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男生身上夾雜著煙草味跟少許的香味，撲面而來。那隻在頭頂只停留三，四秒的溫熱掌心讓沈恬心跳加速。
他的手很快離開。
周慎之看了眼掛著甜甜超市的招牌，說：「回去吧。」
說完。
他從她身側走過。
沈恬呆愣住。
幾秒后，她才陡然回神，轉身往他那兒跑去。
周慎之抬手正在擦唇角淤青，瞥了她一眼，沈恬擋住他的路，看著他的傷口，道：「擦點葯吧。」
周慎之放下手，看了眼手背上的擦傷。
「我回家處理。」
沈恬搖頭。
「你在這裡站著，五分鐘，不對，一分鐘。」
說完，怕他拒絕，她立馬跑了。
回的是自家超市，鄭秀雲去洗澡，不在一樓，沈昌明還在算賬，一抬眼就看到女兒衝進了最裡面的貨架，墊腳從上面取下一個備用醫藥箱，在裡面翻找著，拿了雲南噴霧以及止血貼，找了個紅色小袋子裝著。
沈恬拎著小袋子往回走。
沈昌明定定地看著她。
她咽下口水。
「爸爸，我同學受傷了。」說完，她順手摸了一盒綠箭，放進袋子里，「我給他拿去哈，很快回來。」
然後又像風一樣跑了出去。
沈昌明沉默幾秒。
放下計算器，走出櫃檯，跟著女兒的腳步，轉個身便看到，她朝一個高高的男生跑去。
那男生手插褲袋，眼眸看著跑回來的沈恬。
沈恬站定在他跟前，把袋子遞給他。
「吶。」
周慎之看那袋子幾秒。
「沈恬，真不用。」
「要。」
沈恬有些急。
周慎之眉梢微挑，半響，他點點頭。
接過袋子。
「謝了，你回去吧。」
沈恬眼睛微亮。
「好。」
女生的眼睛亮起來，像盛了滿眼的星星，像只小鹿一般。周慎之莫名想起陳遠良那日的話，沈恬恬很可愛。
嗯。
是有點。
他輕晃了下袋子。
「走了。」
沈恬背著手，「拜拜。」
她側過身子，看著他走向路邊，在路邊攔車，男生鑽進計程車里，身子往後靠，透過車窗只看到朦朧的側臉。
車子走遠。
沈恬轉身。
對上了站在家超市冰箱旁的父親。
沈昌明神情是溫和，他說：「回家。」
沈恬：「哦。」
她跟著沈昌明的腳步進超市，心裡多少有些忐忑。
沈昌明又進了收銀櫃後面，繼續剛才的工作，「沒買到麻辣燙吧？」
沈恬默默桌上的物件。
嗯了一聲。
沈昌明關掉計算器，說道：「爸爸給你煮碗面吃，就不吃麻辣燙了，行嗎？」
沈恬點頭。
沈昌明擦擦手，看她一眼，走出去，拿挂面。
沈恬心裡忐忑不已，她跟著過去，道：「爸爸，他是我同學，之前來過我們家的，今晚，有人欺負他，我在巷口看到了，...就...就救了他。」
沈昌明順手拿了根火腿腸。
想起剛才那男生的樣子，是看得出跟人動手，但若要說被人欺負，談不上吧。
不過沈昌明還是相信女兒的話，不打算深究。
他說：「好了，爸爸知道了，那加個雞蛋鼓勵你一下，不過，下回碰見這種事情，首先保護好自己，再報警。」
「好的。」
沈恬眼睛一彎。
整個人鬆一口氣。
她追著進去，「爸爸，別跟媽媽說。」
「知道。」
_
吃過宵夜，回了房間。
已經快十一點了，沈恬困得很，她打個哈欠，挪過日記本。
翻開。
9.18
又！讓！我！碰！見！他！一！個！新！的！秘！密！
他打架！
跟關國超打架。
他是這樣打架的！
她在這一頁，畫了一個小人，勾拳，抬腿踹，最後，按著另一個小人兒的臉，按在了牆壁上。
最後。
沈恬在下方加了幾個字。
真帥（（（（（（
合上日記本。
沈恬回床上，掀被便睡。
她電腦忘記關了。
群里。
秦麥的頭像一直亮著，一直在線。
_
黎城愛琴海別墅區
秦麥穿著柔軟的真絲睡衣坐在電腦前，擦著頭髮，黃丹妮加她Q/Q后給她發了一個視頻，說道：「今天周慎之真帥。」
關於周慎之的。
秦麥立即點開。
但點開后。
視頻內容卻讓她漸漸沒了笑意，他接住那個籃球，握住沈恬的手臂往後拉，整個人不著痕迹地護著她。
沈恬又慌又驚。
眼睛卻沒離開過他。
他很帥。
可那是因為別人。
秦麥點了暫停。
一聲不吭。
黃丹妮：「看完了嗎？是不是很帥。」
黃丹妮：「幸好周慎之接住了球，不然沈恬臉都腫了，那麼多位置不站，她非得站那裡。」
屏幕的光亮著，幽幽地投在秦麥的臉上。
秦麥看著屏幕。
看著黃丹妮發來的信息。
幾秒后。
她點開，編輯。
秦麥麥：關你什麼事。
黃丹妮愣了幾秒，開始在鍵盤上激情發言，「秦麥你說什麼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周慎之，你故意把沈恬的位置換走，難道不是因為她跟周慎之挨得太近嗎？你就差把周慎之是你的幾個字貼在臉上，你可別藏了，虛偽！」
這段話發完，顯示她已經不是對方的好友了。
發送不出去。
黃丹妮更氣，后意識到自己發視頻給秦麥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冷笑一聲，也冷靜下來。
秦麥刪掉黃丹妮后。
那段視頻也跟著被刪。
她看著屏幕發獃，過了一會兒起身，找了件校服外套穿上，然後下樓。
碩大的別墅一樓燈亮著，阿姨看到她下來，詫異了下，「小麥還不睡么？」
「梅姨，我出去一趟，鍾叔在嗎？」
「他在，我去喊他。」梅姨轉身去打電話。
不一會兒，黑色邁巴赫開出來，秦麥上了車，鍾叔轉頭問道，「小姐想去哪裡？」
秦麥：「萬科天域。」
鍾叔瞬間明白，這是去找周家那孩子。
車子啟動。
往萬科天域開去。
剛抵達時，便看到一輛計程車在小區門口停下，周慎之揉著唇角從車裡下來，肩膀上斜垮著書包，神情懶洋洋。
秦麥喊了停車，隨後開門跑過去。
「周慎之！」
男生撩起眼皮看來，唇角的淤青很明顯，秦麥呆了，「你的嘴角怎麼了？」
「你打架了？還是誰打你？」秦麥立即要伸手，周慎之看清是她，打個哈欠，躲開她的手，「沒事。」
他嗓音低啞。
「你那麼晚跑出來做什麼？」
秦麥放下手，焦急地看著他手臂等地方，她說：「我突然就想來看看你，是不是關國....」
超字沒說完。
她看到他手裡提著的塑料小袋。
紅色的塑料小袋上印著【甜甜超市】的logo，秦麥的話卡住了，她看著那紅色小袋，她抬眼，「你去沈恬恬家超市了？」
周慎之揉揉唇角，看一眼袋子。
「不是，偶遇，我先進去了。」
他餘光看到她穿著睡裙。
「你快回去休息。」
秦麥聽見他說偶遇，不知道他跟沈恬是怎麼偶遇，還是說沈恬去找他，她說道：「你剛才去哪了？去陳厭那裡嗎？肯定是關國超動手的吧，沈恬恬家就在三中附近，陳厭也住在那裡...」
「我幫你擦藥吧。」她說完一番話后，回過神來才覺得這才是最重要的。
「不用。」周慎之抬了抬下巴，「你先回去。」
秦麥搖頭。
周慎之垂眸，看著她，「秦麥麥，很晚了。」
秦麥嗓音軟軟：「好吧。」
周慎之朝車子走去，一把拉開車門。秦麥不太情願地走過去，彎腰坐了進去。
砰—
門關上。
秦麥搖下車窗。
周慎之彎腰跟鍾叔說：「鍾叔，送她回去。」
「好。」鍾叔看一眼後座的女生。
他啟動車子。
秦麥趴著窗戶，「周慎之，你上藥之前要先用酒精消毒。」
男生站直了身子，揮了揮手，轉身朝小區走進去。
高高的背影在地上拉成影子，他低頭點燃一根煙，咬著。
秦麥坐在車裡，看著他背影，目光落在他手上的袋子上。
微彎的眼裡笑意淡了許多。
_
睡得太香甜了。
隔天周六的早晨，沈恬出家門時已晚，別提校車，同學都沒幾個。
她扎著丸子頭，背著書包，飛快地竄進校門，氣喘吁吁地進了教室。正好碰上秦麥收作業，她站在第一排，接過作業本，看沈恬一眼。
沈恬揚起笑臉。
秦麥沒笑，收回視線。
沈恬有點一頭霧水，曹露在座位喊她，她朝座位走去，下意識地看了眼第一組最後一排，江山，陳遠良，鄭韶遠幾個男生圍在周慎之的座位旁。
周慎之靠著椅背。
指腹抵著唇角的淤青，聽著陳遠良說話。
他喉結旁的傷口也貼了止血貼。
但不是沈恬昨晚給他的那種淺藍色的，而是普通的醫用止血貼。
沈恬有點失落。
但看他沒事。
也放下心來。
她解下書包掛好，坐下。
曹露一把拉住她的手，湊近她小聲地道：「你知道嗎？昨晚關國超帶人堵周慎之！」
沈恬一頓。
看向曹露：「老師知道了？」
曹露搖頭：「還不知道，就是他們幾個男生在說。」
沈恬有些急，「這事情不是周慎之的錯。」
「沒說是他的錯啊，是關國超堵他耶！」曹露捏了下沈恬的臉，「你別急，聽說關國超幾個人根本就打不過他。」
沈恬想起昨晚巷子里的畫面。
他們是打不過他，但依然令人心驚。
這時，
門口有人喊周慎之，說老師找他。
沈恬轉頭，便見周慎之從椅子上起來，一身深藍色校服，他揉著後頸，外套領口貼著他喉結處的止血貼。
讓他多了幾分痞性。
他走出去后。
英語老師也來了，讓秦麥帶著她們早自習。
沈恬一邊念著英語短文，一邊關注著第一組，好在，沒一會兒，他回來了。
她便專心看書。
課間休息的時候。
曹露拉著沈恬走出教室，來到秦麥的座位，她習慣性地拉開窗戶，喊道：「秦麥麥，一起上廁所不？」
秦麥從書本中抬頭，看向她們，幾秒后，她說：「不去了，你們去吧。」
說著，她拉過周慎之放著的數學筆記本，翻開，低頭專心對著。
曹露愣了下。
隨即哦了一聲，關上窗戶。
沈恬沉默地看著秦麥。
曹露拉走沈恬，朝廁所走去。
「她怎麼怪怪的？」
沈恬搖頭。
兩個人上完廁所，曹露有些餓了，她拉沈恬下樓去便利店買吃的。
一進去就看到陳遠良陳厭還有周慎之幾個人在熟食區站著，陳遠良看到她們兩個，招手。
「嘿，買吃的啊？」
「是啊。」曹露大聲回應。
周慎之靠著收銀櫃，點開手機掃碼，眼眸看了過來。
沈恬的心頓時怦怦跳起來，曹露拉著她也走到熟食區，周慎之收回視線，接過服務員遞來的拌面。
沈恬被拉到他身側。
兩個人挨地得很近。
他半靠著櫃檯，按著手機，對服務員說：「順便拿包番茄醬。」
沈恬看他接過番茄醬，放進袋子里。
她斟酌著想說點兒什麼。
但卻開不了口。
猶豫間。
只聽他對服務員道：「她們兩個人拿的東西，等下我來買單。」
曹露正拿著三明治，一聽，興奮地道：「謝謝周慎之大佬請客。」
周慎之唇角輕勾。
「不必客氣，我謝謝沈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