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為孫予如贖身
胡鏢師領著世子,上到大堂入座。
師徒二人多日不見,自然少不了一番熱烈交談。
嚴從漢在堂下的兵器架前,清潔擦拭兵器。堂上師徒二人的談話,竟然清晰可聞。
「弟子前日偶得西洋貢參,今日特來孝敬師父。」世子示意身後侍從,手捧一個精緻的木匣,遞到胡鏢師手中。
「世子太過客氣了,為師藝不高,弟子比我強!望世子潛心習練拳術,強身健體。」
胡鏢師在世子面前,雖然貴為師父,便仍然不失臣子之禮。
「前日府上雜事頗多,練拳之事,稍有懈怠。」世子說道。
「無妨,待到閑暇之時,勤奮練習即可!」胡鏢師回應,一副長者風範。
胡鏢師說完,突然一愣,吃驚地對世子說道:
「好生奇怪,你今日說話為何如此流利?」
「哈哈,弟子適才在庭院中遇到一位同門,他說白蘿蔔加冷茶,可治弟子頑疾,弟子一試,果然頃刻痊癒。」
「哦?有這等奇事?是哪位同門?」胡鏢師聞言,仍覺不可思議。
「喏,堂下擦拭兵器那位。」
世子說著,用手指向正在擦拭兵器的嚴從漢。
「從漢,你過來!」胡鏢師對嚴從漢喊道。
嚴從漢碎步上堂,分別對著世子和胡鏢師施了一禮。
「你懂醫術?」胡鏢師問。
「小侄不懂!」
「那為何能頃刻治好世子頑疾?」
「小侄略懂些民間偏方,歪打正著罷了。」嚴從漢實話實說。
「呵呵,看來也是世子該當有此奇遇!」胡鏢師轉頭笑著對世子說。
「是啊,不僅是我的造化,也是我與這位同門的緣分。」世子說完,招呼嚴從漢入座。
嚴從漢本是一介草民,在世子面前哪敢造次?
聽到世子賜坐,仍然躬身立在原地,不敢入座。
見嚴從漢有所顧忌,胡鏢師和藹地勸說道:
「從漢,但坐無妨,世子名叫祝尤笑,也是你的同門師兄,在老夫面前,當以兄弟相處。」
「謝胡伯父!謝世子!」嚴從漢再次施禮后,倚在椅邊,側身坐下。
「哈哈,這位同門,不必如此拘束,適才師父也已講明,你我皆是同門,當以兄弟相處。」
看嚴從漢一副拘謹的樣子,世子也隨和地安慰他。
「雖是同門,但尊卑有別,上下之禮不可不奉!」嚴從漢回答說,語氣倒是有了些不卑不亢的感覺。
「嗯,看你言行舉止,倒像是讀書人,頗為有禮!」
「回世子話,小生粗識筆墨,略懂君臣長幼之禮!」
「嗯!不錯!」世子點了點頭,對嚴從漢的印象提升了不少。
「說吧,你治好了本王子多年的頑疾,想要什麼賞賜?」
「不敢,正如世子適才所說,你我皆是同門,同門之間,理應互助互愛,舉手之功,豈敢討賞?」
聽完嚴從漢的話,世子祝尤笑更是對其高看了一眼。
「今日本王子倉促出行,未有準備,就賞你一錠金子吧。」
說著,世子從懷中掏出一錠金子,拋與嚴從漢。
嚴從漢接過金錠,憑著重量,估摸著不下二十兩。
按當時的市價,一兩黃金可兌換四兩銀子,那麼這錠金子便可以兌換八十兩銀子。
一兩銀子摺合一貫銅錢,一貫銅錢可兌十吊銅錢,一弔銅錢為一百文。
如此算來,這錠金子,相當於八萬文銅錢。
我的天,自己辛苦燒一個月的木炭,頂多也就賣幾百文錢,這錠金子,豈不是相當於自己十幾年的賣炭收入?
這突如其來的財富,讓嚴從漢內心一陣狂喜。
有了這筆錢,孫予如喜歡的胭脂、母親的眼疾,豈不是都有了著落?
此刻,嚴從漢的心情,猶如後世之人中了頭等大獎一般。
但是,就在嚴從漢感到驚喜的一瞬間,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連忙起身,對著世子躬身拱手道:
「多謝世子賞賜,小生受之有愧!不過世子若是真心賞賜的話,小生寧願不要金子,但求世子幫我一個小忙。」
剛才還說不該要賞賜,此刻卻主動提要求,嚴從漢之所以這麼大膽,是因為他想到一件事。
那就是孫予如!
按照那位富家小姐的約定,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過了明天,如果自己還想不出辦法,孫予如便會被賣到綉春樓去。
「從漢,不得無禮!」一旁的胡鏢師輕斥道。
嚴從漢也自知無禮,但是為了孫予如,這似乎是唯一的機會,因此,他豁出去了。
「無妨!」世子伸出手掌,阻止了胡鏢師,然後問嚴從漢:
「說說看,需要本王子幫什麼忙?」
「小生曾於街中勒停驚馬,救下一位小姐,自己卻被輾斷左腿。可小姐見小生貧賤,不但不謝,反而惡語相向。
小姐貼身丫鬟見小生可憐,到家中居住侍候,不料賣生契書仍在小姐手中。
前日街中,偶遇小姐,小姐勒令,以三日為限,若不能為丫鬟贖身,則要將其賣到綉春樓為妓。
今日,已是第二日了……」
聽完嚴從漢的話,胡鏢師這才明白,原來這孩子的腿傷是這樣來的。
「你的意思,是要本王子替你贖買那個丫鬟?」世子問。
「望世子成全!」嚴從漢說著,雙膝一屈,跪了下去。
世子見狀,慌忙攙扶住嚴從漢。
「同門休要如此,師父曾言,男兒膝下有黃金,只跪天地君親師。」
「可小生實在不忍丫鬟落入火坑。」
「同門勿憂,小事一樁,此事本王子替你做主,敢問那位小姐是誰家小姐?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經世子這樣一問,嚴從漢才突然醒悟,自己對那位小姐竟一無所知。
「小生愚鈍,此前並未詳細了解那位小姐的情況,所以並不知曉。」
「既是如此,那該如何是好?」世子說著,將臉轉向胡鏢師。
「渝州府城,達官富賈眾多,若不知曉姓名,怕是不好查找。」胡鏢師說道。
「不然這樣,本王子以選奴為由,親筆為你寫上一道口諭,你回到家中,帶丫鬟一同前往小姐府上,以本王子名義,讓其交出賣身契。」
「如此可行,丫鬟定然知道小姐府上在哪裡。」胡鏢師點頭認同。
「如此,小生叩頭,以謝王恩!」
嚴從漢跪在地上,將金錠舉過頭頂,準備還給世子。
世子轉身去到書案旁,片刻之間,便寫好了一封手諭,交給嚴從漢。
「同門快起來,本王子不是小器之人,哪有賞賜完了還要往回要的道理?你拿上這封手諭,即刻歸家,速去辦理此事。」
「快去吧,萬萬不敢耽擱!」胡鏢師開口說道。
嚴從漢收起金錠和手諭,再次拜謝之後,轉身出了鏢局,直奔家中而去。
此刻的嚴從漢是幸福的。
況且這種幸福來得太過突然,就在此前,他還在擔憂,擔憂明日之後,孫予如便會永遠離自己而去。
但是現在,情況突然發生巨變,巨大的幸福瞬間將他包圍。
他巴不得馬上飛回家中,第一時間將這個好消息告之娘親和孫予如。
七、八里路,在平時看來,根本不算遙遠。
但此刻,嚴從漢卻覺得,家的距離,無疑變成了千里之遙。
他忍住傷腿的不適,不自覺地加快了速度,飛一般地往家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