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騙子
冰冷緊繃的氣氛瀰漫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中間的三個人身上。
良久,沒有等到答案,只換來了一句抱歉。
沉重的空氣彷彿水泥一般粘稠窒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衛以惜覺得俠客的身形似乎恍惚了一瞬,幾乎同時,他的眼底彷彿有根小刺扎了一下突然刺痛,眼皮不受控制的閉了起來,等再睜眼,剛才的一幕彷彿是錯覺一般消失。
心不知道為什麼開始咚咚的跳個不停,不安的情緒宛如瘋狂生長的藤蔓紮根瘋長。
對方翠綠的眸色徹底被黑色侵染,不知道是因為陰影導致的黑暗映射,還是情緒的積沉。
他再次重複了一遍,聲音平靜到聽不出一絲起伏,「你想去哪?」
衛以惜面向他,抿住了唇,他能感受到對方現在正在竭盡全力壓抑著馬上爆發的情感。
任何解釋都已經晚了,他已經聽不進去了。
「去多久?」對方緊接著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還回來嗎?」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像是炮彈一樣連環發出,根本沒有讓人回答的餘地。
他本人似乎也早就察覺到了答案。
衛以惜的沉默不語更是肯定了這一點,將他打入更深的絕望。
「俠客。」衛以惜很認真的叫他的名字。
俠客的眼神自始至終就沒有離開過對面的那個人,幽深到宛如要把那個人吞進眼睛里,這一聲讓他清醒了一瞬。
「我沒辦法履行跟你的約定,很抱歉。」溫和平穩的聲音一字一句道。
「我還有事情要做,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所以沒有辦法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衛以惜的眼神很認真,黑色安靜的雙眸直視俠客,告訴他他的決定。
暴風雨彷彿在兩人之間醞釀。
「我不允許。」俠客不由分說的道,「我不准你離開我身邊。」像是小孩子宣布所有權一般。
他大步流星的走過去,狠狠往前一邁,他還是……撞上了那一堵牆。
咚咚,狠狠的用拳頭捶打了兩拳,手背血跡斑斑,牆壁卻紋絲不動。
半晌,他微笑著抬起頭,用極其溫柔的語調道:「哥哥,過來。」
衛以惜站在離他不過一臂距離處定定的看著他,沉默片刻后,嘆息道,「你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一直跟我綁在身邊。」
「沒有不可能,只要是我的事情,沒有人可以干擾我的決定。」
「我已經做出選擇了,你回去吧。」衛以惜眼瞼微垂,不再看俠客的眼睛,扭過身不想再繼續糾纏下去。
「你什麼都不告訴我,就這麼拋棄我了?」俠客再次狠狠的捶在那令人痛恨的屏障上,咬牙切齒道。
「該說的我已經說了。」
俠客冷笑一聲,語氣里的寒意與諷刺再也抑制不住,「哥哥,你難道把我當成一條流浪狗了嗎?說撿就撿,說扔就扔,區區幾句話就想把我打發了。」
「我真的想問問你,你真的把我當作是你的家人了嗎?還是只是一時可憐撿來的寵物?」
這句話像把刀直接搗進衛以惜的心裡,心裡莫名的鈍痛讓他緊緊攥起拳頭。
他閉上眼,沒有說話。
期間,飛坦無聲息的走到庫洛洛身旁,兩人交換了個眼色,庫洛洛最後搖了搖頭。
飛坦煩躁的嘖了一聲,明白這堵牆庫洛洛都弄不壞后,似乎是打算破罐子破摔,擼起袖子直接放大招。
庫洛洛輕笑一聲,伸手阻止他,壓低聲音道,「別白費力氣了,這堵牆跟我們剛來時的那堵結構應該一樣,來源於一種很奇怪的力量。」
接著他示意往芬克斯的方向看,芬克斯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
飛坦明白他的意思,臉色沉了沉,雖然不願意承認,芬克斯的確有幾分實力,連他費大力氣都動不了的東西,肯定不是靠蠻力就能解決的。
他忍不住低罵,「什麼破鬼地方。」
庫洛洛則勾唇露出一個興意盎然的笑。
良久過後,俠客的聲音再度響起。
「哥哥,趁著我還沒有生氣,快點回來,」俠客低沉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狹窄的石道中,循循善誘,「雖然不知道你在哪看到這能滿足願望的胡話,這種話任何一個地方都有寫,但那都是騙人的,它只是想要害死你。」
俠客淺笑著伸出手,之前表皮蹭破的地方流下縷縷鮮紅順著胳膊描繪出絲絲紅線,語氣與動作形成兩個鮮明的極端,顯得偏執而瘋狂,「相信我,只要你回來,我會幫你的。」
若是換作任何一個人,聽到如此溫柔的語氣都不會拒絕,然而衛以惜輕輕搖頭,他說,「如果錯過這次,可能再也不會有機會了。」
接著視線落在俠客鮮血淋漓的手背上,皺了皺眉,「快回去處理一下傷口,發炎了就不好了。」由於流星街給他的影響,生病總感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俠客的手在空中一僵,他內心裡覺得諷刺極了,從以前開始到現在,他真的從來改變不了這個人的選擇。
因為他從來都不在選擇項之內。
他聽到自己這麼說,「那至少告訴我你去哪?我該怎麼過去找你?」
即使留給他只有一絲希望也好,他一定會找到能夠解決的辦法。
「夠了,俠客。」衛以惜輕聲道,他抬眸,用溫和的眼神看著俠客,「我很慶幸能夠在這裡遇到你,能夠看見你平安的長大,能夠在離開之前最後再見你一面。」
「我已經沒有遺憾了。」他露出一絲欣慰的淺笑,表達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即使兩人之間沒有任何血緣,他也從來沒有在意過,作為年長者盡心儘力的呵護著年幼者,甚至於拼上性命,盡了作為親生兄長也當之無愧的責任。
俠客臉上的表情微滯,四肢像是浸透在冰水裡一樣寒冷,這股寒意慢慢瀰漫到他的整個身體,慢慢的,怨恨和不滿緊跟著奔涌而出。
「騙子。」
衛以惜心頭一跳。
他看到與俠客交換的那隻眼睛隱約籠罩著黑色的濃霧,像是濃郁的黑色泥潭,粘稠窒息,意識到那本是自己的眼睛后,這種感覺令人毛骨悚然。
「你要拋棄我去找別人。」俠客用陳述的語氣說出這句話,這說明他已經斷定了這就是事實。
因為他並不是衛以惜的真正家人,他只是一個隨手撿來的替代品,代替他真正的弟弟。
對於已經找回親人的衛以惜而言,現在的他只是一個累贅,所以才會迫不及待的要甩開他,永遠也不想再看到這個麻煩。
俠客緩緩收緊拳頭,指骨被攥的喀喀作響,剛剛止住的傷口再次裂開,滴滴答答的滴落。
怎麼可能讓他如願?他豈是那麼容易就能甩開的?
俠客的嘴角勾起一個血腥的笑容。
屬於他的東西永遠都是他的,誰都別想奪走。
就在衛以惜轉身背對著他走出一步后,俠客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的手伸進口袋,取出來當年那個人贈予他,多年來當作珍寶的禮物,輸入一串文字,然後狠狠的按下了代表危險的那顆血紅按鍵。
此時,衛以惜邁出的一步剛剛落地。
身後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墓道地震山搖,彷彿下一秒就要崩塌。
發生了什麼?
他下意識回過頭,看到身後的狀況后瞳孔驟縮。
俠客周身環繞著龐大的氣,總量已經到了一種驚人的地步,已經完全不是操作系所能散發出來的水平了,整個人宛如一顆被烈焰包裹的火球,彷彿要把生命燃燒殆盡。
他雙手握拳,拳頭上附著著一層厚厚的念,用力的擊打在牆壁上,發出沉重的悶響,帶動地面都劇烈震動,可想力道之大。
所有人都不得不扶住牆站位腳步。
最令人驚悚的是,當發現幾次劇烈的衝擊沒用后,他更是把拳頭上的念壓縮的更加緊密,來進一步加大擊打的力道,以至於曾經破皮的手背在劇烈的反作用力下已經被磨去了血肉,露出了森森白骨,他卻好似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機械的錘擊著,令人不寒而慄。
即便如此,那牆就像是一個特殊力量構成的絕對壁障,絲毫不受他的撼動。
沒想到他居然做出這麼激烈的反抗行為,衛以惜沉聲斥道,「俠客!」
正打算責令他停止這種行為,卻聽到旁邊傳來了一聲不屑的冷哼,「別喊了,叫破喉嚨也沒用。」.
衛以惜一愣,不明白什麼意思。
庫洛洛微微挑眉道,「他現在已經聽不見了,應該是開了自動模式。」
看出衛以惜疑惑的表情,庫洛洛露出一個故作恍悟的笑容,「哦,對,你還不知道他的這個念能力。」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到了有絲諷刺的程度,「作為他最親近的人,還真是不了解他呢。」
衛以惜表情一滯,有瞬間的空白。
他不了解……俠客?
收到派克傳來有些責備的目光,庫洛洛收回笑容,解釋道,「這是他的另一種能力,你知道他最常用的方法是將天線插入敵人體內從而達到控制的效果,但是要是反過來把天線嵌入自己體內呢?」
衛以惜下意識看向俠客,現在的俠客的確是他十分陌生的樣子,明明疼痛應該深入骨髓,但他本人卻面無表情,毫無所覺,眼神也沒有聚焦,像是失去了意識一樣機械運作,看起來令人揪心。
控制自己?衛以惜看著俠客的模樣,不禁湧現出這個想法。
庫洛洛繼續道,「他可以通過將命令提前輸入好,接著放棄身體的掌控權,讓自動系統尋找最好的成功路徑,此時他的身體潛力將會無限激發,所以才有了相媲美強化系的身體能力,不過副作用也很明顯。」他故意做了停頓,讓衛以惜自行猜想。
衛以惜不知道這堵牆能不能在極大的破壞力下損壞,但是卻知道要打破也肯定極其困難。
俠客輸入的命令大概是打破這堵牆。
他心裡有些不安,追問道,「若命令完不成怎麼辦?」
庫洛洛眼角的笑意加深,聲音卻冰冷異常,「要麼念力透支休克,要麼……失血過多而死。」
衛以惜臉色瞬間蒼白。
明顯看出衛以惜情緒變化的庫洛洛微微歪頭,莞爾一笑,「別擔心,他在這種模式下死亡是不會有一絲痛苦的。」
「不過要是活下來估計也半死不活了。」
「這面牆看來是打不破了,你怎麼辦?」他向衛以惜提出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