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們走後。

曹露好奇地問：「他為什麼謝你？你做了什麼好事？」

沈恬心慌意亂，搖頭。曹露把拿的東西放桌上，扭頭看她，沈恬深呼吸一口氣，把拿的三明治也放桌子上。

服務員沒收她們的錢，記了周慎之的帳。

一邊咬著三明治，曹露倒著走，看著沈恬。

沈恬沉默地咬著三明治，兩個人上樓的時候，已經消滅得差不多了，順便洗個手便回教室，經過秦麥的那個窗戶時，周慎之指尖轉著筆一隻手翻著書在看。

而秦麥低頭吃著那份拌面，上面擠滿了番茄醬。

風吹亂她的髮絲，女生睫毛很長，一邊吃一邊跟身邊的男生說話，周慎之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

就這樣。

沈恬從他們窗邊走過。

過了一夜，似乎也沒什麼變化。

回到座位，沈恬支著下巴看著窗外，曹露拆開一顆白兔糖放進嘴裡，她說：「甜甜，你有心事嗎？」

沈恬回神，笑道：「沒有。」

曹露拿了一顆白兔糖放在她手裡，「吃吧，少女心事，我懂的。」

沈恬心一跳。

「你懂什麼？」

曹露說：「我不告訴你。」

她翻著書，哼著SHE的戀人未滿，「再靠近一點點，就讓你牽手，再勇敢一點點，我就跟你走....」

「甜甜，我唱得好聽嗎？」

沈恬點頭：「好聽。」

她拆開白兔糖，放進嘴裡，不一會兒，趙宣城老師拿著書來上課。

周六只上半天。

十一點四十下課，今天太陽挺猛的，沈恬抱著書，背著書包跟曹露一起下樓梯，前方是周慎之跟陳遠良，他手臂搭在陳遠良的肩膀上，偏頭說著話，喉結滑動時，止血貼似乎也跟著動。

秦麥從她們身邊走下去。

曹露喊了一聲。

「秦麥麥。」

秦麥頭也沒回，直接走到周慎之身側。

曹露張嘴又想喊。

沈恬拉住她，「這裡人很多。」

「但她肯定聽見，她故意的吧。」曹露臉上露出了怒氣，沈恬的心也不好受，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秦麥跟她們一下子變得陌生。

然後。

她們跟其他人似乎也陌生了。

下了一樓。

人就分散了，但周慎之跟秦麥他們還是在前面，秦麥的馬尾一甩一甩的，陳遠良不知說了什麼哈哈大笑。

周慎之垂著眼眸也在笑。

曹露越想越氣，她拉拽著沈恬走得很快，說道：「算了，別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之前還幫了她。真是瞎了眼。」

直接把沈恬拽得從他們身側走過，直接走到他們前面，曹露的話也飄進了他們的耳朵里，陳遠良挑了下眉頭，看向周慎之。

周慎之桃花眼微挑，輕微看一眼秦麥。

秦麥手插在校服外套的口袋裡，神色淡定，眼也不眨。

陳遠良勾住周慎之的肩膀，低聲道：「女生之間鬧彆扭了，咱們可千萬別插手。」

周慎之思考幾秒，道：「你挺懂的。」

「那是，胖哥我可是婦女之友。」

周慎之：「哦，看出來了。」

說話聲飄進了沈恬的耳朵里，她拽了下書包帶，不知為何，有幾分難過。此時的她，不得不承認，沒了秦麥的搭橋。

她跟周慎之的交集只會更少。

_

回到家裡。

沈昌明剛做好午飯。

解下圍裙。

喊她吃飯。

沈恬吃完飯，還吃了一大片西瓜，然後就上樓寫作業。

翻開書本才看到昨晚沒解開的題，她開了電腦，看到曹露在線。

她發信息給曹露。

【恬恬就是甜甜】：滴滴

【喝一口甘露】：怎麼啦？我在掃雷。

【恬恬就是甜甜】：哦，好玩嗎？

【喝一口甘露】；無聊就玩玩。

【恬恬就是甜甜】：那你玩吧。

她退出聊天框，猶豫了下，點進群里，把題目編輯了發出去。本以為沒有人回，誰知道秦麥回了。

她直接私她Q/Q。

【秦麥麥】：你有問題就直接問我吧，陳遠良這幾天都不會上線的，周慎之他媽媽回來了，這幾天也不會上線的。

沈恬咬了下手指。

她呼一口氣，編輯。

【恬恬就是甜甜】：我們得罪你了嗎？為什麼你不搭理我們。

三分鐘后。

秦麥才回復。

【秦麥麥】：沒得罪，只是不想社交，再說，沈恬你也隱瞞我不少事情吧。

這一刻。

沈恬心慌意亂。

秦麥麥又發了信息過來。

【秦麥麥】：以後有什麼題目，我會給你講的，就在Q/Q上吧，群里就不聊了，反正大家都忙。

【恬恬就是甜甜】：不必了，謝謝你。

說完，她關掉了聊天框，也沒再點進群里。

她趴在桌子上。

哭了起來。

這個周末，沈恬在家裡拚命寫作業，偶爾下樓幫忙收銀，還有擦貨。來了很多香煙跟啤酒，家裡的小倉庫都堆滿了。

周靚靚來找沈恬去踩了一下單車。

說釋放壓力。

_

周一上學。

一出家門，就看到周慎之從校車下來。

晨曦落在他眉眼，他脖子上的止血貼已經撕下來，留了個淡淡的印子。

沈恬走快兩步，握著瓶牛奶穿梭在人群中，很快就距離他很近，今天有值日生在檢查，那男生喊住周慎之。

「領口鈕扣扣好。」

周慎之停住腳步，他抬了抬下巴，修長的指尖將鈕扣扣上。

就停這一下。

沈恬走到他前面一點。

她咬著牛奶吸管下意識地回頭看他一眼。

周慎之正好揪住她目光。

沈恬指尖用力，差點擠噴牛奶出來，她猶豫兩秒，說：「早。」

周慎之：「早。」

他扣好鈕扣，往前走。

兩個人腳步略有些齊平，沈恬心跳加速，牙齒磨著吸管。

他單手插在褲袋裡，拿出手機在按，渾然不知她此時那翻天覆地的心情。

沈恬張了張嘴。

猶豫了下，又問：「你的傷好些了么。」

「好些了。」

沈恬拿開牛奶，道：「前天謝謝你請我們吃三明治。」

周慎之把手機放進口袋裡，掃她發尾一眼，道：「主要是謝謝你那天晚上的勇敢跟聰明，替我解圍了。」

沈恬心跳更快。

她說：「哦。」

她小聲道：「不必客氣，應該的。」

他輕笑了聲。

聲音有清澈但又很低。

沈恬耳根一紅。

目不斜視地走著。

幾句話讓她晦暗了一個周末的心情好了許多，燃起了少許的希望。

學生很多。

沈恬跟他不是一個步調，很快，他就走到前面，她不敢明目張胆地追上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比她先走上樓梯。

快到三樓。

她快步跨上去。

秦麥抱著作業本迎上他，目光很輕地看了沈恬一眼，沒有任何笑容，像是審視。

沈恬抿唇。

又下意識地把牛奶放在身後。

_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沈恬跟秦麥的感情回到原點，秦麥有什麼事情也不會再叫上沈恬跟曹露。

她更多時候都跟周慎之，陳遠良等男生在一起。

沈恬的好友剩下曹露，兩個人同進同出，一旦沈恬跟周慎之挨得近，秦麥都會加以審視。

沈恬把自己的心思藏得更深。

沒有放棄過。

但也沒有勇敢過。

一直默默努力，一直默默喜歡。

當她以為，就要這樣走過這個高三時，一個意外的人出現了。

今年國慶節放七天。

但高三隻有五天，這五天沈恬大多數時候都在寫作業。

曹露家裡氛圍不好，拿著作業來沈恬家住了兩天，10月5日才回去，10月6日開學，只有高三生回校。

沈恬這天又起晚了。

趕到學校，氣喘吁吁地爬到三樓，就聽到鬧哄哄的聲音。

她一抬眼。

看到一個穿著襯衫黑色百褶裙的女生站在秦麥的窗戶外面，並且已經拉開了窗戶，她留著一頭波浪長發，一條細白的長腿，黑色皮鞋，黑色襪子，她笑著按著窗戶，說道：「周慎之！周慎之！周慎之！」

她喊得特別甜，特別大方，特別大膽。

聲音帶著幾分嗲嗲的。

沈恬心臟不知為何，突然被狠狠地一撞。

她走進教室。

看了過去，看到了女生的長相，非常漂亮，漂亮得艷麗，張揚，她還花了妝，唇像花蜜一般，粉潤粉潤的。

本校的女生是不會這樣打扮的。

她往窗戶靠去，「周慎之，我要追你。」

她嗓音很甜，熱情似水。

班上的男生全起鬨，哎喲了一聲。周慎之靠著椅背，掃了那女生一眼，他說：「走不走？不走我叫教導主任趕人。」

「你叫吧。」她卷著頭髮。

周慎之眯眼，收回視線，但班上的同學全看過來，陳遠良手吊在椅背上，笑道：「兄弟，怎麼辦，等會兒老師來了，她還在。」

周慎之翻著書，不為所動。

「周慎之！」她又甜甜地喊道，「我就在這裡等你下課，你想吃什麼....」

她屈指敲了敲窗戶。

周慎之長腿一踩，椅子往後，他抱著手臂，指著外面，「關珠雲，我讓你走。」

「才不呢。」

關珠雲掐著腰。

周慎之閉了閉眼，轉過身，無視她。

秦麥收完了作業，視線對上了沈恬，沈恬看到秦麥臉色的蒼白，她的心跳也一直跳著，不停地跳著。

她認出了這個女生。

那次，

籃球場上喊「周慎之，我要當你女朋友」的那個。

原來。

她姓關。

叫關珠雲

「甜甜，你終於來了。」曹露上前拉住她，「看到了吧？我的天，早上周慎之來學校，這女生就跟著進來，豪言壯語要追他，牛逼，牛逼。」

沈恬坐下。

她看著曹露。

「她來很久了么？」

曹露一臉八卦：「跟著周慎之進來的，也不知是怎麼混進來的，你看班上的男生，口水都流到地上了。」

沈恬把作業拿出來，下意識地看了眼其他男生。

他們確實一直看著關珠雲，那是個非常耀眼的女生，她餘光往後掃，看著周慎之，周慎之翻著書，沒看關珠雲。

但關珠雲一直看著他，她說：「你那麼好看，就該當我男朋友。」

啪。

他合上書。

這時。

江山從外面進來，拍著桌子道：「慎之，趙老師來了，這女生趕快處理掉吧——」

周慎之閉了閉眼，他支著臉，看向關珠雲。

「我讓你走。」

關珠雲搖頭：「不。」

周慎之：「.....」

「你送我，送到樓下，我就走。」

陳遠良拍著周慎之的桌面，「快吧，把她處理掉，快——」

周慎之眼眸冷了幾分。

但還是起身，轉身朝後門走去。

關珠雲見狀，笑眯眯地跟上。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消失在樓梯口，在大家的視線里，沈恬抿了抿唇，坐正身子，身後有男同學說道：「那女生長那麼好看，又這麼熱情，周慎之就不心動么？」

「沒聽過一句話么，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周慎之遲早得答應。」

沈恬手一抖。

筆掉地上。

她彎腰撿起來。

趙老師也進來了，他看了眼周慎之的座位，問道：「人呢？」

「廁所去了，一會兒就回來。」陳遠良幫著打掩護，秦麥拿著紙巾不停地擦拭被關珠雲碰到過的窗戶邊。

而她碰過的地方，帶著淡淡的幽香。

是那種吸引人的幽香。

趙宣城點點頭。

翻開書本，說：「今天借著早自習，講幾道題。」

他開始講題。

大家進入狀態。

沈恬看著黑板，卻時不時地轉過頭，遠遠去看那個座位。

不知多久。

周慎之才輕扯著領口，帶著一身熱氣進門，拉開椅子坐下。

沈恬隔著很多人。

靜靜看他幾秒，才收回視線，專心看著黑板。

下課後。

一群男生圍到周慎之的座位，調侃起關珠雲這件事情，周慎之抱著手臂，踹了起鬨的陳遠良一腳。

男生們鬨笑起來。

哪怕在第四組第一排，依舊聽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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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跑操。

下到一樓的時候，一組的劉妮妮要跟沈恬換一下，她的隱形眼鏡掉了，如果跑在中間會踩到同學的腳。

沈恬應了，貓著腰跑去一組那唯一的空位，卻發現位置在周慎之的前面。

她微微一愣。

在他的目光下，點了下頭，站進隊伍里。

周慎之垂眸看一眼女生的後腦勺。

隊伍便有序地進入操場，秦麥似乎被英語老師叫走了，所以並不在隊伍里，沈恬身後便是他，她跑著時，都有些同手同腳。

但周慎之不同於其他男生，偶爾會惡搞，撞一下前面的同學之類的。

他不會。

他一直跟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