他們全死絕了，我們需要一部分配合的貴族來填補基層治理和城堡政治之間的空缺——在行政學院培養出合格的行政官僚之前。」

「確實，所以，你應該已經選好了要留下哪些家族了吧？」

「嗯……確實已經有了名單，剛好趁吃飯的時間給你說說。」

卡西奧雷斯呼喚著文書的名字。

文書夾著貴族名冊走了過來，朝韋斯特道格的方向鞠了一躬。

卡西奧雷斯接過文書手裡的名冊，翻開之後看了看。

「首先，安居洛斯家族已經屈服了，他們答應做『模範貴族』，所以我們要留下的第二個家族，不能和安居洛斯家族走的太近，要和他們稍微有點矛盾，這樣平衡起來才方便。」

「所以我選了卡門德拉家族，一個以許可證商人起家的家族，在安傑洛斯·卡門德拉這一代起家。」

安傑羅斯·卡門德拉出生於1285年，祖上來自伊庇魯斯地區的一個平民家庭。

儘管出身卑微，但他十分勇敢和英俊，贏得了當時的麥西尼亞伯爵的青睞，於是伯爵將自己的四女兒賽奧多拉嫁給了安傑羅斯·卡門德拉。

賽奧多拉之前已經出嫁過一次，但她的前夫英年早逝，兩人並沒有孩子。安傑羅斯·卡門德拉與賽奧多拉大約於1308年完婚，此後安傑羅斯·卡門德拉為伯爵管理莊園和牧場，並且在伯爵諸多的莊園里盈利處於前列。

婚姻使他不再出身卑微，並且他獲得了蓄鬍者的頭銜。

安傑羅斯·卡門德拉與賽奧多拉育有五個子女，三子二女。他的後人得到了諾瓦瑞恩的封地，並且作為「諾瓦瑞恩的榮耀護衛」家族，在13至14世紀統治者諾瓦瑞恩南部的一大片土地。

安傑羅斯·卡門德拉的三子安德洛尼卡·卡門德拉繼承了父親的經商天賦，和比薩商人關係良好，獲得了比薩的大筆商單，從而積累起了顯赫的財富。

然而可惜的是，

雖然他們家族兩代人打拚出一番富貴，後續繼承人卻連守成都左支右絀。再加上幾次失敗的投資，他們便漸漸淪落為比莊園主好那麼一些的小貴族家族。

這個家族雖然已經衰落，但還是有濃厚的商業氛圍，所以在土地贖買上，卡西奧雷斯已經和卡門德拉的家主達成了基本的共識——用一些產品的特許經營來贖買土地。

聰明人已經意識到了許可證的價值。

「除了卡門德拉，還有一個很了不得的家族……」

「有多了不得？」韋斯特道格饒有興緻地問。

「出過歷史上留名的人物……可惜現在也不成氣候了。」

「可惜了……布里尼烏斯家族。」

布里尼烏斯家族，聽起來沒有什麼名聲，但其歷史可以追溯到11世紀，在那個時代，這個家族出了很多了不起的人。

第一代家主，尼基弗魯斯·布里尼烏斯是一位重要的拜占庭將軍，曾參與反對賽奧多拉女皇與後來的皇帝米海爾六世的叛亂。

他來自阿德里安堡，並在11世紀中葉負責指揮馬其頓軍區的外族雇傭兵。

在歷史上，他首次打出名聲，源於一次對抗異族的戰爭。

當時在對佩切涅格人的戰爭里，尼基弗魯斯·布里尼烏斯取得了一場大勝，結束了佩切涅格人多年來對帝國巴爾幹行省的侵擾。

這讓尼基弗魯斯·布里尼烏斯進入了皇帝和君堡的視野中。

過了幾年，當君士坦丁九世奄奄一息時，皇帝被廷臣約翰說服，想要將王位傳給保加利亞總督尼克費力·普洛斯特。

然而，他們的計劃被君士坦丁九世的姨母賽奧多拉（馬其頓王朝的最後一位後裔）所打亂，後者在君士坦丁去世前不久走出了修道院，並被皇家衛隊擁立為「皇帝」。

賽奧多拉女皇隨後清洗了許多高級官員和將領。布里尼烏斯曾是馬其頓軍隊的統帥，並且想要將女皇取而代之，於是也被罷免和流放。

這次挫折，讓尼基弗魯斯·布里尼烏斯更加堅強了。

一年多后，賽奧多拉死了，他回到了宮廷。

但沒過多久，他又捲入了推翻米海爾六世統治的軍事貴族叛亂。儘管米海爾六世同意將他官復原職，但他仍然拒絕交出被沒收的財產。

又過了兩年，尼基弗魯斯·布里尼烏斯受命前往卡帕多西亞地區徵召三千名士兵以加強該地區的防禦，隨後他認為這是一種變相的驅逐，離開了君士坦丁堡並開始策劃推翻米海爾六世。

在抵達卡帕多西亞地區之後，他襲擊並毆打了一名皇帝的特使，此人在被送進監獄前拒絕服從尼基弗魯斯的命令。

其他當地官員將這件事視為尼基弗魯斯即將反叛的標誌，他們釋放了被監禁的特使，並且逮捕了尼基弗魯斯，將他刺瞎後送往君士坦丁堡。

尼基弗魯斯·布里尼烏斯被囚禁引發了一場叛亂，最終讓科穆寧家族的伊薩克一世登上皇位。

雖然仕途不順，但尼基弗魯斯·布里尼烏斯還是教出了個好兒子。

他的長子既是後來的尼基弗魯斯二世·布里尼烏斯，早年在軍中頗有聲望，在1071年的曼奇科特戰役中成為羅曼努斯四世青睞的指揮官，指揮著拜占庭軍隊的左翼。

他也是在這場戰鬥中表現出色的少數幾位將軍之一。

在1072年至1073年，尼基弗魯斯二世·布里尼烏斯擔任保加利亞總督，平定一系列的叛亂后，他重新在此地恢復了帝國的統治，之後他因功被擢升為都拉佐總督。

大約在1077年，作為都拉佐總督的尼基弗魯斯二世對米海爾七世與塞爾柱突厥人的條約感到不滿，其中安納托利亞的大片地區被割讓給突厥人，他認為米海爾昏庸且無能。

皇帝的軟弱，官員的貪婪，異族人的入侵，都讓尼基弗魯斯二世興起了取皇帝而代之的願望。

在同一年的冬天，他糾集起由瓦拉幾亞人，保加利亞人，斯拉夫人，義大利人和法蘭克人組成的軍隊，兵臨君士坦丁堡城下。

但尼基弗魯斯二世對君士坦丁堡的居民毫不在乎，允許他的部隊掠奪並燒毀城市的郊區。大開殺戒的行為讓他徹底失去了民心，接著被市民支持的米海爾七世逼得節節敗退，並撤退到色雷斯的東北角沿岸。

他在政治上的無能斷送了自己的前程。皇帝許諾，如果尼基弗魯斯二世願意接受招安，他會提供凱撒的頭銜，但被斷然拒絕了。

於是皇帝派遣年輕的阿萊克修斯·科穆寧（未來的阿萊克修斯一世）率領希臘人，法蘭克人和土耳其騎兵組成的聯合軍隊對抗他。儘管尼基弗魯斯二世看上去似乎兵力佔優，但在卡拉維里戰役中，他在哈米羅斯河附近腹背受敵，被「不講武德」的年輕人阿萊克修斯偷襲。

然後，尼基弗魯斯二世被擊敗了。他被刺瞎了眼睛。

由於尼基弗魯斯二世雙目失明之後已經沒有威脅了，皇帝歸還了他的財產，並給了他安慰性質的榮譽。

政治鬥爭失敗之後，尼基弗魯斯二世回到了阿德里安堡隱居。儘管他失明了，但在此後時間裡，他仍然在阿德里安堡領導人民抵抗庫曼人的襲擊。

他的兒子尼基弗魯斯三世·布里尼烏斯以美德和才學聞名，在迎娶了阿萊克修斯一世的長女安娜·科穆寧后，獲得了凱撒的頭銜。

在第一次十字軍東征期間，-尼基弗魯斯三世發揮了重要作用。

他成功地在君士坦丁堡防禦了布永的戈弗雷的進攻，而後又參加了阿萊克修斯一世與和安條克親王波希蒙德一世之間的和平談判，並且在菲洛梅利昂戰役中擊敗了羅姆蘇丹國的蘇丹梅利克沙。

在阿萊克修斯一世去世后，他拒絕加入他的岳母伊蓮娜·杜卡斯和他的妻子安娜的陰謀。她們希望廢除阿萊克修斯的兒子約翰二世，由尼基弗魯斯三世本人繼位。

他的妻子將拒絕歸咎於怯懦，但尼基弗魯斯三世認為反抗合法繼承人是一種罪行——也就是說，他對皇帝很忠誠，和經常反叛的父親、祖父都不一樣。

這種忠誠讓尼基弗魯斯三世與新皇帝約翰二世的關係非常友好，並且與他一同遠征敘利亞。

但不幸的是，在行軍途中，他的健康狀況迅速惡化，被迫返回君士坦丁堡，過了一年就去世了。

尼基弗魯斯三世·布里尼烏斯與安娜·科穆寧的子女有的姓科穆寧有的姓杜卡斯，但在後世都沒有什麼影響，在他死後，布里尼烏斯家族的名字也逐漸從拜占庭的歷史中淡去。

其直系後代在諾瓦瑞恩定居，取得了一小片土地。

「還真是有故事的家族啊……」

韋斯特道格有些動容，他有些想見見這個家族的成員了。

「是啊，這個家族以淵博的知識出名，家族裡有很多藏書……」

卡西奧雷斯露出了笑容：「這個家族會行政學院的建設產生很大的幫助，他們現在需要我們，而我們也需要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