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
看著逐漸瘋癲的道人,空白拔劍劈向道人,這道人卻不擋不躲,而是祭出一番旗,二十萬怨魂飛出,痛苦嘶吼,紛紛被撕裂開來。
嘴角噴涌而出的濃稠血液染紅了慘白的臉,咧嘴詭異笑到:主上,你猜猜他們怨恨的是祭煉了他們的我,還是怨恨在幻境里將他們屠戮殆盡的你?哈哈哈!
空白:這篡改魂魄記憶的能力,你真身難道是傳說中的貘?!
道人:主上終於認出屬下了,可惜屬下再也無法為主下鋪路了,無法見證主上兵臨天下了...
胡言亂語的瘋子!空白一邊抵擋源源不斷的怨魂,一邊找機會補刀重傷瀕死的道人。
那道人癱坐在地上,招呼出旗,瞬間所有源源不斷與空白纏鬥的怨魂飛至旗幟上方,不斷撕裂又重組,縫縫補補之中伴隨著一聲又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最終化為了一尊黑漆漆的陰神,時而壽者相,時而老者相,時而書生相,時而孩童相,不斷變換,不斷閃爍。
「陰神終究還是離煉成差了一步,不過不要緊,能捨去的祭煉的仍有我肉身!」
這道人說罷,手往胸口一插,活生生將自己的生魂抽了出來,生魂裹挾著一枚屍丹沖向空白。
空白閉目凝神,抬起手中長劍刺破屍丹,沒料到生魂所裹挾的屍丹碎裂后,炸開無數記憶碎片化成的黑影附身到空白身上,腦中響起那道人或者說是貘最後的聲音:這便是我最後的手段了....
這貘除了控制人夢境的神通外,單論其本身修鍊實力其實並不強悍,反而創造夢境需要耗費他大量心神,殺破它幻境后卻能直接使它元氣大傷,最終它還是失敗了。
空白看著貘煉化一城的人所凝聚的陰神,並未完全成功,所以這尊陰神毫無意識,只會獃獃的依附於旗幟上,最終空白收起旗幟將陰神召於旗幟之中,就此離開。
一路上,走至城門口看著倒在地上死去的四五十人士兵,空白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真實感,仔細想來若是幻境之中沒有那尊泥塑城隍的提醒,自己是否就一直在貘的幻境里以一個乞丐的身份在幻境中逐漸老死,如今想來也是一陣后怕。
正這麼想時,心湖之中的王靈官恍然開口:這貘死的不簡單,我能看到它種在你體內的不僅僅是它的記憶碎片還有它的神通,可我無法根除,它想要的是你在使用它神通時或者是回憶起不屬於你的記憶碎片時,能夠喚醒它口中說的那個主上,而他的神通不僅僅只是幻術那麼簡單。
空白:他的主上是什麼?為何會在我的體內?為何在他的環境之中,我呼喚你無數次,你都無法出現。
王靈官: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我可以看到你一個人在幻境里失去記憶,卻無法出聲喊醒你,最後不斷嘗試,最後我發現我只能借城隍之口開口提醒你。
空白:原來如此,原來那城隍就是你呀,可他說的主上是什麼玩意兒,真的存在嗎?
這次王靈官沉默了片刻開口道: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在心湖之中發現我的時候嗎?
空白:記得,那時候我被師傅罰在萬神廟裡面禁足的時候,我跪在你的神像前,誤打誤撞進入了自己的心湖。
王靈官:那時候我的神象殘存的神性發覺了你,也就是那時起,我才從你沉寂的心湖中蘇醒過來十分神性只殘留兩分,一分為王善一分為王惡,也就是這兩分神性構成現在的我。
空白:你的意思是我的心湖底下可能不止藏了你一尊神官,也有可能藏有其他神官也就是那貘口中所說的主上?
王靈官:也不一定是神官,我也說不上來是些什麼東西,不過那貘留下的記憶碎片和神通你最好警覺。
空白面色凝重道:嗯,我雖暫時感覺不到它留在我體內的東西,也也能隱隱感知到如同種子一樣說不清道不明。
王靈官:是殺性,貘幻境里是有意讓你屠戮城中的普通人,不僅僅是為了將怨魂仇恨轉移,更是為了讓它口中的主上蘇醒。
空白:它早知煉城后自己活不了多久,整整二十萬魂魄被生生抽出,所以城隍陰司里空蕩蕩看不到一個魂魄,天譴將至,它當真如此果決,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自己會活,所以一切幻境都是為了喚醒它的主上,可惜陰魂凝練始終差了一步。
王靈官:你還沒發覺嗎?是那個幻境中的小乞丐。
空白:他?他能做什麼?
王靈官:我王善的那一分神性告訴我他並未產生怨恨,或許是鄰居的善良或許是書生的憐憫或許是周圍善待他的人,他並未成為二十萬怨魂的其中之一。
空白:不能吧,少他一個而已。
王靈官:善,是會傳染的,減免了其他怨魂的恨意,恰恰是這二十萬分之一的善,使貘煉城的陰神凝聚差了最後一步。
空白若有所思淡淡道:或許因果如此。
......
寂陀寺,空白解決完祥祿城后第一件事就是來到此處,一是為了見一位人二是為了洗滌心中殘存殺性,正如王靈官所說雖不知道貘到底種下的種子如何生根發芽,但不能任由它生長下去。
寂陀寺本是一普通修禪寺廟,與其他伽藍並無本質區別,卻因一位大人物的到來而有所不同,曇無讖十年前為斜隋當朝宰輔,曾為斜隋嘔血儘力了四十餘年,奉命過三朝天子,宦海沉浮四十年來向來秉公執法剛正不阿,嘗嘗是直言納諫,曾在上一任天子晚年墮落不理朝政時怒斥:斜隋有爾何其不幸!更是以其剛硬的性格得罪過不少王公貴族,也曾直言過太上皇大修寺廟佛像過度重佛,傷財勞民。就是這麼一位宦官被三朝天子當做寶貝,以其為鏡,不過晚年的曇無讖卻是收斂鋒芒與人和善,最終遠離朝堂來到一處普通寺廟裡修禪悟道。
當今天子就曾兩次請人來到過這寂陀寺請曇老繼續回去擔任宰輔,卻被婉言拒絕,這寺廟也因這位位極人臣的到來香火逐漸旺盛於其他寺廟。
空白帶著毛驢一步一個腳印登上寂陀寺,這山路坎坷,卻有一女子跟在身後同行,空白轉頭望上兩眼,是一位豐腴的女子懷中抱著一嬰兒,爬了大半山路連空白一個修行者都在微微調整氣息,更不用提一位普通的婦人,早已是氣喘吁吁,面色橘紅,香汗順著肩頸流入高聳的兩座青山之中。
空白霎時間轉過頭直接扇了自己兩耳光,暗道一句:黨和人民都在看著你吶,咋回事啊小老弟,竟然對已為人婦的女子有非分之想你與那曹賊有何異同?!真是畜生不如!
那婦家女子望著空白怪異的舉動有些恐慌,竟是一時間不敢繼續向前,空白察覺過後心中不免有些尷尬,只好在此轉頭對那婦人說道:夫人莫要誤會這離寺廟還有些山路,夫人又帶著孩子不便,我可將毛驢暫借與夫人騎乘,我來為夫人牽引。
那婦人看著懷著熟睡的孩子,猶豫的點了點頭,就這樣空白牽著騎著婦人的毛驢,走上寺去,那婦人很誠懇的道了句感謝,說完眼中竟含有淚水,一時轉過頭去不讓空白察覺自己的失態。
空白牽著毛驢走在前方也裝作沒看見的模樣,在瘟疫下肆虐的雲州,到處都有四散而走的流民,一位普通的婦人單獨帶著一個嬰兒上山入寺廟,目的已經不言而喻了,只是這世道啊...
到來寺廟前,空白先是接過手中嬰兒,待到婦人下來再還與她,這孩子很乖明明已經醒了卻也不吵不鬧,既然被抱在外人懷裡也是安安靜靜的,那婦人淚眼婆娑的接過孩子,眼角微紅一副嬌弱的姿態令人憐惜。
她不斷的向空白道著謝,很艱難的望著寺廟正門,遲遲不肯邁步,好像多拖延一會就能讓孩子不會離開自己一樣。空白有些傷感的看著這對母子。
因為自己當初也是這般被父母遺棄在宗門之中,不過....罷了。
突然之前還乖巧的小嬰兒卻突然間哭鬧起來,那婦人望了眼空白臉紅的能滴出水來,不禁羞澀,空白到也看出來了,也是有些尷尬的轉過身去,因為這小傢伙餓了要吃奶了。
空白轉過身卻發現一位剛出寺廟正門的遊客直愣愣的望著自己這邊,而那婦人也是一邊不斷的哄著孩子一邊帶著求助的眼神望著自己。
他娘的,這狗東西怎麼比我還畜生!正當要走上前去教那狗眼猥瑣的遊客做人,卻被一位光頭壯漢截胡,那壯漢穿著素衣,一手抓過那遊客的衣領像是提小雞一樣將其提起,丟到寺廟內,緊接著一陣哦哦啊啊的凄厲慘叫聲傳來,看來是寺廟內的禪教弟子將著畜生物理超度了,半響那光頭壯漢將那被打的半死不活畜生像是丟死狗一般仍出寺廟外,緊接著走至空白和婦人面前一臉「慈悲」的說道:這遊客是壞事做盡來我們寺廟求個心安,像這樣的遊客年年都有,這樣的衣冠禽獸我們寺廟都是不接待的,可也難免有些人模狗樣的混入寺里,真是讓二位施主見怪了,進入廟中吧廟裡有空屋可與女施主行方便,別餓著孩子了。
跟隨光頭壯漢進入寺廟,婦人緊緊的依偎在空白身邊,顯然是不太信任這壯漢,畢竟這壯漢面相確實過於「慈悲」的嚇人,先是帶婦人到一處空房內,空白默默站在門外守候,那婦人投來感激的目光隨後進屋給孩子餵奶。
這期間空白倒是只為幫婦人圖個心安,其實他看到出這光頭壯漢並不壞,也算是空白的一個特殊能力,能單純考感覺判斷一個人的善惡,這個能力還是來源於心湖中由兩分神性構成的王靈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