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二十四

「刻骨銘心……」科多低低的說道，將吹到前額的頭髮往後推。

銀色的眼睛布滿低落，說啥也不是。本就亂的頭髮更是被他撓的成團。

「什麼？什麼刻骨銘心？」阿頓蹲下身子拍了拍兩位的肩膀。

他笑著看著科多，開口道:「剛才是我太大脾氣了……抱歉抱歉。」

這個年紀相仿的小伙笑的燦爛無比，和剛才的架勢完全不同。

「別這樣，我的錯我的錯。」阿頓像哄小孩一樣。

「別給臉不要臉……」莉拉妮推了推他的肩膀，意義深長的看了科多一眼。

「對呀，我剛才是真的太生氣了。莫名其妙的就輸了……」阿頓立馬坐在他的身邊，學著倆人將腿懸空。

「沒事沒事，我也有錯不是嗎？」科多點點頭。

「那就好……」阿頓托著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臭不要臉的又在琢磨什麼了……小瑪戈過幾年自由了趕緊走啊。]喬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長嘆了一口氣。

「你們慢慢聊吧，我要下山買點東西了。」

莉拉妮聽不下去了，立馬往後挪了挪，轉個身站起來。

「好耶，那幫我帶點好吃的。多少有點餓了。」阿頓舉起手，大聲的說道:「我要吃肉，不要老是給我帶清淡的食物回來！」

[帶點屎給他，臭不要臉的傢伙。]

下山的路布滿野花與小草，傲骨的鮮花朝著太空展開。野蜂與螞蟻攀爬在骨朵上，晃動著觸鬚感受著風中的信息。

眼前的小鎮越來越近，越來越高的屋頂擋住了部分陽光。

小鎮人來人往，蹲在沙地上的小孩子在把玩著沾水成團的泥土。

將自己偽裝起來的莉拉妮走在路邊，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店陷入了考慮中。

酒館里的客人們在愜意的享用著金黃的啤酒，門外的圓桌上坐著兩個吞雲吐霧的煙客。

體態臃腫的酒女捧著木杯與人有說有笑，圍裙上的污漬染的發黃。

鐵匠敲打的磕碰聲帶著節拍，神像下拉著風琴的吟遊詩人跳著小舞步朝著藍天展露笑容。

[這裡的治安好很多。]

莉拉妮默念著，將手從黑袍里抽出。

[這裡是狼主的地盤，之前那塊地方沒有狼主坐鎮。就連老狼王也放棄了那片沙海。]

斯特諾凡斯感嘆道。

[亞歷克斯怎麼樣了，你們沒有弄死他吧。]

莉拉妮提問到。

[放心放心，我們調教的可好了。有將軍在，他現在不敢亂哭亂吼了。]斯特諾凡斯回答道。

[調教……你和喬沒少欺負人家吧……]

一想到他被兩個人劈頭蓋臉的罵一頓再洗腦，莉拉妮總覺得亞歷克斯已經臨近精神崩潰了。

一群天天吃飽沒事幹的人能做出多少缺德事。最近失去沒有動靜的亞歷克斯真的令她害怕，生怕放出來就發現死透了。

當她路過裁縫店時略微放慢了步伐，透過玻璃看著裡面的老奶奶低著頭修補著衣物。

櫥櫃里放著幾隻玩偶，毛茸茸的玩偶耷拉著兩個大耳朵。

莉拉妮捏了捏錢袋子，一時間猶豫不止。

[你父母留給你的東西還很多，沒必要為了那點懷戀委屈自己一輩子。]

斯特諾凡斯偷偷將自己口袋裡的兩個鋼鏰塞到她的手裡，推著她的肩膀走到店門。

「請問……您能幫我改一下這個嗎？」

入店觀看許久的莉拉妮從櫥櫃里拿出那個白色的兔子，

將它與一顆紅寶石放在老奶奶的面前。

火彩在光源下微微發散，澄澈的菱形寶石有拇指節的大小。

「小丫頭你這是？」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的老奶奶放下手裡的圍巾，撓了撓白色的頭髮。

「幫我把這個石頭塞進去……」莉拉妮將兔子的縫口轉過來，一邊去一邊將紅寶石放在上面。

「你要把一顆漂亮的寶石塞進去？」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黑髮少女，確認對方的確有這個想法后便動起手將紅寶石塞進玩偶兔子里的肚子里。

「我只見過讓我綉在外面的，」

邊上的莉拉妮將錢推到一邊，靜靜等著老奶奶縫好。

「謝謝……」

她將那三個玩偶全買下了，出門后便捏著空扁的錢包。

縫著寶石的兔子她翻看幾次，確認不會被看出有修改過的痕迹后便交給斯特諾凡斯保管。

[剩餘的安娜之淚不多了，又得費一大筆錢買原礦回來自己處理。]斯特諾凡斯伸了個懶腰，打個哈欠。

[有錢人才供得上這些啊，所以這幾年也沒在陸地上看到窮人能翻身做人上人的魔法使。]喬捏了捏手臂。

「你們不給我用太多魔力，魔導晶石用的快是正常的。」莉拉妮一邊走一邊微微伸出手，攤開的掌心裡平躺著幾顆透明的晶石。

大小不一樣的晶石像被廢棄的碎石，斑駁的碎石帶著黑色的棉絮裝異物。

[能別用就別用，再損傷魔力源泉你就得有閥值上限了。]

他將一塊晶石塞到莉拉妮的手裡，握緊她的手令流失的魔力能聚集到上面。

只有一半滿的晶石看的斯特諾凡斯感嘆伴隨著擔心的說道:「從四分一到四分之二，恢復到滿還得好幾年。」

「過段時間又得出發孟加，過幾年戰爭一來。又得有很長一段期間的魔力疲勞了。」莉拉妮微微躲開迎面而來的人，拉著斯特諾凡斯的手走到肉店前。

「哎，一開始叫你別那麼倔。打不過就趕緊跑，有我和奶奶在。還得折騰回去報復那些熊族人……我看你是真的不怕死。]

「……」莉拉妮伸出手捏住斯特諾凡斯的嘴，將他的嘴皮子拉長死死拽住不放。

任由他嗚嗚嗚的抗議她也不聽，拉著對方的手也改成了拉著對方的嘴皮子。

[哈哈哈！！]

麗莎笑的歇斯底里，一邊鼓掌一邊靠著牆。

早上還很安靜，再過幾個小時等天黑了。活躍起來的他們又得開始長夜徹談。

這家肉店賣的是熟食類的製品，掛在火爐邊上的烤肉冒著滋滋油光。

熏制的火腿被架在木架上，黑褐色的外表夾雜著金色的油脂。

她買了點烤肉，看著店主熟練的切割下大塊大塊的肉。

香味不免令她咽了咽口水。

熱騰騰的肉搭配烤餅食用，加點酸酸甜甜的醬汁會更好吃。

一想到這裡，她連忙將自己雜亂的思緒撇乾淨。

[吃唄，我這裡還有點錢……]躲在一邊不敢靠上來的斯特諾凡斯將口袋裡的幾個銅幣掏出，小心翼翼的遞了過去。

[不了…錢我要了，肉就算了。]她把錢幣塞入口袋裡。

[你不吃我吃……]

[吃個頭，你都死了多少年了。想讓我扶你出棺材喂你吃餅？]莉拉妮默默翻了個白眼。

[不要老凶我，我也是你半個祖先好不！！尊老愛幼懂不懂……我要還活著你爺爺都得跪下來給我哐哐哐磕大頭。]斯特諾凡斯說道:

[讓我聞個味也好，雖然沒有我以前吃的大魚大肉香。不過比起現在的確是人間美味了。]

[三天五頓頓清淡的，偶爾啃啃肉。豬看了都得連夜跳出豬圈創死飼養員。]麗莎撐著下巴靠在櫃檯上，伸出手戳了戳莉拉妮的臉。

[過段時間回去山貓領就行了，幾個月吃的清淡沒啥大問題。]

莉拉妮默念著，從店員手裡接過捆成一大袋的食物。

[長不高怎麼辦……我們一族的姑娘都有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再矮也不過一米六。]麗莎單手叉腰，挺直胸膛俯視著莉拉妮。

[不變相許罵我矮！我現在差不多一米六了！我還能長！]

她咬牙切齒的瞪了她一眼。

任由對方惡狠狠的看著她，麗莎依舊是笑嘻嘻的颳了刮自己的臉頰。

只是……

被推開的大門，一個馬族人探入半個身子盯著提著大包小包的莉拉妮。

這個眼神僵硬如死人的馬族人人身穿皮甲，腰配小匕首。

皺紋布滿額頭的男人一言不發，死死盯著莉拉妮那脫下兜帽露出來的臉。

這一眼盯的莉拉妮內心發毛，

「請問……有什麼事嗎？」店長放下手裡的刀。

對方立馬鬆開手，背過身子大步離去。

「！！！！」

莉拉妮發了瘋一樣衝出去。

她在人群中狂跑，望著那馬族人順著人群朝外走去。

莉拉妮的奔跑引起他的注意，轉過頭確認就是那店裡的女人後立馬轉身衝進巷子里。

[小祖宗別追了別追了！這樣追下去要出事了！]斯特諾凡斯一個大跳，扣住她的腰死死的往回拽。

正如他所那般的不安，踏入小巷的一刻，箭矢破空而來。

帶著呼嘯的箭矢狠狠的刺破了莉拉妮的大腿。

瞬間的麻痹伴隨著異物感與酸軟，泚出來的血液細小密集，在地上留下小小的一塊血跡。

如被扎破的水袋一樣往外不斷噴血，鮮紅的血看呆了斯特諾凡斯。

還未到來的疼痛未曾令她反應過來。

[還不快跑？]

喬立馬出手阻隔接下來的危險，翻湧而出的魔力凝固成了一圈防護。

反應過來的莉拉妮立馬咬著牙跑開。

趁現在還未疼的要死要活，能跑一點就是一點。再不濟也得找個地方呆著……

疼還不算難忍，地上滴落的血跡會暴露她的路線。

往死里跑的後果就是一地的血跡，熾熱的血順著褲子浸濕她的襪子。

濕了一塊的披風浸滿血與泥濘。

約跑腿越軟，彷彿有上萬隻螞蟻在她的腿上來回爬。

她的背刺驚醒了沉睡的血親，本該入夜才開始活躍的他們醒來便開幕雷擊。

[什麼情況？？？斯特諾凡斯你怎麼帶孩子的啊？]

譴責的聲音一聲聲而起，恨不得立馬將他圍起來痛打一頓。

[woc，關我毛事。你們睡懶覺不帶孩子扔給我一個大老爺們，我那顧得來那麼多？]斯特諾凡斯一臉震驚的回復道:「我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抱過！」

[……]她現在的心情差到了極點，接近極限的莉拉妮停下來的奔跑。

使不上勁的她找了個小林坐下，懷裡還抱著那溫熱的餅子與烤肉。