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1994年的正月里的吃飯活動
又有好幾天沒有動筆了,心中的思緒好亂好亂,也有點奇怪自己的思緒。又要記賬,又要算工時,外加工又有許多另件要數,忙得頭昏腦脹。再加上應小水嘻嘻哈哈的玩笑,惹得她更加心頭火起。楊光軍剛巧來翻動她的抽屜,心中更加有說不出的厭煩,他看到她的抽屜里有書,想借著去看,她沒有給他好臉色看,他自以為很是聰明說:
「女人都是這麼小氣。」她更加好氣,同時也挺發笑說:
「對了,你女朋友不要太小氣。」應小水說:
「別去問了,我都要碰壁。」楊光軍嘀咕說:
「咦,你算什麼樣人?」應小水用手敲了下木子李的頭,她很是憤怒,低聲說道:
「我最討厭有人打我的頭。」可她馬上意識到在忙亂中失態是一個人最大的失策。平時維護起來的小心都要破壞了。便閉上嘴巴,不再發牢臊了,悶在心中,覺得一切都無聊。
她在忙亂中總是發著脾氣,讓她苦心經營的人際關係和形象破壞了。楊光軍其實人是挺好,幫忙的時候,只要開口一聲就會來幫忙。可她就是討厭他亂翻賬頁和抽屜,有時別人好意提醒他,他還強詞奪理,真叫人氣惱。使本來惡劣的心情會更糟。唉,她也總是善變,別人對她好,她很不珍惜,總是任性地對待別人;別人對她不在乎,她卻熱衷的厲害。真誠點,女孩,任性地對待別人,對她和別人都是沒有好處的,相反會給她的人際關係帶來惡劣的影響。不是早已說過她很善於隱藏,那為什麼在忙亂中不顯得鎮靜一點呢,女孩,總是那麼自卑,要知道短短的一生,花那麼多時間去自卑,真得是何苦呢。晚上總是輾轉反側,心中有個聲音總是在想周春奇究竟是怎麼一個人?想得她頭脹欲裂,昏昏沉沉,也感覺她做得太過份了。如果不是周春奇上中班,她才不會跑車間,如果不是想見他一面,才不會去下面呆著。這幾天天天和應小水呆在一起,覺得應小水變得很開心,也總是滿面笑容。也特別愛幫忙,她覺得有點害怕,他可千萬別誤會,他永遠是大哥,要她違背當初的意願,會很遺憾的。
吃過中飯,去了車間一趟,回到位置上記賬。明主任說:
「約好了人沒有,一個人我也不會去了?」木子李說:
「呆在家裡會悶的,去吧。」明主任說:
「應小水也不去了。」他們本來約好一起去應小水家的,大家都不去了,後來應小水說:
「並沒有說不去呀。」木子李說:
「師傅,以後有空去遊戲呀!」師傅說:
「你道男朋友帶帶去,我夾在中間算什麼?」
「哪裡來的男朋友?」師傅笑著說:
「我有好幾件事看得出,你不老實,師傅給徒弟買了都不知道。」她心中既是震動又是害怕,唉,師傅怎麼能講這種話,臉上嘻笑著說:
「不可能的事。」她覺得委屈,對於師傅,她向來尊重,比方有什麼事情,總找師傅商量,同時又覺得有點不平,她的生活並不是按照別人的眼光來的。肯定是師傅聽到了什麼閑話了,她許久都悶悶不樂。
下班后洗衣完衣服,自己弄點吃吃看書,沒味便下去到應小水的辦公室里那兒看書,他也在的,她不想做活,就這樣看書,後來應小水提起話題說:
「今天明主任問我了,問木子李和誰在談,她說她聽說了你和一個男孩在接觸,我說,要麼在上班的時候多接觸些,下班倒也不接觸。明主任還說那種言論,她不相信你會去談的。我說我也不相信的。」她一個勁地讓應小水說出來,是誰,聽到別人的什麼風聲,應小水總是不肯說,他說:
「說穿了,便也沒有意思了。」好半天,應小水還加上一句說:
「聽到傳聞說木子李還是主動的呢。」她心頭大亂,別人的眼光這麼厲害。應小水說:
「無風不起浪。」其實那種想接觸,想深交的念頭,從遊戲回來后就有。她總是想去接觸,有過一段時間,讓她魂牽夢縈,可那只是朋友。聽到別人的言語,她便又不想去接觸了,更是聽到她主動,越發不想接觸。他只能是最好的朋友。不,最好的朋友為什麼不能接觸,再加上她討厭這個廠子,更討厭在這兒交朋友,但她就是喜歡,為什麼要強壓住呢,真是太虛偽了。更為好笑的是,她硬是在應小水面前裝作沒有這麼回事的樣子,她不想說心理話,講得太多反而是一個壞處,應小水說:
「你連哥的面前都不肯講真話。」她就是沒有說。她去台灣機床那兒,真得挺想去和周春奇講話的,但馬上意識到講過後又是無窮無盡的懊惱和自責,便也忍住了。但她還是去周新星那兒,總覺得他比她小,相處無所謂,再親密些也是無關緊要的。兩個人又是大談文學和歷史,他說:
「我很想有個人侃大山。」她以為是看大山,來了勁了,馬上意識到那是笑話,兩個人講述著□□,英語和笑話,她就是聽得哈哈大笑,一時間又有了那快樂的五天味道了,周新星說:
「周春奇也經常誇獎你,說你的口頭禪啊咦改了許多。」她在笑,心中在說「你不知道,我只是很想從你口中得知周春奇的許多地方,實在是沒有勇氣去接觸另一個,反而在外人的眼中和你接觸很頻繁的,讓你背個鍋。」周新星說:
「馬上要放假了,等春節回來后第一件事就是叫朋友去我家。」她說:
「挺好的。」他說:
「你也在這黑名單上,你會去嗎?」她說:
「會去的,肯定很有味道。我將高興而去高興而歸。」他說:
「你總是會掩飾自己,把自己的喜怒哀樂藏得很深,從不輕易表露。」她說:
「你錯了。」他說:
「不會錯的,能唱能笑並不一定快樂。你說是不是?」他又說:
「你總是很小心地對待每個人,每件事,當涉及感情的時候,你總是要全面想過的。」
「那和你們去遊戲也要想過嗎?」
「遊戲是另外的事。」她低聲說:
「不對的。」其實,她是把自己掩藏得很好,她不喜歡的,不會露出討厭的神色,但她也不會試著去改變的。周新星講得很對,她的辯解顯得多麼蒼白無力,她明明很在乎,卻又偏偏裝作不在乎,痛在心裡。
回到自己的位置,應小水和朱建科也在,她顯得對朱建科很熱情似的,應小水說:
「遲了,要去睡了。「她想應小水肯定會小看她,說她會反覆無常,剩下他們兩個,於是她也找個借口就去睡了,不喜歡的人又何必在一起,讓別人說閑話。睡下后,覺得累,昏昏沉沉中又有點興奮,難道她註定在這方面徘徊,接觸自己喜歡的人和事,又怕別人講什麼閑話呢。表面上的她單純快樂,口中的她講得很好聽,可現實的她卻顧忌太多。東怕別人講,西怕別人講,真是的,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不敢去接觸,那又有什麼可以去說呢。對於夢能實現嗎?對於想忍受的苦能實現嗎。女孩,也真是太自卑了,給她勇氣吧。是啊,既然心中有了影子,那又何必著急呢,慢慢地觀察了解,如果她的關心,他能覺察,也會在意,如果他不在乎,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好了。人活著,總是感到累,總是煩惱著自己,自己生自己的悶氣,早已明白世道總是存在著不公平,可總是和自己過意不去就是自討苦吃,心中對那個影子多少想念,想著找一個自己傾心的人也就是算了。多少難忘,那遊戲時的片刻的昏眩,就象在夢中曾經有過似的。在黑暗中,升騰起的那種安全感,可那個冷冰冰的態度,讓她好生失望,僅僅為了友誼。
放假了,下著雨,看見周新星在趟水就是覺得好笑。上樓后她在理東西,碰到陳國來找女友上來了,問她:
「有人送嗎?」她說:
「沒有呀。」他和褚文軍一起上來的,他向褚文軍說:
「介笨,趕緊去送。」褚文軍倒也是沒有推辭,便把她的東西拎下去騎車送到外婆家了,碰到二舅,便聊上幾句,二舅問他是哪裡人,他道是老實地說了。事後他說:
「就知道地方不好,那是個窮地方的。」其實不是地方不好,而是她從來沒有為他停留過。後來她又騎車去廠子里,因寢室里的人很少,楊易平也沒有回家,她要去戴師傅家,便和她一起去,戴師傅是戴志力的姑姑,當然對楊易平很是客氣,硬留他們吃飯。要過年了,戴師傅在廠子里附近租的房子,地方小了點,東西是放滿的,說要在這兒過年了,還要值班。木子李看到那個水槽里就是有很多的肉,後來他們還睡在那兒了,木子李覺得雖是亂了點,便感覺上很是溫馨的。
第二天,戴志力一大早就買來了豆漿包子,跑得勤的。吃早飯時大家便聊天,木子李覺得她就是多餘的。終於吃好回廠子里了,碰到了同路的,大家商量著包三輪車回家,讓男同胞們去忙的好了。再去外婆家把東西搬上車便回家了,很是熱鬧的因為分了年貨。
春節放假回到家中木子李變得很自私,同時也變得很□□。莫名其妙會煩惱自己,竟會對媽媽加以斥責,頭腦好發熱,女孩,有什麼資格,不勞動,一個坐坐吃著東西,要去幹活,那裡叫得動,真是的,還放臉孔給誰看,總是指責家裡的一切好亂,那麼干過活嗎。沒有實際行動,少給發表議論的。媽做衣服,爸家裡忙,實是沒有工夫,而她卻是亂加指責的。有時爸叫她起床,講好去江藻的,可睡懶覺的滋味實在是太好了,不想去,爸便笑她,只好硬起床去市場了。爸騎自行車帶著她,想著爸將近五十,還要帶二十三歲的女兒,而這個女兒什麼也不懂,自己掙錢很少會想到買東西給長輩,爹媽辛苦了大半輩子,現在要小輩多干點活了。路上的風吹得厲害,她蜷縮在爸背後,覺得冷,而爸手套也沒有帶,那是怎樣一雙手,裂開著一道道口子,象乾裂的松樹皮一樣,看上去就是可怕。到了菜場,裡面的人擠得滿滿的,有拎著菜藍子的,有拿著包的,大家都在購買年貨。木子李和父親也跟著買點年貨回去,這幾天一直和爸出去買點東西,當然很多時候她就是看看。臨近過年家中就是事兒多,要打掃,要清理,每個人都忙的。
過年了,就是年紀又大了一歲。初二便去師傅家拜年,應小水也去的,晚上大家要值班的。到了廠子里,大家燒那個麵條吃,是應小水帶來的麵條,木子李自告奮勇去燒了,結果燒是時間過長,糊了,師傅有點恨恨地說:
「怎麼這樣燒的?」看她的樣子是多麼地可笑,燒得時間長了點,對於師傅來講好象是天大的一件事,當然她不敢吭聲的。有小王師傅來給他老婆送衣服,說:
「燒那個麵條你就是油,料放得多就會好吃。」當時她就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而後一直打牌,這天是沒得睡得,時間差不多二個小時就去廠區走一走。值班可是很累的,二十四個小時就是一點也不睡。到了第二天的晚上便回家了,回家就吹噓值班的情況,此後就睡了一天一夜的。正月里有客人來,有姑姑家從杭州來,去小伯家吃飯,聽著他們談論她就是很拘束,姑姑家的三個女兒卻是談吐很好,大約也有一種優於別人的感覺了。
1994年2月17日一個無味的假期就這樣過去了,要回去上班了。先去外婆家,舅舅家拜年,吃過飯後再回廠里的睡了。一早醒來已有7點十分了,沒有一點遲疑便起床了,剛想下麵條,卻發現沒有了鹽的,便說:
「咦,我的鹽到哪裡去了?」鄰床的楊越芳說:
「噢,我拿去食堂了,真對不起。「她就是知道對方拿去了,故意這樣說的。當然也只能說:
「沒關係的。」於是烤了四個淡的荷包蛋,放了點乾菜。忙好后,便洗臉刷牙,起被,和楊易平一起吃雞蛋到底是沒什麼味的就是不好吃的。
上班了,本來說好是八點集合,而結果九點半才在電工車間集合。木子李先去食堂蒸了飯,而後又走到車間,和大夥一起趣談春節前後發生的事,楊秋紅剛做了媽,休息了兩個月也上班了。本來木子李和楊易平坐一起的,後來壽春麗來了,楊易平便和她一起走了,木子李心中很是失望,結交新朋友了。明主任進來了,木子李努力找讓師傅發笑的話題,說:
「檢驗室看見你過來我說你是穿大衣,楊易平說是穿線衣。」師傅很是開心的笑了,說:「自己穿著不好。」她說:
「就是穿著好看的。」實際上明主任是很講究。張玉虹和陳小奇進來了,陳小奇對明主任說:
「還以為是個大姑娘來了。」師傅說:
「那和你一樣年紀了。」大家笑,陳小奇可是小姑娘,長得也是很好看,是車床組的。木子李發現陳小奇的嘴巴很甜,很會說話。後來又有好多人來了。後來九點了,木子李便和明主任說:
「我去二樓了。「便和同伴們一起去了,明主任沒有說什麼,但能感覺師傅心中不舒服。她在心中說「真得不想一個人獨處的。」
到了二樓,王師母、阮燕、楊曉月、周君、林芳史正忙著,大家站著,木子李覺得不好意思,便去幫他們擺凳子,拿瓜子。坐下后又心神不寧,給師傅找了一把椅子,總是惦記著一個人,員工陸續來了,她便使勁地看著。師傅來了,前排的位置空著,明主任便去坐了,於是旁邊的位置木子李便叫徐師傅來坐,她總是感到冷,戴志柳和徐師傅幫她捂著手,左邊是徐師傅,右邊是戴志柳,再旁邊是壽春麗和楊易平,楊易平的旁邊是戴志力,楊易平的臉上有點尷尬,木子李覺得對方好有點心計,但願楊易平能幸福。最後戴志柳坐到楊易平的後邊去了,楊易平的臉色才顯得正常。開會講話分瓜子分糖分紅包,直到十二點才散會,這當中,木子李一直在前面找人,快散場的時候,見到周新星抬頭,才看到周春奇也在那兒,不禁心急跳了一下。
吃過中飯,下午一點鐘便上班了,不再聲嘶力竭,木子李覺得辦事沉穩多了,也不再慌亂著了,可是心總是寂寞,別人上班了,周春奇他們影子也沒有,心中一直是惆悵著。直到快下班的時候,周新星,朱建科,陳律楓,陳律林來上中班了,周新星領東西,他說:
「周春奇去討親了。」她聽不懂,以為是去定親了,很是奇怪。周新星說:
「是去做行郎。」他解釋說:
「如果我討老婆了,就是去抬嫁妝的。」她心中暗笑,可同時又覺得有點失落,十二天不見,竟然一點也沒什麼事似的。楊易平和戴志力去夥伴家了。她、應小水和褚文軍約好去徐師傅家。快下班時,斯光雨來問:
「是不是去徐師傅家?」她說:
「是的。」斯光雨說:
「那我也要去。」又問:
「有多少人去?」她本不想說,可又怕對方起疑,便說:
「應小水、褚文軍和我。」問:
「那你師傅去不去?」
「不去。」幸虧姜國在,他說:
「她師傅去,叫的士到門口。」大家笑了,木子李心中很是感激幫她解圍,她真想著不知如何說呢。斯光雨高聲說:
「我小哥給我六百元,讓我去買自行車。」那麼興高采烈,而木子李卻是忐忑不安,當著別人的面,她不怕,當著師傅的面,她就是怕。
下班后一塊在食堂吃了飯,再上去換好衣服一起去徐師傅家,各自買了東西,斯光雨還建議等下看電影去,正合心意,斯光雨還說:
「我會買票的。」應小水帶著她,褚文軍帶著斯光雨,木子李對應小水說:
「你慢吞吞的,坐著的人難受。」於是他又騎得飛快,木子李說:
「這樣騎得快就又怕了。」應小水說:
「那我不管。」大家嘻嘻哈哈地一路笑鬧著。到了徐師傅家門口,叫聲:
「徐師傅,徐師傅。」徐師傅來開了門,滿是喜悅,迎進門。大家坐下吃東西,拿出柚子來,徐師傅說:
「我家小女兒今天回杭州。」於是木子李指責應小水,說:
「昨天和褚文軍講好,誰知卻找不到你,都怪你。」她太衝動了,有什麼資格說別人呢,人家也是有事。應小水當即說;
「今天不是一樣?」她馬上醒悟過來,她講錯話了,冷落了斯光雨,便和斯光雨打訕著,斯光雨是小孩子脾氣,和褚文軍仍舊嘻嘻哈哈,說真的,她一點也不喜歡這樣。聽著他們的吵鬧,想著她十九歲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她和應小水只顧著吃小核桃。7點十五分了,剛坐下半個小時,徐師傅的大女兒送她妹妹上車回來了,飯也沒有吃過,於是他們便起身告辭了,說還有別的事。徐師傅他們讓多坐一會兒,女兒也在挽留,木子李說:
「我們真得還有別的事。」褚文軍叫唯唯可以來遊戲的,唯唯說:
「走不進去的。」木子李快嘴說:
「說你是她女友,他是你男友,有急事。」唯唯叫屈了,她趕緊溜掉,應小水哈哈大笑。她知道又講錯話了。回來時,斯光雨叫應小水帶,木子李覺得有點尷尬,便慢下腳步,叫褚文軍帶了。可不知怎的,斯光雨氣呼呼的,一個人走著,任她們叫也不理,便叫褚文軍去叫,也不理,木子李心中好生氣,為什麼不給別人面子,便也悶悶不樂到了電影院,等著他們一起進場。斯光雨很大方地買零食,看《唐伯虎點秋香》,木子李覺得一點也不好看,回來時,斯光雨又是小孩子脾氣,她出了電影院便一個人急走,碰到一個同事叫周峰帶了,他們在後面追,到了十字嶺上,才追上,結果當著她和褚文軍的面恨恨地說:
「我是沒有人要帶的。」木子李才明白,她在撒嬌給應小水看。唉,弄得大家都不痛快,本來高高興興地去,敗興而回,吃夜點心也沒有了胃口,便也不吃。去寢室,戴志柳剛在洗臉,木子李說:
「今天四個人去拜年,鬧彆扭,真沒味。」戴志柳說:
「斯光雨是小孩子脾氣。」木子李心中想,戴志柳真好,每當她提起應小水時,她總是很坦誠,看不出一點點不痛快,為什麼要假裝,心中的痛苦為什麼樣要掩飾。不過,放心好了,她和應小水只是兄妹關係,和褚文軍相處真得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今天也是夠倒霉,如果不是為了去徐師傅家,她才不會有這麼好的興緻,誰會低聲下氣的陪不是,真是的。她也太任性了,斯光雨興高采烈的講述著,不應漠不關心,要附和著的,應學會聆聽,以後不要和他們出去了,沒有高高興興地玩,反面受了一肚子氣,真是莫名其妙的。
第二天一早就煩得要命,嘴裡是抱怨忙得很,一想到一個真誠的青年儘管是忙忙碌碌的,但口中是永遠不會說的。車間里一下子招來16個人,和師傅兩個人忙著記名字。木子李是滿是笑容,可硬是忍住笑,怕別人會說這幾個人道是對她胃口,其實她就是很會笑。這次心中有了影子,沒有什麼好想。周春奇上白班了,他用手碰了一下她,臉上是笑,算是打過招呼了,之後就象是沒有發生過什麼似的,可她就是忙亂的要多想了。
吃過晚飯了,僅僅因為影子,便去幹活,有周恆悟、應小水進來,一塊說上話,大家就談論著去遊玩的打算,木子李象是突然發現似的說:
「去周春奇那兒討糖吃,他去討親來了。」後來又去計量室,又來了褚文軍,講述著交朋友什麼的,大家就是聊開了,女孩的心思,男孩的心思,一見鍾情什麼的,還有愛恨交加,其實全都是廢話連篇。如果不是為了見奇哥,才沒有這麼大的雅心,奇哥,懂不懂呀。因為他在,她會和別人聊上半天,可不敢去見他。因為想了解他,總試著找話題談他,說什麼要向他討糖吃。唉,遇見他,真是完了。女孩不要去和應小水、褚文軍他們深接觸了,會引起誤解。為什麼奇哥總是這樣冷,不要委屈自己。兩情若是長相守,又豈在朝朝暮暮,可是每次醒來,心中總是牽挂。真的,她的精力在夢想中消耗著。多麼想見,可總是不敢,好可悲好可悲,做人為什麼要壓抑呢。
周新星叫她明天去他家,她搖頭,他說:
「去年不是約好的,怎麼返悔了?」她說:
「去的話,那是很高興的。」
「你同意了?」她沒有說話,顧自去幹活了。其實她的心很是忐忑不安,真的,她是想和夥伴一起出去,可又東擔心西惶的,聽沈麗芳說起沈國濤交了女朋友,很是漂亮。她心中是替沈國濤高興,沈哥,祝福你,聽得見嗎?她感覺自己話太多了,雖不是空話,可總覺得象空話似的,每次總是內疚,去遊戲,沒有錢能成嗎?真是一個傻女孩。她這個人仍就有小孩子脾氣,周新星又叫她和他的夥伴們一起去他家,她說:
「我很遲下班的。」他說:
「我會等你的。」周恆悟也說:
「要好的,我會等你的。」她就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不要,要周新星等。」她就是傻,人家好心等她,她卻是這樣回答的,不會說和周新星一起去吧,她心中有點內疚。周恆悟硬拉周春奇進來,說去向他討糖吃,周春奇硬是不肯進來中間庫。真是好笑。她捉磨不透自己,同時也捉磨不透對方,在對方沒有說的前提下,她就是快樂的。
要騎自行車去外婆家,才猛然想起鑰匙在應小水那兒,只好又去跑了一趟,恰巧應小水在洗飯盒,他笑問:
「怎麼記起來了?」她笑著說:
「嗯。」在心中暗罵自己的記性的。應小水說:
「我也記不清鑰匙在哪兒了,要好好想一想。」她一聽心頭就晾了半顆,誰叫她記性這麼差,以後要記著了。於是去那兒拿到鑰匙,和應小水走著,對面走過來戴志柳,木子李連忙解釋說:
「自行車的鑰匙找不到了。」戴志柳笑了。
騎車出去,剛巧那個主管要坐小車回去了,她的心中很是害怕,但還是硬著頭皮騎車出去,心中在說管他呢。騎車到了外婆家,使勁叫門,卻叫開了隔壁二舅家的門,正在吃飯,舅媽叫她吃飯,她說:
「不吃,去外婆家吃,外婆在家嗎?」
「在的。」外婆外婆正在看電視,外婆便開始燒飯了,不夠吃,外婆說:
「你們先吃,我燒點麵條吃。」她又累外婆背痛。心中好生過意不去,長這麼大了,也不會給外婆幫什麼忙。連飯也不會燒,在廠子里道會自己弄點吃吃,那不是一樣的呀。吃完飯,又是外婆自己去洗碗了,木子李便洗頭而後吹髮,又去大舅家和鍾順禾一起去商場買點生活用品,天下著雨,兩個人便一起撐著一把傘,她就是佔主導地位,絲毫感受不到什麼異樣的。
在東湖商場,她看中一樣買一樣,買了美容霜,海飛絲和洗面奶,給外婆買了孩兒面,花了錢買不稱心的東西,就是傻瓜一個,而她就是一個傻瓜的。鍾順禾買了一瓶摩絲,這麼時尚的東西她還沒想過要買的。回來途中碰到了徐平平他們,聊上幾句,介紹是表弟,他們說去看電影,十元錢一張電影票的,她於是嚷開了:
「白看都不要看,很噁心的,有什麼好看的。」在大庭廣眾之下,她就是有點目中無人。人家要看的,說什麼不好看。到了二舅家,又去大舅家,總是愛跑來跑去,外婆說起她的終生大事,說主要是戶口的問題,大人道還沒有問題,小孩的戶口沒地方安插。她在心中說「外婆不用操心了,心中已有影子了。可那個影子還不知覺,不能帶給你們看。」再過幾個月,會有結果的。和阮燕睡一起,因三姨要去外面,阮燕便睡外婆家了。床上的東西放得一踏糊途,棉被上的霉氣重得厲害。但卻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奇怪,有一種戀家的感受罷了。以後盡量少去打擾外婆家了。半夜醒來后,替燕燕蓋了兩次被子,從凌晨三點一直醒到6點半起床,腦子中總有一個人的名字。知不知道她在想著他。
一清早起來,到二舅家拿傘,總共開了五道門,發現她也會動腦筋了,打開第三道門的時候,明明是向外開的,卻向里推,推不開,她便走開了,心中迷惑,裡面又沒有人,不可能鎖上,便又去開了,向外推便開了。拿了傘便騎車回廠子了,在廠門口碰到了周新星,這個青年倒是一個好的朋友,一上班,周春奇卻看也不看一眼,顧自走開了。快下班的時候,竟然太陽出來了,看樣子,去周新星家是要去了。5點鐘下班鈴打過後,周新星便在對面的模具車間等她,明主任在開施工單,她的心中其實是很著急。過了五分鐘,她便拎了熱水瓶上樓了,周新星說:
「我在廠門口等你好了。」她說;
「你是主人家,你先去好了,誰認得留下一個好了。」他說;
「沒關係,周春奇,蔡佩元,我媽當兒子看待的。」而後她便上去換了衣服,裡外衣服都換了,又洗臉上廁所,因球鞋太髒了,來不及擦洗便穿了楊易平的皮鞋,戴上楊易平的手套下去,碰巧在樓梯口遇見了楊易平,楊易平說:
「明天早上沒有蒸飯。」因她上中班,她說;
「好的,你的鞋子我先穿去了。」對方半天沒有聲音。她接著說;
「你的手套我也帶去了。」對方「嗯」得一聲。木子李心中很不是滋味,真的,要去買又鞋子來穿了。穿著對方的總是不好的。
剛下樓,周新星騎自行車過來了,說:
「望穿秋水了。他們都在廠門口等了一起去。」到了廠門口,只見蔡佩元、周恆悟、朱岸虎,還有一個陌生人,是周新星的小姐夫,木子李說:
「讓大家久等了,對不起,咦少一個人。」周新星說:
「周春奇做先鋒去了。」大家便一起騎車出去了,她和每一個男孩都交談著,因為怕冷落一方,會不好受的。一路上,看風景,看行人,往來的車輛不多,公路左邊是山,右邊是平坦的田地,男孩子說著有一處鳳凰山是公墓,有一次和周春奇半夜回家,到了那兒,一個平躺著的東西直起身來了,給嚇得半死了。又開著玩笑,說周恆悟是周新星的媽,蔡佩元是周新星的爸,朱岸虎是周新星的,大家就是笑。又說著坑裡的螞蟥很多,他們都說她怕的。她說:
「我不怕。」其實對於軟軟的東西她是怕得厲害。她說:
「你們和周新星的小姐夫一比,他這麼槐梧,你們全比下去了。」大家笑了,周恆悟說:
「現在怎麼可以比,我是周新星媽。」大家更加好笑了。騎車到了家門口,只覺得怪冷清的。好象附近也沒有什麼人家,門口的道地卻是大的,圍牆圍著,獨門獨戶的房了。格局是這們的,三間平排的兩層房,有一個機頭,機頭旁是通向二樓的樓梯。進了家門,周恆悟忙著叫:
「媽,爸,大姐,新年恭喜發財。」他道是很圓滑。有種不老靠的感覺的。大夥也跟著認識周新星的媽爸和大姐,他們說;
「你們忙了。」周新星媽也是很客氣地說:
「不忙不忙,你們辛苦老遠路來的。」大家坐下,菜端上來了,周新星一個當兵的夥伴也剛回來,還有一個他的堂弟。周新星說:
「我們三位是穿著一條開檔褲長大的。」於是大家又開玩笑了。菜一道道上來了,一盆白中帶黃的蛋卷,一道燒得焦黃焦黃的紅燒魚,剛切好的狗肉,一道綠油油的芹菜,豆芽,還有說是周新星的手藝千張包,還有菠菜皮卷,家養的雞肉,煎豆腐,許多菜,擺了滿滿的一桌,周新星說:
「大家放開肚子吃。」男同胞都喝酒,自釀的白酒,木子李倒了一杯白開水,他們笑她海量,後來周春奇來了,原來他回家了一趟。他說;
「我肚子餓了,先吃飯。」他們硬要罰他的酒,他喝了兩口,說:
「上當了,以為是香檳呢。」一不小心,周新星幫她把白酒倒上了,於是她便不喝了,去盛飯吃,他們在乾杯,席間就是歡笑連天。她在想,在周新星的房間里看到一串風鈴,看著周新星的眼睛,覺得他真是一個知己,她明知道當時周春奇也在那兒,但她還是長時間看著周新星。多麼希望周春奇也有一串風鈴。真是傻了,她又不能主宰他,有了又怎麼樣,沒有又怎麼樣,在面對面坐著的時候,他總是低頭顧自玩弄煙飯,抽著煙霧氣漂渺,很少很少會抬頭注視,可她就是覺得他抽煙這個姿勢很是好看,真是奇怪了。周春奇吃完后便去放鞭炮了,她也跟著看他放鞭炮。這時才有機會和周春奇說話,聊著放假幾天的事情。他問她:
「有沒有去遊玩?」她說:
「去的,初一就去爬山了。」他說:
「初三本來想去城裡。」是的,她還等,冥冥之中,她就是心有所期待。可最終他是沒有來,值班好后,她便也回家了。他說:
「初一初二初三初四我很少睡,別人會長胖,我就是會更加瘦的,去夥伴家的。初七再到周新星家來的。初八便上班,下午就去討親了,晚上上中班。」她就看著他放著一個個的鞭炮,覺得這個小夥子長回去了。後來大家坐下喝茶,吃瓜子花生,聽錄音機。她去周新星的房間看書,周春奇把一個橙子給她,他說:
「你可以剝了,我已經揉軟了。」她接過來便剝了,可怎麼也剝不開,便叫他剝,他說:
「你笨,從頭上剝較難,要從後面剝的。」後來周春奇說去他家。朱岸虎說不去,於是叫上周新星,還有她四個人去外面走走,周恆悟,蔡佩元,堂弟還有當兵的一桌紅星。四個人走在公路上,挺覺得心曠神怡,天暗下來了,一邊是山,一邊是田野。走到加油站那兒,周春奇打了招呼,裡面是三個小姑娘,雷哥在借打大哥大,她打了招呼便走到外面去了。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感到一種壓抑,雷哥大著喉嚨和對方說話,他說有四個夥伴,去他那兒方便不方便,後來說起在吃飯,過來好了,大家便也不過去了。大家一直走著,走了好長的一段路,周新星說:
「我冷,酒喝得太多了。」於是大家便回去了。到了家裡,四個人坐下來打紅星。她和周春奇,周新星和朱岸虎的。她說:
「我先聲明,我打不好,不要罵。」周春奇叫起來:
「我從不罵人,你聽到我罵人了?」大家笑,他說喜歡做大,她說她喜歡做小。
最後一盤時,周春奇只有兩張牌,她在說:
「我快沒有了。」他說:
「我從來不說的。」她用眼睛看著他,他也正斜視著,她弊住了講不出話來,他就是有心計的。後來另一桌不打了,於是她們這一桌也跟著息手了,別人去跳舞了,就是家中放上迪斯科大夥一起跳,她和周春奇,蔡佩元,還有周爸爸一起交談,周春奇說:
「有戶人家結婚煙錢花了五千元。」蔡佩元說:
「太繁鎖了。」周春奇說:
「一生只有一次呀。」他講著娶親的趣事,講著香煙的價格,後來蔡佩元也去跳舞了,她便吵著周春奇說要回廠了,他硬是不肯去,他們硬拉著她去跳舞,也只好去了,真的,她就是討厭跳舞。十點鐘了,大家洗手洗腳,她當著大夥的面說:
「我還以為周春奇很好,誰知卻不好。」周新星說:
「雷哥又英俊瀟洒又聰明。」周春奇說:
「木子李早已說過不好。」她心中暗樂。周新星媽說:
「都不用去廠子里了,這裡可以睡的。沙發上睡兩個人,床上睡三個人,木子李和大姐睡。」她說:
「我沒有關係,都可以睡。」後來睡了,男同胞說他們一起睡,於是五個人一起睡了。她一個人一間房子,很是空曠,是周新星的房間,有些書,她看書看到11點半,便睡下了。男孩子睡在她的房間對面,還在交談,她東想著西想著睡不著,想起周春哥就心悸,迷糊睡去了,到了四點半便醒過來,打開燈,到五點鐘便起床了。房間里踱來踱去,書也看完了。便去外面看看,又丈量房間的寬和長,16腳半和34腳半,大約是3米6和7米6,幾次三番去看對面的房間,一點也沒有動靜。6點鐘了,周新星媽下來了,她便也過去了,他媽去挑水,便和她一起去,洗臉刷牙,而後她去叫周新星他們,輕輕敲著門,說:
「起床了。」裡面有聲音傳出來,大約是周春奇的聲音。相繼起床后,早飯也是豐富,有棕子,蛋什麼的。本來想叫周新星帶,可她卻要坐自己的自行車,卻是周春奇騎的,後來周春奇帶著她,一路上大家又是講著許多好笑的事情,他們笑昨天誰在說夢話,二十五分鐘便到了廠里,她說:
「奇哥,謝謝。」終於叫出了第一聲奇哥。上班了,大家都是笑盈盈的,一天木子李的心情都是很好。
這天上班后離吃中飯不到半個小時,已有11點了,而她卻看成了10點,本想去應小水那兒,可是卻鎖著門,又出差去城裡了,便一個轉身去周春奇那兒了。他正專心地干著活,她很是調皮地在他身後用手點一下,人跑到他的旁邊,他很是吃驚地極快過頭,她就是開心的哈哈大笑,他說:
「幹什麼?」馬上便說:
「今晚去我家。」她說;
「不行呀,太忙了。」他說:
「我幫你,有什麼事,這麼忙?」她說:
「這個月1號到現在,一點工時也沒有輸過。」他說:
「那也只有十多張。」
「怎麼可能,一天五十多個人,二天100多,三天150,四天200張,」他說:
「車床總是不相干的。」
「怎麼不相干的?」
「以前你不是說不相干的嗎,你師傅算的。」
「不,現在在計房時算的,如果不是,我也可以干通宵的。」他笑著,她發現他這幾天又顯得生動起來了。他說:
「這幾天你忙,沒有來車間了?」她說:
「嗯,年齡大起來了,懂事多了。」他說:
「小時候過年很有味道,現在越大越沒有味,煩都要煩死了。」她說:
「怎麼會沒有味,正月里去女朋友家拜年了?」他說:
「沒有呀。」她說:
「我聽到好些人抱怨,遇到了桃花運,煩死了,你說你煩,你也是的。」他說:
「可惜沒有,真有的話更加煩死了,要去跳河了。」有人扔鐵末子過來,周春奇給她鐵末子讓她也去扔,她隨手要扔,問扔她鐵末子的是誰,卻不料背後有人,嚇了她一大跳,這個該死的周新星。周新星說:
「晚上去周村遊戲。」說著那兒的景色如何好如何好,周春奇聽了哈哈大笑,周新星還說:
「昨天你的自行車除了鈴不響,什麼都響。」大家更家笑得響了。她說:
「我忙,沒有時間。」他說:
「那是一種婉拒。」她說:
「那道不是的。」吃過中飯,周春奇碰到她,對她說:
「我們都會幫你做活,你也一起去我家吃飯。」她說:
「不行,真得很忙。」說真的,他家她是想去,可惜工作真得很忙,又走不開,再加上路遠天冷,算了,不去了。她總是孩子氣亂講亂笑,和所有人都認識許多,並且和他們一起吵鬧。周春奇肯定她是傻。傻就傻吧,反正她就是她。
晚飯後便洗頭洗澡洗衣服,又去機房輸庫單。在機房裡,聽著劉老師的歌聲,她同時也用很弊腳的普通話和別人聊著天,提問題。她發現自己講話總是提高喉嚨的,那個普通話硬邦邦的,連自己都覺得難聽,可還是找話題,要想提高就必須多練習。.
第二天一上班,有壓機車間主任的侄女來廠子里上班,行李放在她們的中間庫里,明主任很有感慨地說:
「當時就是不聽我們的話,自己談了個朋友,這兒所有的人都不同意,她自己硬要去,現在她老公有了外遇,不要看她,公公婆婆也不要看她,老子賺得錢一分也不交給她,她賺得錢要養小孩還要養家,還說婆婆不用的東西放在她的房間。」接著又說:
「本身她這個人不很會講話,頭腦不靈,嫁這個丈夫在吃苦頭了,當時來這兒做,嫁人便回去了,現在又來做了。」木子李聽了心中毛骨悚然,心中的影子也會這樣待她,那她寧可一個人過過算了,真是的。
好奇怪她很容易得意忘形,本來要去洗衣服,吃晚飯的時候,褚文軍問她:
「今晚有空嗎?」楊易平和她在一起說:
「要去木子李外婆家拜年呢。」木子李也說:
「是的。」褚文軍便也沒有說什麼,當然她也不去問什麼。去外婆家一塊打紅星,外婆拿來蘋果,花生和瓜子,外婆說:
「買什麼東西,來了就好了。」二舅媽說:
「今年要運氣好了。」二舅家也有一個客人在,是二舅的學生叫趙海江。在打牌的過程中,木子李和趙海江,楊易平和二舅媽,楊易平打牌很細緻,二舅媽誇獎她福氣好,半天慢慢地,又膽小又細心。其實她很容易產生自傲,有時她佔優勢的地方,認為她能贏的時候,一個託大便輸了。僅僅因為去周新星家去吃了個飯,覺得很是春風得意的樣了,有點自命不凡。在打牌的時候,就是口中說話個不停,講起值班的時候,多提了幾個應小水,惹得二舅媽好奇地問:
「應小水是誰?」她馬上意識到自己太得意忘形,太露痕迹了。便說:
「這個名字覺得很是奇怪,小水,還有大水呢。」以後不會多提男孩子的名字,免得以後引起別人的誤解,11點鐘回來后,便睡覺了。
第二天,徐師傅叫他們吃飯,後來天下起了小雨,夥伴們相約好去徐師傅家。一下班便上去換衣服,斯光雨也上來了,應小水帶一把傘,騎一輛自行車,木子李也帶一把傘,她說:
「那我自己騎車去好了。」她的車子周新星常去騎的,她要去拿鑰匙來,便去周新星的寢室。在廠子里好幾年,那邊的男寢室很少去,可自從和周新星他們接觸后倒是去了好幾趟。僅僅因為是周春奇在那兒。剛巧周新星和周春奇也要出去,她壓低聲音說:
「快點,快點,我的鑰匙。」周春奇開心地說:
「要給你嚇一跳的,輕手輕腳地幹什麼?周新星說:
「你師傅在不在?」她說:
「不在,早已回去了。」他說:
「好呀,一起去城裡吧?我帶你。」她說:
「好的。「便坐上他的自行車出去了。真是奇怪,假如是褚文軍帶她,肯定會想上一會兒的,而周新星帶她想都沒有想便坐上去了,也不管車架乾淨不幹凈了。師傅坐的汽車還沒有開出,木子李問門衛:
「應小水他們有沒有騎車出去?」說是騎車出去了,便和周新星他們一起出去了。她說:
「我師傅的車子還沒有開出去過,上當了,明天大家都要聽罵聲了,罵你,也罵我了。」周新星說:
「管他什麼,只要不碰到你師傅就行了。」到了十字嶺,她跳下車子,因為沒有看到應小水他們,估計在後面了。周新星他們便騎一輛過去了。她走在路上,心中滿是懊惱,她就是這麼糊途,應小水在雨中等她好長時間,她卻和別人一起出去了,他們並沒有騎在她面前,相反,是她丟下他們了。只是圖一時的快意,和周新星他們一起出去了,反而弄僵了和應小水的關係,真是自討苦吃,她實在是太傻了。早已說過兩情若是長相守,又豈在朝朝暮暮,凡事要三思而後行呀。女孩,早已過了任性的年齡了。後來應小水他們上來了,他帶著斯光雨,說要去拿蛋糕,讓她好先去。她說:
「別的人呢?」他說:
「褚文軍他們早已到了,帶你的人是誰,我還以為是楊光軍呢?」她不敢說是周新星,開玩笑說:
「你不認識的。」本想和他們一起去拿蛋糕,轉而一想,得趕緊去徐師傅家,那邊暖和,便一個人騎車去了。
到了徐師傅家的門口,敲門進去,已有許多人,但她的夥伴卻一個人也沒到過,大家連忙讓座,叫著吃東西,過了一會兒,褚文軍買了元霄湯糰過來了,再后是應小水和斯光雨拎著蛋糕回來了,又是楊光軍也來了,滿屋都是笑聲,徐師傅夫婦,婆婆,徐師傅大女兒和外甥,兒子一家三口,和侄女維維,再加上她們五個人,大家圍著桌子團團而坐,菜一道道上來了,小小的廚房間有徐師傅兩夫妻和她兒子兒媳在忙,一盆紅的蝦,一顆顆油亮的花生,一盤通紅的火腿腸,還有堆得滿滿的說是美國雞,一大盆豬蹄,春卷,黃芽菜燒豆腐乾,藕片,炸小魚,菜多得很,大家吃著,徐師傅的兒子何軍說:
「不要客氣,菜挾不著站起來,不用拘束。」大家就是笑木子李,讓她站起來。因為這兒她最矮小的,她才不會在乎這些的。男的喝花雕,女的喝香檳,她不喝酒,就是怕臉紅得噁心。餃子上來,木子李第一個吃,大家相繼拿筷子吃,餃子好吃,她一下子吃了五隻,湯糰上來了,又吃了五隻,胃口真得好,菜也好吃,中途大家開著玩笑,上酒,笑語不斷,無拘無束,切蛋糕,正月十五是維維的生日。撤掉酒席后,維維提議大家去大世界跳舞,六個人加上小何一家便去。木子李和金英姐並排騎著,聊著家常,木子李說:
「我沒有姐姐,就只有一個哥哥。叫你姐姐了。」金英姐開心地說:
「好呀。」到了舞廳,大家便坐下喝茶,跳舞,玩得很是開心。回來后褚文軍送她到了三樓,她說:
「謝謝啦。」真的,因為她心中已有了人選,不想太委屈自己。在睡夢中總是無意識的難受,在夢中,身子在骯髒地地方干著活,在最困苦的地方吃飯,感覺喘不過氣來,把棉毛衫脫掉,才感覺好受些。那個名字就是腦中迴響著。所有的夢想已遠離了,已過了做無知夢的年齡,周春奇的確不適合她,因為她太外向,而他什麼都不響,一切總是藏在胸中,不太多的言談,怎麼能了解他的思想和行動呢,是的,人人都不能了解,但人與人相處貴在相知,那麼她又何必太去苛刻別人呢,有了友情,什麼都該滿足了,又偏偏去弄個什麼愛情來,友情在了,一切都無所謂了,她仍就是很堅強的一個。現在的他對於她來講充滿著誘惑,布滿著陷井,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真是活該。他碰到人都要臉紅,他不善於講太多的話,他有病態的瘦,他不體諒人,算了,有毛病的還是她,既然和別人沒有關係的又何必經常和別人一起出去呢,女孩,別傻了,事情要當機立斷,不要拖泥帶水的,放棄吧。
一早醒來便起床了,天冷得厲害,木子李覺得凍得發抖。去食堂打開水蒸飯,而後上班了。做活做好便去數控車床,恰巧周春奇在那兒,因數控車床是新進的,他也想去學點,發現周春奇的氣色開朗許多,但她覺得多呆一會兒的心思沒有了,不要自作多情,也不想自作多情,她喜歡的男孩不一定會喜歡她,不要作賤自己的心情,更不要自暴自棄,活著,喜歡一個人是負擔,順其自然好了。走過去,他就是瞪著個臉,她的心中先是怯了一半,但仍就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問;
「昨天中班的車床又壞了,上中班的人又車了沒幾根,這個月你的工分都要沒有了。」他說:
「沒有分數不要緊,有錢發差不多了。」這時的他笑了出來,她的心中一寬,問:
「周新星去做新舅子?」他又瞪著臉,搖頭,她說:
「我要去討糖吃。」他說:
「要吃的爛牙齒。」她說:
「我的牙齒不會爛的。」他才又笑了。他說:
「昨天我去了三趟城裡,周新星活做好又回家了,昨天周恆悟,朱岸虎吃得一個紅光滿面象關公,一個臉色鐵青,隔壁宿舍有隻鉛桶,吐得厲害。」她說:
「昨天我們十四五個人吃,我一下子吃了五隻湯圓,五隻餃子。」他說:
「那是挺好的。」她說:
「大世界舞票貴了一半,要十元了。」他說:
「聽到過,聽別人講過,桃花源的票也要5元了。」她說:
「我從來沒有去過。」他說:
「我也沒有去過,至少今年沒有去過。」沒有話了,有點冷場,她覺得有點氣憤,那麼好心的對待他,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對不起了,他讓她結束了一個夢,一個怦然心動的夢,一個魂牽夢縈的夢。她在心中對自己說以後不再去打擾他們了,相處仍就是要好的夥伴,珍惜相處的時間,有一天算一天了,不要太多的牽挂了。
到了徐師傅身邊,正在檢驗零件,再過三天,徐師傅要不做了,以後又少了一個可以吐露心聲的人了,去計量室也不能隨心所欲了,真是可惜了。她在徐師傅面前用不著掩飾,心中有疑問就儘管說好了。木子李說起周春奇的為人,說他是很瘦,有點可怕,言談不多,估計體格也不好。徐師傅也說起她的女兒和兒子,媳婦和女婿,也說起昨天的菜不好。木子李說:
「很好吃的呀,我吃得最多的一次了。」而後徐師傅又說起為什麼鍾雨會不做了,是因為鍾雨看到趙海平和領導樓抱在一起,嚇得要死,便離開了。她又何嘗沒有體會,噁心的要死的,可沒有這個膽量意氣行事。真的,而後這次事件后對於周春奇就親近起來了。
這天師傅責怪木子李,說:
「記個什麼賬。」而事實上是她自己多嘴導致的。她隨口一句115型端蓋還有的,她說:
「不是車完了。」她去翻賬:
「是的,車完了。」唉,誰叫她多嘴多舌,她這個女孩,總愛聽罵聲。早上周春奇說去吃東西,問木子李要不要吃,當然要的。於是給她帶來了一個蘋果三個柚子,她說:
「前幾天你們又去家裡吃飯?」他說:
「是的,第二天早上來。」她說:
「你們真有味。」他說:
「不是叫你去。」她說:
「我真得忙。」他說:
「昨天你加班了?」
「嗯。」他象大哥哥似的用手敲打她的頭,他們真得很有味道,要知道她想的最多的人是誰,就是他。苦苦的等,痴痴的等,其實都是她自己尋的。
去台灣數控車床,陳律林和趙軍在談論做爸爸時的風俗,兩個人年紀相仿,都快要做爸爸了,又問木子李幾歲,她說:
「二十五歲了。」他們問她什麼生肖,她一下子回答不出來。因為她不知道二十五歲是什麼生肖,說大幾歲就是不知道了。但她並沒有說什麼的,陳律林說:
「這麼大了會沒人要的。」她說:
「是的,就是沒人要呀,你們兩位是過來人了,要趕緊幫我找一個啦。」趙軍說:
「找一個,真傻,糖都快好吃了。」
「在哪兒?」
「聽說和我們是一個方向的,璜山,街亭,以後做新娘子肯定要從我家門口走過的。」張律林也起鬨道:
「是的,我也早聽說了。」她在心中暗笑,臉上樂開了花說:
「你們在做夢嗎?」便走開了,她心中覺得挺好笑,別人總想托她的話,好笑。而她總是模模糊糊的。
第二天早上醒來后的第一個念頭說過不要去煩他,他已經夠煩了,煩得要死了,而她卻無謂地付出,無謂地等,一切管他呢,她仍就要嘻嘻哈哈地和別人相處。還有一個是最好笑的,她就是要多吃東西,拚命地長胖,以後要注意了,吃相也太難看了,更何況年齡也不小了,一副單純的快樂早已不復存在了,不要太委屈自己了,既然心中有了影子,那就別再去胡思亂想了,他喜歡他會說的,他不喜歡,也不後悔她等的一切。只是精力在這方面上不要太去花費了。讓別人去說吧,走自己的路,不後悔。多麼地瘋狂,被壓抑著的渴望總是如此強烈,明明要看他,可總是走近了卻又不敢面對,算了,就讓她一個人自由的生活,不要說她很任性,也不要說她太狠心,他如此的冷漠,會叫她的希望全部落空。對於他的存在,不再奢求什麼幻想和夢想了。太多的時候就讓她一個人靜靜地沉思一會兒好了。她總愛聲嘶力絕的講話,因為她很自卑,總覺得自己的一切都不如別人,當她一旦有道理后,便不肯想讓於別人,得理不讓人,刻薄又厲害的女孩,不會討人喜歡。她仍舊很高興,因為徐師傅仍舊在幹活,不會暫時離開。她竭力讓自己不再發什麼感慨,不要空發什麼議論,一年一年的過去了,在失去的同時也會得到,生活的閱歷就是這樣來的,而她覺得知識越來越貧乏了,女孩,來得及,不要胡思亂想,趁著年輕,多學點知識好了。以後不要在周春奇面前表現自己的喜怒哀樂就行,反正所有的一切他都表現不在乎的樣子,不必去處心積慮,這點時間還是去看點書好。她也不要裝作很天真很調皮很可愛的樣子,生活的一切她會主宰,不想消極的生活,過一天算一天,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那也太可惜了。不,她要放棄在內心深處的一切虛偽。
起床后總感覺象胸前懷抱著一塊冰,冷得驚心。和應小水他們約好去看電影,誰知說28號要發工資,晚上便加班加點算出來。應小水一直在算著,她便去輸庫單,在機房裡恰巧廠長也在,正在談論著車間的管理,而她們自顧自地忙著,斯光雨來敲門了,說是找她。其實是沒事,看見廠長在不好走出去,就說是找她有事。十點鐘,她又去中間庫,應小水算得睡著了。她心中很是風疚,其實他是可以早睡,他說:
「同甘苦。」她說:
「去睡吧。」知道他是不能落夜。他說:
「不要你管,用得著我的時候,千求萬求,不用的時候,一腳踢開了。」她的心中很是震驚,她會是這種人嗎?對於應小水,她從來用小妹妹的眼光看待,當時她的心中很是矛盾,她知道周春奇在上中班,也知道他們會來看她的。她低聲說:
「我是好意,你卻這樣說,那你就呆著吧,反正我是沒關係的。我熬夜熬習慣。」此時有林芳史過來了,木子李順勢說:
「我要去機房了,你幫我把門關上。」
十一點鐘她又回到中間庫,應小水已回去了,她去車間看見周春奇在車床邊,和周新星吃著豆糕,她便過去從周新星的手中分了一半吃,邊吃邊說:
「誰的?潮了。」周新星說:
「是奇哥的。」又問她:
「你有什麼好吃的?」她說:
「寢室里有蘋果。」她呀,就是傻的,有的話多講幾次有什麼意思。常講有東西吃,可為什麼不拿下來呢,真是的。她吃完了豆糕便去幹活了,周新星說:
「等一下再去呀。」她說:
「不行呀,我要做到很遲。」他說:
「我來幫你。」她說:
「我自己幹活算了。」快十二點了,她想得有點多了,還說是好朋友,也不幫她,他們是常在一起的兩個人,僅僅為了他們,她得罪了應小水,真是的,其實也是她活該,誰叫她那麼任性,女孩這下嘗到苦頭了。車間靜得「嘀嗒嘀嗒」的鐘聲也聽得見,她心中實在是發毛的厲害。有周新星進來了說:
「還沒有好?」
「嗯,真得要幫忙了。」
「那行,我去洗一下手。」一種巨大的喜悅塞滿了她的胸口,他們兩個幫她的忙,三個人有說有笑的,她說:
「正怕得厲害,你們來了。」周新星說:
「別怕,我來陪你了。」周春奇的話也特別多了。她到車間去了一趟,一直抖個不停,周春奇說:
「怎麼回事?」她說;
「實在是冷得厲害,總是這樣抖的。」周新星總是幽默風趣,有他在,一切都不會尷尬。她說:
「周新星的嘴巴總是那樣甜,因此,車間主任對他贊口不絕。」他不信,她說:
「那你去問一問你的夥伴好了。」周春奇說:
「我想也是這樣。」一點鐘才全部弄好,大家道聲晚安便各自休息了,她頭腦脹得厲害,一直是迷迷糊糊,她不容易才睡去了。
28號發工資了,真是好笑,別人來領工資,她一點也不慌,周春奇來領工資,他永遠是那麼滿不在乎的樣子,她點他的工資時,竟覺得臉有點發燒起來,她罵自己沒用。發完了工資,去城裡桃花源酒家吃飯,應小水請客,點了6菜一湯,一共是6個人,楊易平和戴志力,褚文軍和她,應小水和斯光雨,在騎車出去的時候,碰到了褚文軍,她是不想叫,楊易平開口邀請,於是她也邀請了,於是一起去,-褚文軍帶著她出發了。菜上來,杯里倒了酒,楊易平說不喝不給她面子,而木子李則從來不喝酒,斯光雨想喝,則因為她不喝便也不喝,加飯酒,香檳,楊易平也不喝了,褚文軍用小勺子喝,一個大男孩太好笑了,為什麼她總是這樣苛刻他,如換成奇哥估計會護著他。吃完飯看電影還有一個小時,便建議去爬山,斯光雨是小孩子脾氣,一股腦兒會把許多事說給別人聽,木子李和楊易平放聲高歌,也談讀書時的情景。去老鷹山,木子李覺得還是很樂意和周新星他們一起,大夥唱唱鬧鬧,小孩子脾氣,和應小水他們便是大孩子一個。看電影時,她無心說了聲:
「我要問應小水歷史,斯光雨又不懂。」褚文軍聽成了說他不懂,當即起身和應小水換了位置。木子李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了,為什麼這樣敏感,早她錯了,不應該講這種話。以後在褚文軍面前說話注意一點好了。回來后和楊易平睡在一起,口渴的厲害,吃了一個蘋果,沒有刀,洗一下便把蘋果皮也吃下去,兩個人就是說上很多話,很遲才睡去,中途常要醒來。
一號早上楊易平起床回家了,木子李吃了一個帶皮的蘋果,吃了一塊豆糕便去外婆家,沒有回家,在外婆家沒有做一點活,天冷得厲害,她就是動也不願動,腳凍僵了,看電視看書聽錄音機,比較無聊,可就是沒有想家,很快一天就過去了。回廠后便睡,朦朧中聽得楊易平講話,她都回來了。6點鐘醒過來,天已大亮,躺在床上覺得十分寫意,那種朦朧的感覺,真願一直這樣,不要清醒。有時會跑過那種念頭,馬上壓抑下去,說好這半個月之內不準對其懷有念頭。
39一上班又覺得冷得很,去周春奇那兒問:
「前天什麼時候下班的?」呆了半響,他說:
「誰叫你來問的?」她說:
「明主任問我,你怎麼做了這幾根,我還說十點鐘還看到你們。」他笑了說:
「你沒有回去?」
「嗯。」
「6點半回家。」女孩就是喜歡自討苦吃,明知道冷冰冰的樣子會讓她傷心,可她就是偏偏喜歡這樣,她下決心,忘了他,他們仍就是夥伴,為什麼要帶上變色的眼睛去看呢。
上班后,師傅問起熱處理淬火的模子,有沒有好,已經有好幾天,其實她早已忘了。師傅說:
「我忘記的東西,就沒有人記起的。」她心中很是惶恐,是的,她的記性是不好,不過,以後要自己強記了,俗話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記記總可以了吧。吃過中飯跑去辦公室拿信紙,看見一群人在那兒,周春奇也在那兒,拉響著喉嚨講話,小心的人也會有膽大的一面,周新星,童斤良起鬨叫前進前進,她才不會在乎這些的。在記賬的時候,木子李想聽聽師傅的話,便說:
「昨天陳國幫忙,問他女朋友如何了,他說不談了,而後轉到我的身上,說我很刁,我也太委屈了。」陳國還說這幾年的交往,說她很滑,很狡猾,她說他很是坦率的,當然這話不能講。師傅說:
「我也聽到好幾個人在說你很刁。」更是叫屈了:
「這麼好笑,我怎麼一點也不覺得。」又講述了那天星期天不回家,本和舅媽說好去逛街,結果舅媽有事,發完工資那天去看電影。應小水叫我們去他家,我說不去,他說以後他不會叫我了。」看師傅的臉色,一副瞧不起人的神色,談到趙海平和阮燕,師傅就一臉專註,說:
「際燕很忠。」她在心中說:「忠有屁用。」但還是說了一些阮燕的事,其實她的心中很是發毛,阮燕和趙海平是好朋友,而趙海平和小王接觸又是很多,講別人的閑話是要該死,女孩懂不懂?而她也變了許多,常懶褚文軍的東西吃,當然更多的是懶應小水的東西吃,她還說斯光雨一股小孩子相,幼稚相,那麼她自己呢,不也是小孩子一個呀。別人說她刁,她就是感到委屈的很,對待朋友她從來很是真誠。人家有好感,大家和平相處,人家有意追求,如果好,便相處,如果沒有意,便明確挑明,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可現在倒好,別人給她一個評價。管他呢,走自己的路,只要心中充滿自信,又何必去害怕別人的閑話和流言飛語,最好的辦法是自省一下,如果真如別人所說那樣,那麼就改正,如果別人誤解了你,不要自暴自棄,因為人無完人,在每一個人的眼裡永遠不是你能希望的,短短的一生,太多的精力,花費在這方面,太不值得了。是呀,和一個男孩子親密無間那種關係是不正常,她很怕應小水的眼光,真的,忽然之間她有討厭起他來了,在她寂寞無助的時候,他幫她,在她獨立的時候,竟然有點討厭了,沒事就不要去跑那兒了,那一點點時間還是練字好。還有一點,她學會了撒謊,她心中很清楚有幾個蘋果,周新星要吃,她當然少不了周春奇的。拿下去6個,說成是十個,說是不知道,哄哄周新星還差不多,哄哄周春奇可就差遠了。他可是很精明,小心栽在他手裡。那天他們明明是上中班,和白班的換了一下,她以為她看錯了,他顧自蒸飯,並沒有抬一下眼,她覺得這個人有毛病,為什麼如此冷漠。周春奇上中班,她竟然悶悶不樂,板著個臉,而他卻好意地問個不停,她面無表情地答覆著,後來她從檢驗室出來,心中有所感,停下來伸伸腿,覺得後面一個人是周春奇,他超過了她,她看著,嘟著個嘴巴,一天的委屈就是有一種欲哭的感覺。
下班后,周恆悟說:
「木子李,一起去吃晚飯,給你買了菜。」她說:
「好的。我來了。」他們有許多人一起吃。當然周春奇也在,大家就是說說笑笑,沒有一點異樣,吃完后她上樓,去找戴志柳,一起去戴師傅家。路上碰到買甘蔗,於是買了七枝甘蔗,到了那兒,沒有人在門口,於是她們就吃著甘蔗。木子李了說起同學來信讓她去做伴娘的。也說起有人說她狡猾。戴志柳說: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好了。」又說起分寢室,說是姚虹嘴快,說陳武秀也藏不牢話,說起錢青也是這們,說起和應小水談得時候,講了許多話,背後一套,當面一套,防著點好了。正聊著戴師傅來了,很是客氣地招呼他們,拿出瓜子吃了一大堆。女孩總是一個窮吃相。後來回機房輸庫單,不能輸,電腦有點問題,便去車間逛上一圈。和周新星,張玉虹,楊迪燕聊天,看周新星對張玉虹說:
「幹活干到幾點就陪到幾點。」心中覺是他們談話真有味,他們還聊著星期一、二、三、四、五、六、日期的英語,什麼勝利大逃亡,說起幹活的工單和分數,後來周新星溜走了,三個女孩便談論著線衣的織法。木子李講著楊迪燕的口子好看,講張玉虹的手漂亮,是的,這個都是她們中看的地方,後來便回寢室去睡了。其實這一切僅僅都因為是想去看看周春奇,而實在是少這個勇氣去看。白天看他們許多男孩都無所事事,心中很是憎恨這種行為,可同時她不也同樣消耗著時間嗎?對人不要太苛刻了,不要這樣折磨自己了。
她這個人脾氣有時很是躁,叫應小水來幫忙,他總是要說許多話,要多講幾句,她的心中就是很煩。大聲用話責怪著他,有時會說少了索,只管幹活。應小水倒是好脾氣。唉,女孩脾氣好一些行不行,別人幫忙她還要指責,真是傻了。假如她是應小水的話,她這個樣子才不會幫忙,省得吃力不討好,要車用時,象個小女孩似的,求著周恆悟和朱岸虎,年齡不小了,要小心自己說得話了,費了口舌,他們還是不肯幫忙,向明利說起初八要去做伴娘的,師傅笑著說;
「依你,能不去,盡量不要去了。」她當即說:
「同學說她叫不好伴娘。」師傅倒也沒有說話了。而她自己講話總是很快,容不得別人的思索,要留點空隙,給別人留點思考。她問了許多人,他們要她去做伴娘,於是她便去了,她從來沒有接觸過那種場合,去見識一下又有何妨呢,工作管它呢,請假一天總是可以補出來的。
下班后一下子吃了兩個棕子,褚文軍也在吃,他叫她吃炸排骨,她說:
「不吃,」他當即就不響了,於是便去吃了,這個男孩為什麼這麼自卑,大有點象她的。飯後便和戴志柳、楊易平一起去逛街,剛走出廠門的時候,迎面走來廠長,面帶微笑看著他們,嚇得她和楊易平打了招呼后便走向車間,看廠長走向門衛和辦公室,她們才騎車出去。唉,象貓見老鼠似的。有什麼樣好害怕,上班的時候盡心工作,下班時大家都是平常人,誰也互相干涉不了誰,她就是獨立和自由的。路上木子李就象個孩子一樣,又唱又跳,講怪話,唱反調,逛街的時候口中說著要織毛線,可又不會行動,那多說什麼呢?回來后從車間走過明明知道周春奇在上中班,卻不敢看,一眼都不敢看,做賊心虛的樣子。真是的,怕什麼,要看就看,有好感就有好感,掩飾什麼,要落落大方的看。
一早上班應小水就把鑰匙拿過來,說要稱廢料,她猶豫再三,腦中轉著念頭,接還是不接,應小水平時肯幫忙,她還是接了吧,可一想,還是不接的好,幾轉念頭,還是接了過來。師傅看見說:
「給何師傅好了。」她馬上順勢說:
「對呀,給他吧,叫他稱好了。」應小水說:
「小琴師傅說過鑰匙給木子李,等下反正那個買廢鐵會去叫何師傅的,鑰匙就放你這兒好了。」於是她很是愉快地接了過來,她沒有見過地鎊,去認識一下也挺好。她也在想,她的活是太不讓師傅放心,總是考慮她做不好,不,她做得好,以後要做事,就儘力去做好來,不但要做,而且要做得很好的。後來何師傅來叫她了,便和他一起走到地磅那兒,並排走著,和何師傅有說有笑,他也和她講著廢矽鋼片的價格,她也學了地磅的載重,怎麼個稱法。有時她講話就是很急,會適得其反,壓機車間的軸頭是快吃中飯11點二十分拿過來的,師傅問她,她一緊張說成了早上,師傅問:
「那你怎麼說是早上的?」既然胸中有數,要慢慢地講述,弄得顛三倒四的,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