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劫/惡人的善心
第3劫/惡人的善心
在華安,只要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佬們坐鎮,下層人就不得不安分一點。當然這安分只是相對來說的,也僅僅是很少鬧出人命而已。
總的來說,這裡每個人都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風光,老闆、員工、大哥、馬仔,任誰都有見不得人的窘況。
就像遠處那幾個晃晃悠悠的小混混雖然看到了不少目標,但是都不敢下手,就怕他們惹的是某個大人物的手下,這就是華安底層人的諸多忌諱之一。
對於這幾個略微熟悉的面孔,鬼賊無奈的晃了晃腦袋:「又是這幾個人。謹慎是好事,不過按照他們這個謹慎下去估計得餓死在街頭。做事不但要心細,還要膽大才行啊,瞻前顧後還不如下鄉種地呢,還混什麼華安?」
像這種人,眼裡誰都是惹不起的大哥,都吃不起飯了還管誰是誰啊?沒有那膽子還要當混子,活該自生自滅。
街上的小青年們也注意到了造型特別顯眼的鬼賊,但他們視若不見,因為他們早就領教過了,那個看起來有些瘦弱的傢伙就算被他們包圍也能片葉不沾身的全身而退,完全占不到便宜,最重要的是對方兜里可能比他們還乾淨,這種角色根本不是他們的目標。
鬼賊此時背靠路燈向路口張望,發現有幾道不善的目光后本能的往裡縮了縮,在夜色的掩護下只能看見一個黑影。
他輕握著口袋中的這筆「巨款」,只是靜靜的站著,並不時向馬路的盡頭掃視。
「唉。」因為父親曾教導過他無論好人壞人,但凡做人就要講原則。對此鬼賊也是十分認同,因為這樣做起壞事就不會有太大的心理負擔了。
可這人啊還真就是犯賤,曾經山窮水盡的時候都可以毫不猶豫的傷人劫財,可如今一手漆黑了卻執著可笑的善心。
良久,不遠處出現一個四下張望的人影慢慢的向鬼賊所在的方向走來。鬼賊第一時間發現了這個人影,不禁露出一絲喜色,緩步走向街道的正中央。
路燈和便利店的光將他身上的黑暗驅散開來,就好像一朵掙脫花苞禁錮的鮮花暴露在空氣中,他的長相著實讓人很難看出他盜賊的身份。
有點秀氣的過分了,倒有點像是未經社會的學生。
他帶著顯得格外輕盈的黑色絲綢口罩,隔著口罩,隱約能看見那似玉的臉龐。上身穿了十分合身的刻滿奇異花紋的黑色皮甲,那皮甲薄的好像一觸即穿似的,只有自己深知它的硬度,幾年來一點刮痕都沒有。
這副面孔不僅在華安,就是放在一線城市也能排得上中流以上。單靠這優秀的外貌,相信他會有許多更好的出路,但偏偏卻選擇了最骯髒最危險的一條。
鬼賊下身穿的是黑色的緊身褲,在燈光下泛著烏光,應該也是用某種特殊的皮料製成;而他腳上穿的是一雙有著金屬質感的黑靴,黑靴的底部材料是軟橡膠,這也許就是他可以無聲跑跳的秘密吧。不過這鞋底裝的軟橡膠估計要常常因磨損嚴重而更換。
這套行頭不像盜賊,倒像個來走秀的模特。
…
……
日記。
【而那時的我,還不知道這件陪伴了我五年的黑紋皮甲里究竟蘊藏著什麼東西。如果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或許我在最開始就不會碰它,這件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應該被塵封。】
……
還有纏在鬼賊腰間的一些奇怪物品,應該都是一些用來盜竊的工具,因為光線不足的原因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
他身上最顯眼的就是那黑紋甲上格外眨眼的v形立領,展露出了精緻的鎖骨;領旁四道分叉上除了邊緣是黑色的,中心都是血紅色的三角形,完美的展現了這護身皮甲的華麗和鬼賊光滑白皙的皮膚。跟其他奇裝異服打扮的混混不同,鬼賊的裝扮沒有絲毫的違和感。容易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好像這個人來自一個仙境般美好的世界。當然,前提是沒有他那不符合年齡的陰狠毒辣的眼神。
這讓人不禁疑問,這樣一個奇特的人,究竟因何會身在華安呢?
鬼賊黯淡的眼眸望著漸漸接近的人影,人影不再模糊不清,又向前跨出一步,那個人影清晰的暴露在燈光之下。
那是一位看上去有二十歲左右的漂亮女性,長著一張瓜子臉,眉清目秀,直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紅色裝飾鏡框,及腰的黑長直,以及身上那不可一世的氣質,全身上下散發著誘人犯罪的氣息,只是衣服掩蓋了她的身材。
等等,她身上這是白大褂?!還是醫院的那種,搞什麼,這麼不倫不類,大半夜這麼上街真的不會嚇到人么?
街上這兩人的造型簡直奇特到了極點,不過在華安這也算正常,別說是晚上,就是白天都有人敢只穿一條內褲和拖鞋上街。別問,問就是民風彪悍,包容性強。
白袍女小跑到鬼賊的面前,一雙鳳目盯著他輕啟薄唇,充滿魅惑力量的女聲穿入他的耳中:「跟之前的打扮差距有點大,差點沒認出來,你怎麼換成這身行頭了……cosplay么?」
好像。。。
她和她好像。當初那個女孩,也一樣不是本地人,正是被他從外地帶到華安的……
有那麼一瞬間,鬼賊竟微微愣神,忘記了言語。被手套包裹的修長的手指夾岀全部贓款,遞給了白袍女。
他突然想起了一段悲傷的往事。
唉。
正事要緊!
話說回來這個人大半夜的她自己一個女的就敢在街上晃悠?你是真把自己當女鬼了還是當華安是遊樂場啊,就憑你這安全意識,怪不得錢被人家搶了。要不是碰到我這種奇葩盜賊,想把錢要回來絕對沒戲。
白袍女接過鈔票,數也不數,只是一直盯著華安鬼賊的臉,十分僵硬的笑了一下:「謝謝你!」
雖然白袍女嘴上說著感謝,但是臉色上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感激之色,反而顯露出一種不屑一顧、大局在手的從容淡然。
鬼賊沒有太過在意這些沒有禮貌的細節,總是控制不住走神。
同時也一直在告訴自己,根本不必在意,反正跟自己沒什麼關係。
…
……
日記。
【我一直在問自己,如果我當時知道我那晚的行動會讓我的人生褪去所有迷彩,我還會那麼做嗎?我的答案卻也一直是——不知道。我如今的一切確實遠遠超越了過去,可我卻背上了過去的我永遠不會背上的包袱。】
……
一想到正事,鬼賊快速調整好狀態,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盡量裝作成熟穩重的樣子:「還記得我說的五五分嗎?美女你這麼漂亮,應該不會反悔吧?」
說到這裡鬼賊突然很想罵自己一頓,既然怕她反悔那剛才為毛要把錢都給她啊!直接給她她的那份不就行了?
我這腦子怎麼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在狀態。哦,一定是肚子太餓,把智商給消化了。
看來我果然不適合交際,尤其是以後還是少和女性打交道為好,那種不安心的感覺太糟糕了。我並非有什麼重男輕女的觀念,可能只是有些心理病態吧,但這不重要我也懶得管。
至於為什麼追回錢后還要還給這個和自己半無瓜葛的女孩,只是求得一個心安理得。同樣是做壞事,如果有了好的初衷,那麼就不用再受到良心的譴責了。而且鬼賊自己並沒有永遠呆在華安這片污沼的想法,有機會的話還是要出去闖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