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6 章 第 176 章

「隱藏房間的時間有限，請確認是否繼續浪費下去？」笨的語氣和表情一點沒有情緒波動完全就是人工智慧的標準語音和表情，可這說話的內容滿滿的不滿。

「你這樣你父親知道嗎？」伊萊還是翻了白眼，雖然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但忍不住就是忍不住，他很想知道李元柏那個臭脾氣老頭是不是在製造蠢傻笨三個的時候是不是夾帶了私活，否則笨一個人工智慧怎麼能這麼氣人。

「我的製造者會以女性形象出現，所以更適合母親這個稱呼。隱藏時間還剩十四分十九秒。」說笨不像普通人工智慧吧，他卻又有問必答。

聽到對方的倒計時，伊萊想追問那個所謂的母親是誰的心思也就淡了，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做:「帶我去見李墨吧，就和上次一樣。」

既然笨上次可以帶著他大搖大擺走出房間坐上穿梭機離開，這次只是偷偷去找李墨應該不成問題。

「無法完成。」笨的回答出乎伊萊意料，隨後對方便說明道，「蛋殼的許可權等級被提高，現在的我的只能定點屏蔽部分空間，無法再移動。」

「嘁。」伊萊說不失望是假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那一聲從鼻子里擠出來的嘁給刺激到了，笨沉默幾秒之後開口道:「伊萊先生，時間不多了，你不應該繼續浪費下去。」

伊萊不服氣的瞪著笨:「那你說我應該怎麼做才不是浪費？」

「儘快清除掉多餘的人類部分，然後想起來……」笨說了一個聽上去沒頭沒尾的話。

伊萊當然也沒明白:「什麼？我是想儘快見到李墨問清楚啊。」

「因為伊萊先生的緣故，李墨先生做了些有意思的決定，離開李家應該是最沒有意義的——現在的他，除了等死以外，幫不了伊萊先生什麼了。」笨這話說出來可就不是讓伊萊不舒服的程度了。

「你說什麼等死？！」伊萊一把抓住笨的衣服，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抖得那麼厲害，李墨的秘密為什麼會從笨的口中說出來，難道說李墨失去了李家人的身份之後，身世的秘密也被暴露出來了？！

笨低頭看了一眼伊萊微微顫抖的手特別是發白的指節，抬眼似乎真的在關心他:「伊萊先生，你的狀況似乎不太好，需要我調高室溫嗎？」

「不需要！」伊萊僅僅盯著笨那雙沒有神的模擬眼睛，努力壓制著胸中的慌亂，「李墨的事，你為什麼知道？」

「我的母親，我的製造者，名為竹。」笨答。

伊萊緊繃的神經陡然一松，抓住衣服的手不自覺的滑了下去，如果是竹的話，似乎還好，這樣的話，笨身上那異於其他人工智慧的感覺也可以理解了。

然而，竹現在的立場不明，如果它站在了敵人，或者說光明帝國那方，他們的秘密——不只是李墨的，蛋殼號的，盤古計劃的，甚至整個聯盟的秘密都不再是秘密了吧。

然而，作為竹的「孩子」，笨還在這裡，是不是竹授意:「那你為什麼還留在這裡？」

「它製造了我，它教授了我，它並未束縛我。」笨突然露出了微笑，有些怪，伊萊暫且把這個笑理解為是人工智慧展示善意的方式。

笨又歪了歪頭，象人類那樣露出了回憶的表情:「我選擇為李元柏先生服務，竹也會偶爾來造訪，我們之間會交換消息，最後的一次，它傳遞了很多信息，但只有伊萊先生有許可權知悉。」

「所以，李墨的事情，也是那次知道的？」伊萊猜測笨所說的最後一次便是竹改變立場之前。

笨收回了飄移不定的眼神，重新看向伊萊:「竹說，李墨先生之所以會改變固有的行事方式是因為愛，在已經確認很難找到改善身體的方法的前提下，他依然重新接受了竹制定的更加深入更加可怕的研究方案，又突然離開並且拒絕了後續的修復治療方案——」

雖然笨說得不清不楚，但伊萊腦子裡一下便想起自己被假冒的祖父母帶走時突然出現的李墨，那個時候，他便是從竹的研究中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趕回來見自己。

就因為，自己說希望他可以繼續活下去，所以就算沒有希望，他也去嘗試了。又在再一次確認沒有希望之後，他依然答應自己去巴德爾區再試試。

所以李墨才會一次次的反悔，換成伊萊自己，絕對也不會答應李墨為了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去冒很可能會死的風險。

「可，可竹說，巴德爾區那兒，那個神秘的聲音，很可能有治療李墨的方法。」伊萊結結巴巴的說，更像是在給自己安慰，為自己一次次的為難李墨辯解，哪怕李墨並不需要這些解釋。

這一次，笨的嘴角上揚的幅度更加大了，幾乎可以說是在咧嘴笑，他看著伊萊，反問:「如果說竹是為了騙伊萊先生去那兒呢？」

伊萊如墜冰谷，本能反駁道:「不可能，竹它為什麼要騙我去那兒？人工智慧不應該說謊。」

「你們人類叫人工智慧不說謊，我們只能說出真實的計算結果，可製造我們的是人類，人類最喜歡騙人了，只要給我們虛假的數據，錯誤的計算方法，那麼我們得出真實結果本身不就是謊言嗎？」笨不太自然的收回了笑，換了嚴肅的表情，「所以，伊萊先生，要不要相信我取決於你。」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伊萊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可以相信笨，它所說的東西與他知道的既相符又大相徑庭，就好像笨一直給他的那種討厭的感覺那樣，徹底攪得伊萊不知道應該相信什麼。

笨同樣注視著伊萊:「因為不喜歡你。」

「我也不喜歡你。」伊萊沒想到對方先說出了這個話，他自然也不再客氣。

至少在擬人化這個方面，笨可以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為什麼你還在浪費時間？」表達完自己對伊萊得態度之後，笨又提起了這個浪費時間的問題。

「我浪費什麼時間了？你給我說清楚啊！」伊萊也不和笨客氣，反正他倆彼此都不喜歡。

笨卻不再像之前那樣有問必答，他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伊萊，直到伊萊以為他真的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突然開了口。

「回去，虛無。」

虛無？又是一個陌生的詞。

就在伊萊要繼續追問時，房間的燈光突然一暗，旋即又恢復正常，笨將手指放在唇上做了噤聲的手勢。

門開了，陸萍兒扶著一個人站在外面。

「葉趙？」

葉趙的樣子看著還十分虛弱，應該是剛醒過來不久，偏偏卻出現在了這裡。

葉趙臉上的詫異說明他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達達的房間里看到伊萊和笨。

「葉趙，你，」伊萊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在第一聲帶著疑問的叫出葉趙的名字之後，又叫了對方名字，畢竟他差點死在達達的手上，不管是什麼原因，伊萊對葉趙總歸是有些愧疚，「你，怎麼來這兒了，不是，我是說你應該好好休息。」

「謝謝，我，來看，看看。」葉趙一邊說著，一邊站在門口掃視房間內部，眼神說不出來的複雜。

「你怎麼在這兒？」不知道是不是有葉趙在，陸萍兒這會兒對伊萊說話的態度倒是回到了以前，小心翼翼的。

然而伊萊現在卻聽不到陸萍兒的聲音了，他獃獃的看著葉趙，原本內心被壓抑的情緒再次噴涌而出，滾燙，灼得心疼。

達達，或許再也不會笑著回來了，她和面前這個自己認可的未來男友人選大概也不會有未來了。

「達達她……」伊萊艱難的開口，打算解釋什麼又想到現在說什麼都沒有意義，連他自己都還帶著刑具被監控著。

聽到伊萊提起那個名字，葉趙的眼神回到了他身上，裡頭的矛盾和掙扎清清楚楚:「她一定有她的苦衷。」

看來葉趙也不願意相信達達會做叛徒，但自己又是險些被殺害的當事人，他心中的滋味一定也不好受。

陸萍兒的嘴動了動，看神色就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話，但是他瞟了瞟葉趙，還是忍住了。

一時間，這裡三人都陷入沉默，還是笨開口打破了這讓人連呼吸都放慢的氛圍:「陸萍兒先生，葉趙先生的生命指數還不在正常範圍內，我已經通知了醫務官，請不要繼續帶他走動，五分鐘后醫務官會抵達。」

不久之後，帶著醫療倉趕來的杜瓔便把堅持要自己走回去的葉趙給推了回去，陸萍兒自然也跟了過去。

留下的一人一工人智能站在屋裡對視。

伊萊被葉趙勾起了對達達的想念，整個人都消沉了下來，可還是打起精神想要繼續之前的話題:「剛才，你說的——」

猛然，伊萊打住話頭，他想起之前房間燈光那一暗，再看笨，對方果然輕輕搖了下頭。

接下來，笨直接和伊萊道別:「伊萊先生，聊天時間結束，總工程師需要我協助工作，接下來對你的監控會由蛋殼執行，請繼續配合它的工作，謝謝。」

葉趙和陸萍兒的意外到來讓他們的「秘密聊天」不得不提前結束，伊萊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笨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