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前往白鷹山莊
朱明玉算是知道了為什麼慧智小和尚沒有賣這條驢,根本不是捨不得,而是沒人買。這驢它犟的很,走五步歇三步,驢脾氣上來了怎麼抽都不走。原本一天的路程,拖拖拉拉地走了一天半,身上十幾個銅板已經花光,昨晚到現在水米沒打牙,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再拖半天,他就得跟和尚一樣「化齋」了。
朱明玉暗罵一句:「娘的奸商。」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還是進了洛陽城。
到了白家門口,正好是飯點兒,雖說飯點兒不登門,但現在顧不上許多。
敲了門,一個小廝推門出來,問:「道長,您找誰?」
「貧道清風觀朱明玉,找二公子有事相商,還望通告一聲。」
朱明玉沒有跟白家人打過交道,但是知道白家如今當家作主的是大小姐白雪言,大公子白伯駒不問家事,三公子白叔禹放蕩不羈。總不能推門就說「找你們家大小姐」吧?當然得找白二公子了。
小斯說:「您稍等。」說完就關了大門。
不多時,小廝打開了大門,說:「朱道長,請。」
朱明玉隨著小廝進了白府,剛進去就看到一個身著華服,高鼻樑深眼窩的青年男子向自己走來,想來這位就是白老爺子當年從西域帶回來的養子了。
白仲煉深施一禮,說道:「不知貴客來訪,有失遠迎。」
朱明玉打了個道門稽首,回道:「二公子言重了,貧道此次前來是有事相商。」
「咱們屋裡說。」
將朱明玉引進客廳,白仲煉命人看茶,問:「不知朱道長此次前來,所為何事啊?」
朱明玉小聲說:「實不相瞞,是為了朝嵐谷的三位姑娘。」
白仲煉有些警覺,又問:「為了三位姑娘?」
朱明玉回答:「二公子,我們清風觀的立場你是知道的。當年恩師與莫長風交情匪淺,想要三位姑娘前去敘舊。」
白仲煉想了想,說:「三位姑娘確實在寒舍,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既然朱道長是來找三位姑娘的,那白某做不了主,來人。」
一個下人走來,白仲煉耳語幾聲,下人點了點頭,向後院走去。
此時快到飯點兒,琥珀有些無精打採的,她餓的時候,沒有什麼精神。李鳳嵐、翡翠、兩人人正在聊著什麼,見有下人進來便停下了對話。
下人將來意簡單說明,李鳳嵐皺了皺眉,自言自語:「清風觀……找我敘舊?」
翡翠說:「你還是去見一眼吧,畢竟人家是好意。」
李鳳嵐點了點頭,就要往前廳走,卻被翡翠一把拉住了頭髮。
「啊,疼!翡翠你幹什麼?」
翡翠指了指她的腳,冷冷地說:「鞋。」
李鳳嵐不滿的把鞋趿拉上,翡翠教訓道:「鞋跟兒提起來。」
李鳳嵐一邊提鞋跟兒,一邊嘀咕:「跟周嬸兒越來越像了,遲早變成黃臉婆。」
三人來到大廳,看到白仲煉正跟一個青年道士寒暄。道士長的倒也俊俏,就是面黃肌瘦,沒吃過飯的樣子。她們哪知道,朱明玉天天跟著張成慶雲遊,張成慶這個人架子大,拉不下臉,手裡又沒錢。跟著師傅混,三天餓九頓,朱明玉都不知道自己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朱明玉見到三位姑娘,眉心擰在了一起,心說:還以為長風樓派出了多麼彪悍的三個女子,誰曾想是三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這仨丫頭片子能幹什麼?頓覺師傅深明大義。
李鳳嵐大大方方地行禮:「見過朱道長。」
朱明玉稽首還禮:「見過李姑娘……三位就是長風樓的人吧?」
「正是。」
「啊,是這樣的。恩師派我來請三位姑娘前去敘舊,莫樓主跟恩師是忘年交,不會害三位的。」
李鳳嵐笑著回答:「我們當然相信清風觀。」
「那李姑娘同意跟我走了?」
李鳳嵐想了想,也好,反正清風觀張成慶道長和少林智誠大師她遲早得見,不如早早見了,她正好有些事情想要問這兩位武林宗師。
於是李鳳嵐點頭回答:「沒錯,當年穀主承蒙尊師照顧,一直沒有機會答謝。趁此機會,我代谷主向尊師致謝。」
朱明玉心說:這麼簡單?都不用騙。
白仲煉有些意外,但這是李鳳嵐的決定,他不好說什麼。
李鳳嵐問:「不知尊師所在何處?」
「鷹嘴山白鷹山莊,也就一天的路程。」
「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出發吧,早去早回。」
白仲煉說:「李姑娘,不用這麼急,吃過午飯再走也不遲。」
李鳳嵐大大咧咧地說:「正事要緊,飯什麼時候都能吃。二公子,待我向大小姐和三公子作別,我兩天後就回來。」
朱明玉心說:不吃飯?別呀!
於是他急忙說:「不急不急,姑娘還是吃完飯再走,山高路遠的,路上人跡罕至,沒有什麼客棧旅店。」
琥珀聽說不吃飯就走,也急忙說:「就是就是,吃完飯再走嘛。小姐,咱們不差這一會兒的。」
琥珀在想方設法吃飯這事上,很有腦子。
朱明玉向琥珀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這漂亮姑娘人太好了,看出自己沒吃飯。
琥珀也向朱明玉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這俊道士人太好了,看出自己餓得慌。
李鳳嵐想了想,還是得照顧下琥珀的肚子,只好表示,吃了飯再走。這下朱明玉心裡踏實了。
朱明玉本來以為這下能飽餐一頓,好好犒勞下自己的五臟廟。誰知道白二公子白仲煉對他異常熱情,一直在跟他打聽清風觀的事,忙的他根本沒機會下筷子。一會兒問他幾個師兄怎麼樣,一會兒又問他師傅怎麼樣。饒是朱明玉道心堅定,也差點兒沒忍住流出的口水。好不容易二公子問完了,那邊白家大小姐白雪言又問了一堆,好在白大公子和白三公子沒在家。朱明玉心裡說:這哪裡是江湖世家,這明明就是十殿閻羅嘛。
終於,誰都不問了,可以敞開了吃了,結果他悲催的發現,桌上飯菜已經被那個叫琥珀的丫頭收拾的差不多了。
琥珀這幾天老是被翡翠教訓,說她吃飯沒個姑娘樣,琥珀為了不給好姐妹丟臉,終於練成了優雅地快速吃飯。琥珀神功已成,只是可憐了朱明玉的肚子。
眾人吃過飯,白雪言的意思是住一晚,等明天早上再走。李鳳嵐則認為,不如早早出發,不浪費時間,誰知道這幾天會出什麼事。
但是為了讓白家放心,李鳳嵐沒讓翡翠跟著去。
兩位姑娘稍作收拾,眾人出了白家大門,翡翠囑咐琥珀:「琥珀,保護好她。」
「放心啦。」吃飽喝足的琥珀總是自信的。
李鳳嵐和琥珀坐馬車,朱明玉負責駕車。這也挺好,終於不用騎這頭犟驢了,把它拴在車廂後面慢慢跟著。
一輛馬車一頭驢,晃晃悠悠地出了洛陽城。朱明玉內心苦澀,剛才吃飯的時候光喝茶了。要說這位白二公子待人接物還真是得體,親自端茶倒水,他的茶杯就沒空過。一頓飯灌了一肚子茶水兒,一點兒油汁都沒有。
洛陽城外,琥珀小聲問李鳳嵐:「小姐,你說這位張成慶道長,他的徒弟都這麼俊嗎?」
李鳳嵐還沒回答,就聽駕車的朱明玉說:「不是,我師父就我這麼一個好看的徒弟,其他幾位師兄都是歪瓜裂棗。」
剛才琥珀的聲音並不大,甚至用上了聚音成線的把戲,但依然被朱明玉聽到了。李鳳嵐掩嘴巧笑,琥珀則鬧了個大紅臉。朱明玉心裡高興,一來,自己雖是修道之人,清心寡欲,但也願意聽別人誇自己。二來嘛,就當是報了琥珀沒給自己留菜之仇了。
李鳳嵐急忙打圓場:「朱道長,我這姐妹一向心直口快,還請見諒。」
朱明玉哈哈一笑:「無礙,姑娘說的又不是難聽話。不過下次誇我可以大聲說,我這人禁誇。」
朱明玉聽到車廂里傳來琥珀扭捏的聲音,以及李鳳嵐小心的嘲弄聲。心說:倆姑娘關係真好,也真夠單純,只是不知道這江湖會把她們變成什麼樣子。
他輕輕嘆息一聲:「望風停雨止,青山依舊啊。」
感嘆完,發現身後的車簾掀開了,看到漲紅臉的琥珀拿著一包東西遞給他,不敢正眼瞧。
琥珀輕聲說:「吶,給你。」
朱明玉問:「這是什麼啊?琥珀姑娘。」
「拿著。」琥珀還沒從害羞中緩過勁兒來,直接塞到他手上就縮回了車廂。
李鳳嵐說:「是吃的。」
朱明玉感受了下手裡的東西,溫熱,軟乎,是肉。頓時激動的眼淚差點兒從嘴角流下來,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問:「李姑娘,不是……牛肉吧?」
李鳳嵐回答:「不是,是雞肉。」
「嗨呦,」朱明玉樂的差點兒蹦起來,「李姑娘費心了。」
說完覺得不妥,這是怎麼看出來自己沒吃飽的?
李鳳嵐好像聽到了他心中所想,說:「是我家琥珀給你拿的。琥珀別的能耐沒有,誰沒吃飽飯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朱明玉急忙說:「哎呀呀,謝過琥珀姑娘。有機會去我們清風觀,請你吃我們觀里的果脯。」
一說這個,琥珀連害羞都忘了,問:「真的嗎?好吃嗎?」
「好吃,比蜜餞還甜。」
朱明玉拆開油紙,一陣濃烈的雞肉香氣傳了出來,他感慨道:「是吃的,有日子沒見了。」說完,撕下一塊兒扔進嘴裡,一臉享受地咀嚼起來。
又吃了一塊兒,朱明玉用充滿歉意的語氣說:「失態失態,讓兩位姑娘見笑了。我們清風觀一向清貧樂道,我師父又不喜歡我們為民間做法事,導致觀里經濟一向不好。我自幼隨師父四處雲遊,從小餓慣了。」
李鳳嵐調侃道:「朱道長家裡是關中富商,每年應該給清風觀捐助不少吧?」
朱明玉略微詫異:「李姑娘剛出江湖沒幾天,就聽過貧道的事?」
李鳳嵐拍了拍手裡的小冊子,笑著回答:「《江湖冠玉錄》,裡面介紹朱道長的筆墨可不少啊。」
這下換朱明玉臉紅了:「那都是江湖書生瞎寫的,作不得真……不過貧道俗家確實有錢,每年也捐助不少。但是錢都被我師傅用來修繕觀里建築,以及買跌打損傷葯,能給我們花的並不多。」
琥珀心裡犯起了嘀咕:混江湖,沒錢,就吃不飽飯。出谷的時候好像也就帶了百十兩銀子,李昌年爺爺說要送一點兒,但是被拒絕了。三個人又沒有什麼掙錢的手段,以後沒錢吃飯了可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