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糖葫蘆

十里長街，燈火通明。

一對容貌不凡的璧人，打街上走過，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無他，只因他們男的白衣勝雪，容貌俊美，宛如仙人。而女的則穿著水藍色羅裙，生得溫婉動人，眉目如畫。兩人皆衣著不俗，一看就是名門望族出身。

兩人走在璀璨的燈火里，公子將手裡紅彤彤的糖葫蘆，交到女子手上，兩人低聲交談了幾句什麼，女子瞬間滿臉通紅，半羞半嗔地偷偷看了公子一眼。

正是良辰美景，欲語還休之際……

……

江歡從南風館樓上，隨意一瞥，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女孩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楓與好奇地順著江歡的視線看去，咦地一聲道：「郡主，那不是謝公子嗎？」

然而等楓與回首時，江歡已經走回到桌邊坐下了。太陰宮中專司岐黃之術的清風樓樓主李寄一臉凝重地從內室走出。

楓與遂抬手合上窗子，將街上的一切喧嘩統統關在窗外。

然而與此同時，樓下看似「郎情妾意」的場景也在短短瞬息之間發生著天差地別的變化。

謝珩萬萬想不到，阮家舅母所謂的幫她一個「小忙」，是將這串糖葫蘆遞給她的表侄女。君子重諾守信，斷無言而無信之事。

如今東西已經帶到，謝珩立馬告辭。

阮家這位表姑娘名喚吳芳華，出身馮東吳氏。這個姓氏在東寧或許是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然而與都城四大世家的謝氏比起來，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吳芳華小臉羞紅，思慕又嬌怯的小眼神止不住地往白衣勝雪，芝蘭玉樹的謝珩身上飛，想起自家姨母說的，希望她嫁入謝氏的那些囑託，她整個人都跟煮熟的蝦子般又燙又紅。

且不論嫁入謝氏能給家族帶來多少榮光，光是想到以後嫁給眼前這位美風儀的謝氏宗子為妻，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眼看謝氏宗子彬彬有禮地就要告辭離開，吳芳華急忙在他身後小聲喊：「阿珩哥哥，不再逛逛嗎？」

謝珩腳步一頓。吳芳華見他停住，頓時心跳如擂鼓，彷彿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誰知，原先還溫文爾雅，翩如謫仙的謝氏宗子，轉身時卻是霍地將臉色一沉，好像被人侵犯了什麼重要的領地。

吳芳華頓時心就涼了半截，她小臉無措地道：「我我我……」

謝珩冷聲道：「吳三娘子請自重，你我素不相識，毫不相干，在下不希望再聽到這個稱呼！」說完，便利落地快步離去，也不管吳芳華刷白的臉色與奪眶而出的淚水。

經過這事，謝珩也大概明白了阮家舅母想將內侄女嫁入謝府的心思。若非想陪母親重溫兒時逛街時的回憶，他根本不可能來。

只是沒想到阮家舅母口口聲聲為他母親，卻有如此預謀。謝珩怒火中燒，連臨別辭行都不想去。吩咐阿九告知母親原委，便徑直走向江歡他們所在的郡衙。

然而還未走到郡衙，便遇上了楚江等人。

「謝師弟，」郭儒林眼尖，一眼看見謝珩，沖他招手。

「六師兄，七師兄，」謝珩抬手行禮，他心裡想著江歡，卻不能直言相問，拐彎抹角道：「大師兄，……跟小師妹呢？」

楚江沒好氣地指了指後頭緩步前行的兩人，「這不在那兒呢嗎？」楚江怨氣滿滿，出來玩自然是開心最重要嘍，偏偏大師兄跟個老父親似的，處處都要關著小師妹，這也不讓玩，那也不讓玩，那逛街還有什麼意思……

「多謝師兄。」謝珩一本正經的指路，向霍寧與「江歡」走去。

楚江嘖嘖兩聲。

郭儒林問他怎麼了，楚江搖頭晃腦道：「一個老古板，一個小古板，可憐的小師妹，逛個街，帶倆爹，命苦啊……」

郭儒林：「……」他回頭看向一板一眼互相行禮問好的大師兄與謝師弟，別說，還真像那麼回事。

謝珩向霍寧提出了希望搬到郡衙與他們同住的想法，霍寧自然欣然同意。

然而沒一會兒，有衙役前來稟報說有緊急公務，霍寧匆匆回府，並將守護「小師妹」的任務轉交給謝珩。

霍寧走後。謝珩面無表情地看著「江歡」道：「你們宮主，去哪了？」

面具后的臉在謝珩極具壓迫性的眼神中，漸漸慌張起來，但還是學著江歡的神態語氣冷冷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本郡主不知道！」

謝珩冷冷一笑，袖中銀光一閃，鋒利的短刃抵在假江歡頸上。畫虎畫皮難畫骨，縱然她學江歡學得再像，他也能一眼看出真假。

那名太陰宮弟子，頓時怛然失色，囁嚅著雙唇道：「宮主……宮主她去了南風館。」

南風館？一聽名字就知道不是正經地方。謝珩心中一沉，冷聲道：「你最好不要騙我。」旋即收回刀，匆匆趕往所謂的南風館。

假江歡，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脯，她腦海中想起江歡之前的囑託，「這幅裝束，這幅扮相，只要別讓人見到正臉，便足以瞞天過海，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世上有一個人，就算她被人挫骨揚灰了，他也定能一眼認出他來，所有偽裝，在他面前都是枉費心機。

這些話，江歡沒有說。她只是告訴這名替代她的太陰宮弟子，若是遇見謝珩，被他拆穿，不必與他爭辯，直接投降便是！

因為爭辯也是無用，與他糾纏不休，只會壞事。

-

南風館。

「他真的什麼都不記得？」江歡一臉凝重地看著縮在床腳的江西塬，話卻是問一旁的清風樓樓主李寄。

「是的。他被人餵了噬心蠱。」

「這是一種生於南疆的蠱蟲。服用此蠱者，會逐漸失去自己原有的記憶，只記得施蠱者讓他記住的東西。且意志越堅定的人，殺傷力越強。兩相爭執之下，很可能會成為施蠱者的傀儡，無情無欲，沒有思想的傀儡。」

「江西塬的意志力比較薄弱，應該沒怎麼費勁就被蠱蟲戰勝了。也是好事，起碼沒吃太多苦頭。」

江歡：「……」這年頭，意志力薄弱也算好事了？

「將他買下來，帶回太陰宮，跟長庚樓的毒師一起，醫好他，然後將人送去都城，交給瓊娘處理。」江歡冷冷道。

都城裡，他還有債未還清，這樣就像忘得一乾二淨，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寒霜不在此。江歡索然無味，打算就此打道回府。

南風館正堂，一個烏髮披肩的紅衣男子迎面而來。大家都沒把他放在心上，因為整個南風館除了他們，都是這樣陰柔風流的男子，誰知他有意無意地往江歡身邊湊。

楓與等人正要阻攔，江歡率先緊緊握住男子的手腕。

紅衣男子嬌呼一聲「痛」，又道：「女郎，你抓疼人家了。」

楓與、李寄等人：「……」等等，這什麼情況啊？！！難不成宮主來真的了。

江歡冷冷道：「寒霜！」

太陰宮弟子均心中一凜，紛紛抽刀迎戰。

寒霜低頭一笑，瞬間斂去嬌媚的浪蕩模樣，掛上邪氣的笑，在江歡耳邊低聲道：「送你的禮物，可還喜歡？」

江西塬？他也算禮物？

江歡頓時恨得咬牙切齒：「你殺我門下弟子，搶我囚犯，壞我好事，難不成我還得謝你不成？」

【作者題外話】：霍寧：合著我就是那被拐的彎，被抹的角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