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鍊氣術

692年，如意元年。

秋風蕭瑟。

正是大唐秀才趕考的時節，不日，便是秋闈。

唐國建於618年，628年唐太宗消滅群雄完成統一，正式建立神州皇朝，大唐。

時690年武姓女子稱帝，民間有傳言，女子為帝乃朝代破敗的徵兆，此後數年，果然神州大地災難不斷，北境郡王起兵反叛，使得唐朝輝煌毀於一旦，雖兵敗，卻也導致國力大降。

緊接著便是群雄混戰，世家蠻橫，割據一方，皇朝對於神州的統治早已經大不如前。

遂，女帝對前朝所留下來的制度進行改革，通過科舉選拔人才、任人唯賢。不再拘泥於世家，讓寒門子弟有了出人頭地的機會。

而後，開創武舉考試，選拔有才能、江湖中修行之人、甚至於武道高手也可以參與選拔。

可，終究不復當年景象，邪祟四起，禍亂神州，山林之間鬼怪橫行，寒苦人家稍有不慎，往往死於山間妖物口中。

是夜。

寒月皎潔，落入林間的破敗廟宇。

一堆柴火噼里啪啦燃燒，照亮了端坐在枯草之上的少年書生臉上，晦明變化。

在其一旁，乃是一隻黑漆漆的生物，勉強可以看出是一隻小狗的模樣，鼻尖呼吸沉重，不知何緣故傷勢很重。

這狗乃是小書生於白日里撿到，觀其還有氣息，便帶在身邊照料。

破廟內，只有一座倒塌了半邊身子的神像，面容模糊，早已經看不清是何種神祇。

不過，在這荒郊野嶺，應該只是山神之類的草頭神罷了，因為人煙稀少，缺少供奉，故而早已經破敗許久。

微弱的火光映照，將黑暗的房間照耀，火光落在了少年的破舊的灰色長袍上，落在了那雙因常年幹活而滿是老繭的手上。

他名為莫浩，許家村人士，年歲十之有六，本是一位孤兒，幼時被許老三撿到撫養，因年少聰慧，素愛讀書識字，故許老三拿出積蓄，讓莫浩拜在了村子里唯一私塾，李先生的門下。

學習數年，多少學了點聖人經典。

三年前，其養父許老三因年老而去世，守孝三年之後，莫浩便在李先生的建議下，踏上了進京求學的路途。

莫浩手裡握著刻有女帝傳記的竹卷，雙目炯炯有神，一字一句暢讀。

「世道混亂，似我等文弱書生，出聲貧苦人家，若是不出意外，將來只能夠躬耕於南田，運氣好的話娶一個村姑，操勞一生。運氣不好，便只能單身一人，委屈於右手。」

低聲到此，少年靦腆一笑，似乎是不好意思。

清秀的面孔，一身書生打扮，真是我見猶憐……

「不過，好在女帝興科舉、重武舉，我等書生，雖沒有千斤力氣，卻也飽讀詩書，心懷天下，將來可做一方父母官。」

「如此看來，女帝稱帝並非禍亂的根源，在某種意義上還建立了大唐盛世，細細想來那些傳言多半出自世家口中。」

五姓七望傳承千年，根基穩固，據說甚至於歷史上不少的皇朝背後都有世家的影子。

只是，對於一個皇朝來說，世家的存在完全阻遏了皇權。

當然，世家也不希望有人壓自己一頭。

武姓女子稱帝，無疑給了世家攻擊的由頭。民間的傳言，自然和世家聯繫頗深。

「林間虎豹相爭，自然與尋常野獸無關。我一身白介，參和不進去。」

良久，莫浩合上竹卷，放在一旁，感嘆一番之後，便拿起箱籠里的乾糧咀嚼果腹。

隨後，又拿出竹筒里的清水倒在黑漆漆的小狗嘴邊，那小狗眼帘微微一動，睜開看了一眼后，便伸出舌頭舔食清水，幾口之後，又昏睡過去。

莫浩也不在意，微微一笑。

莫浩四肢修長，長相十分的秀氣，皮膚宛若珍珠般白皙，看起來不像是男孩，更像是嬌滴滴的女兒家。

不過，他其實乃是農家子弟，自幼在田間地頭幫忙勞作，整日在烈陽下暴晒，卻依舊不見晒黑，多少有些奇異。

為此，許家村還給他起了個諢名，白仔。

許家村子還是太小了，世界那麼大，總歸得出去走走。

「行萬里路，讀萬卷書。」

「聖人誠不欺我。」

莫浩啃著乾糧，就著早上用竹筒接來的山泉水，使勁咽下去，搖頭感慨。

「不走出來，怎會知道，沒錢如何行得千里路？」

轟隆！

就在這時，一聲驚雷炸響，緊接著呼呼的大風聲颳起，將破廟裡的門窗吹動，咯吱作響。

大風吹得火堆中火星閃爍，灰塵四散。

「打雷了？看來，要下雨了啊。」

莫浩咽下最後一塊乾糧，起身向著破廟的大門走去。

剛走到破爛的大門處，雨點便如同黃豆般落下，打在身上生疼生疼。

「這雨，來得真快。」莫浩搖頭感慨。

剛將破門用木棍別上，回過頭便發現神像前的火堆便被屋頂破開的大洞中漏下的水浸濕，片刻熄滅。

破廟中一時間陷入黑暗之中。

「屋落偏逢連夜雨，真的是倒霉。」

莫浩嘆了一口氣，將自己的箱籠連帶黑漆漆的小狗挪到了破廟內的一角，然後緊了緊有些單薄的衣服，打算將就著睡去。

轟隆！轟隆！

雷聲不斷，不時閃過雷光將破廟照亮。

倒塌了半個身子的神像，臉龐朦朧不清，雷光照耀下，宛若有了神韻，似乎要活了過來。

「該不會有鬼怪吧？」

莫浩橫豎睡不著，索性起身，盤坐在乾草之上，盯著窗外心道：「李先生曾經說過，山野之間，諸多野獸，而最為恐怖的則是鬼怪一類，亦被稱作是妖。」

「此等異類，最喜在風雨之夜，化作妙齡女子，勾引書生，吸食精氣。」

「其中尤以狐媚最為居多。」

他口中的李先生便是村裡唯一的讀書人，據說以前在某個郡縣做過大官，只因得罪人，被貶了官職，落魄到許家村做了一個教書先生。

李先生見識不淺，熟讀詩經，但也對鬼怪物志頗有研究。

平日里，也喜歡說上一說。

莫浩便是從李先生口中得知這些有趣的事情。

「不知道，今夜會不會碰上？」

莫浩靦腆一笑，一雙眼睛望著窗外，隱隱有些興奮。

至於女鬼，狐媚，可惜沒有，不然莫浩還想試一試身手。

他自然不是真正的文弱書生，相反，他瘦小的身體里蘊藏的力量絕對不小。

唰唰唰！

大雨傾盆而下，不時有驚雷滾滾，雷聲轟鳴！

時間流逝，雨勢逐漸減小，微風刮來，有些冰冷刺骨，莫浩百無聊賴，索性直接修鍊起『鍊氣術』。

那是一門神秘的導引之法。

呼吸之間，只見空氣之中逐漸匯聚一股神秘的『氣』，呈現淡淡的金色，穿梭在肉身和外界，挾裹著風雷聲，呼嘯聲不斷。

在其內部，更為驚人，『氣』在體內，流淌在經脈、血肉之中，化作一柄柄小巧的鎚頭，猛地敲擊著皮膚，竟然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甚是奇異。

莫浩體內傳來金屬般的聲音，氣血如虹，滲透出皮膚，不消片刻，一股白色的熱氣自身上冒出，升騰而起。

他的本事並非父母所教，相反，許老三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哪裡有這等本事。

五歲那年他被許老三在山中撿到，記憶朦朦朧朧，依稀只記得自己的姓名和『鍊氣術』這門奇異術法，一年前陡然記起全篇，閑暇時刻便會抽出時間練習。

可惜，醒悟的時日太短，不然倒是可以傳給老爹，讓其多活些時日。

原本，莫浩只是隨意的練習，直到後來在林中一拳打死一頭野豬，莫浩才認真起來。

現在，速度見長，力氣見長，至於到了哪個地步，莫浩也不清楚。

所以，特別想要邪魅來檢驗實力。

妙齡女子什麼的，都是浮雲。

一旁的黑漆漆的小狗，忽然睜開了眼瞳，露出了人性化的驚喜之色，片刻后，它壓下喜色，胸腔浮動，開始閉目吐納莫浩身旁殘餘的『氣』。

只見，黑漆漆的小狗呼吸之間，散發著莫名的光暈，身上的黑色也在掉落，生出新的毛髮，顏色黑白相間。

但只是一部分，其餘大半依舊是黑漆漆。

一夜時間流逝。

破廟外，大雨早已經停止，偶爾有雨水從屋檐上滴落，天蒙蒙亮。

起霧了，外面白茫茫一片。

莫浩也停下了『鍊氣術』，體內的轟隆聲在一瞬間停止，外邊的『氣』也逐漸消散，一部分則是納入了小狗的呼吸內。

小狗漸漸睡去，蛻變已然結束，借著微光，可以看到小狗疤疤癩癩，沒有了先前的凄慘模樣，倒是變得更為醜陋。

莫浩睜開雙眼，目中陡然射出一道精光，宛若兩柄神刀，筆直的射了出去。

轟隆一聲。

破廟內，一堆腐朽的木柴瞬間被炸成粉末，木屑亂飛。

「咦？」

就在這時，莫浩忽然發現一旁的小狗，掉落部分黑色后，變成一副更為醜陋模樣，頓時忍不住咧嘴笑。

莫浩伸出手，點了點小狗的腦袋上長出絨毛的地方，手感十分的不錯，笑道：「小狗啊小狗，你這一夜之間變成這個模樣，倒是比之前丑上不少。」

小狗眼睛微微睜開，露出人性化的不屑神色。

然後，又再次閉上眼睛。

莫浩右手搭在小狗的腦袋上，眼珠子直轉，心道：「看這狗子的樣子，想來便是傳言中的妖了，若是這狗是吃人的壞妖，以我的實力，冷不丁給它腦袋上來一下，定然會讓它去見它的祖宗十八代。」

閉目的小狗身軀抖了抖，莫名的覺得後背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