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第一百五十章
不知何時,天色已徹底暗了下來,夜風微涼,顧言音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熟悉的氣息將她籠罩。
顧言音微微瞪大了眼睛,那一刻,她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她眨了眨眼,再睜眼時,卻見那個人影依舊在她的面前,她微微側首。
顧言音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人,原本的睏倦瞬間散去,「燕祁妄……」
只見那人背對著星空,單膝半蹲在她的面前,那雙赤金色的眸子中卻似乎落了滿目的星光,冷色的月光落在他的發間,那淺金色的發色似乎都成了銀,猙獰虯結的雙角染上了淺淺的月色,比起往日,顯得稍微柔和了些。
只面色比起平時,有些說不出的慘白。
顧言音有一瞬間的愣怔,下一秒,卻見燕祁妄身形下壓,整個人似一頭兇猛的野獸,身形一閃,便帶著她撲向酒葫蘆之下。
這驟然騰空的失重感令她下意識急促地驚呼出聲,下一刻,冰冷的海水湧入口鼻之中,眼前一片漆黑,只偶爾閃過點點的金光,濡濕的長發與粗壯的龍尾掃過她的指尖,她下意識地想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東西,入手,卻只抓住了肌肉緊繃的胳膊。
強烈的窒息感湧上心間,顧言音忙屏住呼吸,卻覺一隻大手覆在她的腰間,攬著她浮出水面。
顧言音猛的深吸了口氣,她吐出口中咸澀的海水,冰冷的水模糊了她的視線,那厚重的衣物濕噠噠地黏在她的身上,發間精緻繁瑣的銀飾不知何時已掉落,一頭烏黑的長發散落在她的胸`前,黏在她的頰邊,襯得那張臉越發的白皙,她似是一隻可憐的落水的貓,濕漉漉地極為狼狽。
燕祁妄沉默了片刻,他埋在顧言音白皙的頸間,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並不想在這種時候提到那群山雞,在那玄光鏡中看到的一切,都讓他滿心的酸澀,他不想承認,那一刻,他竟有些嫉妒那群山雞……
無人可見,他金色龍尾上的碎裂的傷口正緩緩地癒合著,血色隨著碧色的海水飄散。
顧言音聞言撇了撇頭,想到燕祁妄周身的異樣,「我還以為你已經……」顧言音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她有那麼一點時間,也同其他人一般,以為燕祁妄已經死了……
他微微甩了甩頭,甩去了面上的水漬,大手卻仍是死死地捏住顧言音纖細的腰肢。
「不必擔心。」
顧言音有片刻的愣怔,那熟悉的冷香夾雜著海水的味道湧入鼻尖,燕祁妄埋在她的頸間,粗糙猙獰的龍角抵在她的面頰邊,令得她鼻尖都有些酸澀,隨即,她伸出手,默默地攬住了燕祁妄健壯的腰身,入手,她的手卻是一頓。
她雖是能感覺到燕祁妄的存在,然而他卻如夢似幻一般,看得到摸得著,卻不真切,她似是抱著一團棉花,入手飄忽。
燕祁妄聽她又問起這個,低哼了一聲,粗壯的龍尾崩的筆直,僵硬地翹在了身後,那個毛茸茸的球球此刻都煩躁地甩來甩去。
這種複雜又幼稚的情緒令得有些說不出的惱怒。
顧言音的目光不由得被他的尾巴吸引,她忍不住有些想笑,若他不是龍族,反倒是個大貓之類的,肯定早就炸毛了。
隨即,便被猛地擁入了一個微涼的懷抱,那人似是要將她揉入骨髓一般,死死地抱著她,夾雜在二人之間那些冰涼的海水,在這一刻,似乎都有了溫度。
顧言音察覺到燕祁妄的沉默,她的指尖悄悄地落在了他的心口處,以往,每次燕祁妄抱她時,他的心口總是劇烈地跳動著,現在那裡結實的肌肉不再起伏,一動不動,猶如死水,她的眼睫顫了顫,顧言音強忍住心底的震顫,她故作輕鬆道,「你怎麼知道我和誰講話了?」
顧言音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的龍角,「我和他們沒什麼的,反倒是,你這段時間去哪裡了,大家都很擔心你。」
顧言音一怔,她可以察覺到,燕祁妄此刻那股複雜的情緒。
周圍似乎格外的寂靜,唯有海風拂過水麵,浪花涌動時發出了輕微的水聲,她聽不到,燕祁妄的心跳……
燕祁妄從水中抬起頭來,他的金髮與衣物盡被海水打濕,黏在他精壯的身軀之上,勾勒出了明顯的肌肉線條,就連金色的眼睫上都掛著水珠,那水珠自他的眉骨滴落,劃過鼻側殷紅的小痣,劃過面上金色的妖紋,而後滴到他精緻的鎖骨間,一路向下流去,隱入黑色的長袍之中。
顧言音伸手便想要推開他,「你是不是故意氣我!」她指尖顫了顫,就連聲音都帶上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委屈,她等了那麼久,結果等來的卻是莫名其妙就被他撲入水中,顧言音抿了抿殷紅的唇,她還要再罵。
驀地,燕祁妄忽的低聲道,「你不許和他講話。」
顧言音有片刻的茫然,有一瞬間,她似乎在那低沉冷淡的聲音中聽到了一絲委屈與不甘,她下意識地反問道,「誰?」
燕祁妄悶悶道,「我已飛升。」
原本各種複雜的情緒在這一瞬間盡被怒意碾壓,顧言音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一個字一個字道,「你幹嘛?」
顧言音深深地吸了口氣,她的目光忍不住跟著燕祁妄尾巴上濕漉漉的球球轉了轉,隨即,她伸出手摸了摸那球球,卻察覺燕祁妄身形一僵,他有力的大手猛地攬著顧言音纖細的腰肢向上提去,下一秒,微涼的唇落在了顧言音的嘴邊。
顧言音坐在燕祁妄結實的胳膊上,在他的面前,她本就不高的身形顯得越發的小巧,他的身影幾乎完全將她籠入其中。
微涼的氣息湧入她的鼻翼,嘴邊,起初,那金龍的吻只是淺淺地落在她的嘴邊,察覺到她沒有抗拒之意后,他似是一頭髮瘋了的勇猛的凶獸,肆意地侵佔著她的領地。
冰涼的唇落在她小巧的下巴處,滑過她纖細的頸,最終,落在她精緻小巧的鎖骨之間,顧言音微微擰著眉,原本蒼白的頰邊泛上了一層淺淺的粉,烏黑的髮絲濕漉漉地黏在雪白的頰邊。烏髮紅唇交相映襯間,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連眼尾都帶上了層紅暈。
燕祁妄的喉結不由得滾了滾,他赤金色的眸子不知何時,已經化作一道危險的豎瞳。
顧言音的意識有些模糊,她下意識地向後退去,纖細的指尖繃緊,可以察覺到,一道粗糙的龍尾已緩慢而霸道地纏上了她纖細的小腿。
須臾,燕祁妄神色有些閃爍,他微微鬆開了顧言音,向後退去了半點間隙,呼吸粗重,他低低地喘_息著,現在這情況雖是不太合適,可自上次之後,他已有許久沒有過……
燕祁妄深深地看了顧言音一眼,眸子中是掩飾不住的慾念,偏偏現在他只是一道神識,肉身還在那三十三天,雖是還能感受到一絲存在,卻根本無法行那事。
燕祁妄木著臉抬頭看了眼星空,心中暗恨。
顧言亦攬著燕祁妄的頸子,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見他自腰腹以下全部浸在水中,只那粗壯的龍尾正死死地纏著她小腿,那尾巴尖兒上的球球繞過她的大腿外側,抵在她的腰側。
顧言音推了推那個球球,卻聽燕祁妄一身悶哼,呼吸越發沉重。
燕祁妄眼睫顫了顫,聲音極為沙啞,那雙赤金色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她,「別鬧。」
他嘴上這般說著,那尾巴卻是不受控制地往她手下鑽去,似乎在祈求她更多的撫摸,顧言音歪了歪頭,笑著看了他一眼,摸了摸那球球。
燕祁妄難得的有些懊惱,他的大手微微收緊,聲音嘶啞,「你故意的。」
顧言音聞言神色無辜地歪了歪頭,「不是啊,是他自己來的。」顧言音指了指那尾巴尖上的球球。
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報他方才一言不吭就將她撲入水中的仇!
燕祁妄悶哼了一聲,那尾巴當即纏的顧言音更緊,燕祁妄眉頭緊擰,他薄唇動了動,最終,只是狼狽地低聲道,「他要你多摸摸他……」
顧言音輕笑一聲,她收回了手,「我不。」
燕祁妄眉頭擰得更緊,他似是要說什麼,卻只覺一股吸力自他身後襲來,燕祁妄皺了皺眉頭,那似乎來自他靈魂間的拉扯,令他頭疼欲裂。
沒想到,這離魂術時間這麼短暫。
燕祁妄眉頭緊擰,他抱著顧言音飛向岸邊,那痛苦越發劇烈。
顧言音看著他越來越淡的身形,有些無措道,「燕祁妄……」她忙從袖中取出一個精緻的盒子,想要遞給燕祁妄。
卻見燕祁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來得及急促道,「等我。」
隨即,他整個人都化作無數淺淺的金光,消散在這茫茫夜色之中,宛若成片的星光灑落。
若不是她現在還渾身濕透地坐在岸邊,她幾乎以為,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覺亦或者是夢境,她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眼睛,有些苦澀地笑了笑。
「好,我等你。」
………………
三十三天,往生湖畔。
無眉老人守在燕祁妄的肉身旁,他手裡端著盤葡萄,已所剩無幾,滿地皆是他吃完的葡萄皮,待他吃完這葡萄,那離婚術未該結束了……
無眉老人彈了彈衣服,站起了身,卻見面前眉眼緊閉的燕祁妄倏地睜開了眸子,有些出神地看著面前的虛空。
無眉老人斜著眼睛懶洋洋地看著他,慢悠悠地問道,「回來了?」
燕祁妄眸子中還有未散去的情緒,他看著周圍這熟悉又陌生的環境,薄唇緊抿。
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
就差一點……
無眉老人等了半天,卻見燕祁妄只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裡,他疑惑地湊過去,隨即便被嚇了一跳,「你這是什麼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