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
神魂回到體內,緩緩睜開眼睛,晨光照射到空白身上,空白下意識用手觸碰,那段乞丐記憶夢彷彿仍然映照在眼前,到底為什麼會做這個夢呢?是誰在預示這我什麼嗎。
走出城隍廟,伸伸懶腰,拔出背上長劍,朝著祥祿城的方向走去.....
城門口站著的是軍隊的士兵,他們看著布衣草鞋少年緩緩靠近,領頭兩支隊伍的對視一眼,緩緩抽出軍刀,嘴角露出猙獰的笑。
.......
來到城中甩了甩劍上鮮血,幾滴鮮紅的血液撒進更加深紅的地磚街道上,果真如夢中所見一般,血液滲透到街道上,紅的發黑,整座城如死一般寂靜。
緩緩向城中心走去,一座座京觀佇立在眼前,屍山之上是一位道人,他背對著空白,緩緩轉過頭,只是身體並未隨著頭轉動,且整張臉塗滿了女子用的胭脂,十分慘白,看起來詭異無比。他用喉嚨卡了魚刺的嗓音嘴角翹起對空白說道:你終於來了主上....
話音落下數萬陰念化戾的怨魂向自己襲來,一個個並無實體的冤魂穿過自己的身體,霎時間每一位無辜百姓死前最後的痛苦感知落在自己身上,空白頓時雙目圓睜,口中泵發出鮮血,無聲的嘶啞道:王靈官!王靈官!
可此時自己的心湖卻是沒有任何回應,死一樣的寂靜。無數痛苦絕望籠罩在腦海中。
記憶?他們的記憶為何浮現在我的腦子裡?
「虛妄!全是虛妄!」
「我想起來了,小乞丐記憶里那道人的臉不是你!不過只是幻境罷了!」
那乾涸枯木般的嗓音再度響起:那主上你如何確定那夢裡的記憶就是真的,或許那乞丐眼裡二十萬的屠戮根本就不存在呢?
一臉獃滯的空白楠楠道:你怎麼知曉我在城隍廟裡做的夢?不對,這十幾萬生命的屍體就在你腳下,怎麼會不是真的?這滲透到各個街道地縫你如何解釋?
差那天那詭異道人飄然至空白面前,二十萬生魂瞬間消失不見,那詭異道人的衣袖往空白面前一揮。
剎那間,昏暗的天空再次變得湛藍,這城上充滿了熙熙攘攘的熱鬧聲音,家家戶戶排起了長隊,定眼睛看之前那詭異道人竟然變成了龍虎山道士的模樣,正在給這城裡的人家發放符籙,那道人哪還有之前那般滲人的模樣,而是一臉笑容,和藹可親,慈祥的說著只要百姓將他的符籙帶回去泡水喝,就可以治療瘟疫。在往下一看,這結實的地板就是普普通通的,也沒有之前那血紅模樣。
「為什麼?不對!仍然是虛假的,這是幻境!假的我不能被他矇騙了。」
空白於是跑向隊伍的最前端,聲嘶力竭的大聲吼道:大家不要相信他!他的符籙有古怪!帶回去泡水喝,大家都會變成屍鬼的!
他這幾嗓子下去,換來的卻是周遭百姓鄙夷的眼光,這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瘋子一般,空白,獃滯的望著密密麻麻排起長隊的百姓,他們一個個的臉是如此熟悉。
因為就在不久前,他深刻的體驗過每一個人臨死之前的絕望!那種痛徹心扉使他絕望的痛苦,現在變得分不清真假。
他望向那發放符籙的道士,空白只覺得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啊,你騙的了他們你卻騙不了我!」
準備拔劍便砍,手下意識摸向背後那劍柄時,卻抓了個空。
這是?怎麼回事我劍呢?一片茫然中,聽見了一句:這小乞丐怎麼突然發瘋了?昨日我還看見他再街上要飯,怎麼今日就成了這般模樣。
「我是乞丐?我他娘的才不是乞丐!我是....我是...我是誰來著?我是誰?我是誰!我是乞丐!」
那道士一臉擔憂的看著原地不知所措的小乞丐,擔憂的開口道:這娃兒怕不是著相了。
周遭排長隊的百姓也紛紛開口道:真可憐啊這娃兒...
他獃獃的楞在原地,赤著的雙腳,破爛縫合布丁的衣服,呢喃道:我原來是個乞丐啊...
我是個乞丐,我記起來了,我原來是個乞丐....
這天祥祿城裡,人們發現有個瘋瘋癲癲小小乞丐遊盪在街上,口中不斷呢喃這什麼我是乞丐,這都是虛妄等等瘋言瘋語。
熱鬧吵雜的鬧市,喝下符水后的人們開始在大街上慶祝,處處洋溢著喜氣的氛圍,人們大呼瘟疫已除,善良的百姓紛紛向發放符籙的道士送東西以表示感謝,什麼雞,鴨,酒水,甚至有錢的大戶直接送銀子,不過道人卻說:我們道家救濟世人理所應當,不該收此等俗物,大家的心意我領了還請大夥把這些都收回去罷。人們都認為這才是真正的修行之人,心中無不充滿感激。
在這歡快的氣氛下,就連路邊的小乞丐都收到許多的施捨,小乞丐望著破碗里堆滿低層的銅錢,他望向街上熱鬧的人們,他們又在搞喜慶的活動了,這次是由四五個人抬著一尊泥塑神像開始遊街。
這是城隍?他怔怔的看著泥塑城隍,他突然感覺這城隍好像扭過頭來看了自己一眼,嘴裡不斷的說著;快走!快走!
我好像記起我是誰了,我姓名叫空白,來祥祿城是為了看清二十萬冤魂的真正原因。我好像全部記起來了。
望下一看自己不再是赤腳而是穿了一雙草鞋,自己也沒穿著破爛的布丁衣而是樸素的布衣。往身後伸出手摸去,牢牢的握住劍柄!
裝神弄鬼的幻術,這次不殺你我誓不為人!眼前的熱鬧通通都是假象,既然我以悟出本身,你這道人為何卻還不現身!
抽出長劍看向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看那讀聖賢的書生,吆喝的攤販走卒,嬉戲打鬧的孩童,頤養天年的白髮老人,這一切都如此真實卻又虛幻。
空白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不過是虛妄的幻境,真正的城中百姓早已喝下符水化身食屍鬼被屠戮殆盡,這些全是假象。
那麼幻境里這些可憐的百姓就由自己來解脫吧,一劍斬出,街道上的行人被劈成兩截,周圍的人們驚恐的看著這當街行兇的慘狀,紛紛尖叫著四散逃離,一劍接著一劍,滿天血霧飛舞,這不久官府的人火速抵達現場,可也無濟於事,在三境修士面前屠戮這些凡人不過宰殺雞狗一般,屠戮完整條街道,血液滲透到地磚上的縫隙里,染的紅到發黑,腥氣撲鼻而來,充斥著整個城北地區。
空白就這麼從城北開始一直殺向城南,他不記得自己屠戮了多少人,耳邊不斷傳來人們絕望痛苦的悲鳴與凄厲的慘叫,一絲絲腥氣由下至上填滿了自己的腦子,可是自己依然保持清醒,自己告訴自己這都是虛妄,殺破這方幻境找出那道人才能替這二十萬無辜的百姓報仇。
不知過了多久多久,殺戮使得空白變得有些麻木,恍然間他想起了多年前,他師傅教他練劍時曾帶他至一竭殺生碑前,上方刻有八字:六道輪迴,殺之不盡。那時的師傅一言不發只是靜默的看著這竭殺生碑,後來師姐告訴自己,修劍即為純粹殺人術,卻不可沉淪殺戮,且莫墮入深淵,否則將承受獄孽之苦,失去自我成為被殺戮控制的修羅。
可空白悟出的卻是:六道輪迴,殺之不凈!一字之差天壤之別,修劍至超凡境界方可以殺止殺!憶起在漫天血紅色的絮櫻紛紛落下自己則一遍又一遍練著劍,越發沉醉,劍發越來越凌厲越來越快,彷彿自己置身於這天地中獨舞劍歌,而自己眼前之剩一片血紅落櫻,放棄思考只有出劍揮劍舞劍!
又城北殺至城南,僥倖殘存的人們都聚集在這裡因為已經無處可逃了,瑟瑟發抖的看著面前手持長劍一身血色染紅布衣還充斥著刺鼻腥氣的少年。一具具屍體鋪滿了街道,鬧市,小巷,肢體橫飛,一片血肉模糊的景象,宛如人間地獄,而人們眼裡的這個少年則是比閻王更加可怕的存在,僅僅三天不到,屠戮的城中居民多達十几上萬,一劍又一劍不知疲憊的斬出,一顆顆頭綠如同飄落的絮櫻花瓣一樣落下。
直到屠戮了三天整,至第四天晨光微微露出,殺至最後一人,那是一名小乞丐,他驚恐的眼神倒映著自己的模樣,看到倒映的自己空白楞住片刻,緊接著一劍刺出。
熱鬧的幻境彷彿歷歷在目,現在卻是死一樣的寂靜,準確來說也確實是這樣。自己站在一座座京觀之上,望像身後走來的一人緩緩轉頭。
「你終於來了啊.....」
那道人緩緩抬頭望向空白,慘白的臉流露出虛弱的神情,氣若遊絲開口道:主上終於把幻境變為現實了啊...
「呵呵呵,我殺盡了你這方幻象天地,你費盡心血的幻術被我生生屠破開來,你也不好受吧。」
「是啊,小道就要死了,不過主上你也要活不下去了。」
「哈哈哈,笑話,你這般虛弱如何殺我,我一劍之下你又如何能擋。」
「還有為何從第一次見面你就稱我為主上,我可不記得有你這麼個走狗。」
道人回答:只有主上肉體死了,真正的主上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