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法醫報告

「周局長，那個驗屍報告出來了。」邱閏年走進來說，也不著地方坐下，就那樣站著，他身材偏瘦，個子中等，戴著眼鏡顯得文質彬彬，一點也不像個冷酷的法醫。

邱法醫調過來縣裡不到兩年，也是縣裡剛配備了法醫這個職位，之前都沒有的，需要市裡的法醫過來。

「說說，什麼情況。」周彪背著手，目光注視著黑板上的記錄。

其他人都是靜默著抽煙，都豎起耳朵聽著邱閏年的驗屍結果。

「死者為男性，年齡45歲左右，牙齒有缺失，預計死亡時間至少8-10年，已經白骨化了，所以無法得知病理特徵，頭蓋骨有多處鈍器擊傷的塌陷，很有可能是被人擊中腦袋后死亡。」邱閏年念著鑒定報告。他不太習慣當著眾人說話，念的時候嗓音有些沙啞，略有緊張。

大家聽罷都沒說話，從他們臉上可以看出來，比較失望，這個屍檢報告對案件來說沒有期待中的價值大。

「屍體也許就是墓地里的死人，我建議，我們應該把重點放在百墓坡的盜墓團伙身上。」副局李紅軍戳著雙手，若有所思。

「百墓坡不是古墓嗎？這個人才死了十年，應該不是墓地里的人。」王建國說道。

「也許是哪個村民家裡死的人，也埋在這裡呢？」李紅軍反問。

周彪沒有說話，聽著兩人的對話。

王明江想提醒一下李紅軍，人家法醫邱閏年說了，是頭骨被鈍器所傷，這個重大的疑點，他怎麼就沒聽進去，而是按照一般的自然死亡處理？李紅軍是警校出來的人，不會這麼不敏感吧？

「老李，你別忘記了，法醫鑒定，死者可是生前受過鈍擊的。」城關鎮派出所所長王建國提醒說。

這也是王明江想說的，他還沒有勇氣說，平時，李紅軍為人比較高冷，如果兩人不小心在走廊遇到，王明江和他主動打招呼，李紅軍都沒表示，無視地走開，不像別的領導會和他點點頭微笑致意。

再之後樓道見面就尷尬了，王明江如果不打招呼不合適，畢竟是領導，如果打招呼，人家也不搭理，後來，他乾脆想通了，他依舊每次熱情地打招呼，至於李紅軍搭理不搭理，那就不是他的事兒了，這麼一來，他心裡負擔減輕了不少。

「十幾年的屍體了，都快成一個酥餅了，也許好事者用石頭敲擊的呢！或者踢上一腳也有可能被鑒定出是鈍器所傷。」對於邱法醫的鑒定結果，副局李紅軍不以為然。

「這也有可能，不過新傷口和舊傷口區別很大。」邱法醫說。

「我是說，屍體放置的這些年隨時都有情況發生，而不是指昨天剛被鈍器擊打。」李紅軍提高了嗓門兒。

周彪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腕上的梅花牌手錶，打斷了現場的爭辯。

「明天我和你們一起去現場。」他下午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現在時間有點趕了。

「老周，我明天一早到現場等你。」王建國說。

「行吧。」周彪回過頭來，去辦公桌收拾東西，這時候看到了王明江。

他改了主意，「老王，你明天還是過來一趟，把小王接上。」

「真的讓他去？他還是一個孩子。」王建國猶豫了。

「什麼孩子，人家剛從警校畢業的學生，是我們局的正式職工，為什麼不讓他去。」周彪說。

「那行，我明天過來接。」王建國看了看王明江，明顯的不情願也沒得辦法。

「明江，

你明天一早八點，在門口等我啊。」他只好說。

「好勒！」王明江急忙答應了下來。

李紅軍起身，和眾人沒有打招呼，端著鐵缸茶杯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第二天一早，清風涼爽，前幾天還悶熱的天氣，被北方來的冷空氣給趕跑了。

王明江早早來到公安局門口，等著王建國來接他去現場。

邊等邊啃著從家裡帶來的饅頭片，這個年代早餐在外面餐館吃是相當奢侈的事情，很多人還沒有這個條件。做早餐的也很少，還需要糧票和錢同時使用，很多人家為了節約是不吃早餐的。

十多分鐘后，王建國的摩托車到了，這是一輛藍白相間的帶斗摩托車。

這種摩托車大家都叫「挎子」，也有叫邊三輪的。

王建國坐在車斗里，騎摩托車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幹警叫李有志，這是他們城關鎮派出所最好的車了。

「明江，上來。」王建國一歪頭，示意他坐車後面。

而開車的那位李有志，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王明江明顯的像個小孩兒，走到哪裡都有有人就要給他出難題，他都快習慣了。

王明江見狀，腳尖一點，快步走上去，右手抓住李有志肩膀，腿一抬就坐在了後座上。

等他坐穩，李有志給大油門，摩托車一溜煙開出好遠了。

土路不好走，顛簸不斷，在山丘間忽上忽下，一路上塵土飛揚，半個小時后，他們到達了現場。

百墓坡位於山下的荒野上，破敗的村落，斷壁殘垣，後來，經過不知道多少年歲月的侵蝕，逐漸變成了墓地。

人住的空房屋和故去的墓地相互交融，有地上的，有地下的，在山坡間交織。

王建國和王明江加上「司機李有志」，在遠處高點觀察百墓坡的地勢。

「這就是百墓坡了。」一個叫六十一的村民說。

墓地出事之後，就被警察用隔離帶圍住了，派出所派來的兩個警員蹲點，晚上也不回去。

這個叫六十一的村民就是他們請來的嚮導。

「你不是要看嗎？看出來什麼了？」王建國問王明江。

「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大墓。」王明江嘀咕了一句。

他是學考古的，家裡還有個給人看風水的二舅，二舅曾經告訴過他，有沒有大墓，其實不用挖，看一看周邊地勢，是不是建在風水絕佳地段就知道了。

眼前這個環山破敗地勢，連一條河甚至都沒有，是配不上風水這兩個字的，答案顯然不是。

「嚯，這你都知道？你和老周有的聊了。」王建國笑了起來，眼角皺紋都疊成了三疊紀。

見王明江不知道什麼意思，老周指的是局長周彪了。

王建國又說：「你和老周都是文藝人士。一個寫小說發表，一個還能看風水，我們縣公安局凈出人才了。」

「還有一個陳元，追老婆都是用吉他追到手的，天天去他女友單位門口彈吉他，搞得全縣城人都知道了。」李有志補充道。

「對對，還有陳元，吉他高手，我們公安局要不改叫文工團得了！」王建國道。

說完，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這有什麼好笑的，誰還沒有個愛好，再說了周局長可是市裡的偵破能手，哎，他來了。」

「哪呢，哪呢？」王建國和李有志頓時汗毛倒豎，瞪大了眼睛四下瞅了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